她把珍珠簪子拿过来,替女客戴上,女客甚是满意,可一听价钱,又有些不舍,只同自己的友人道:“你们不知道,钦州那里乱着呢,我家在北地的货款都收不回来,现在要花一两银子买这簪子,我都舍不得呢!” 她提到钦州,任熙不由得竖起耳朵来听。 “宁王殿下迟迟不肯回都,皇上生气,觉着他要谋——反,断了那边所有的货物往来,现在连人都不能轻易到钦州了。” 说到“谋反”两个字,她声音压得低低的,不敢让其他人听到。 “怎么会呢?”她的朋友不信。 女客又凑近她们耳边,说道:“听说前些日子天家祭祀,连皇后娘娘都没有参加,主持祭祀的还是皇贵妃呢!” “我看呀,是要变天了!” 她们也只是说上一两句国事,接着又把心思放到了首饰上,旁边站着的任熙听得脸都白了,转身离开了店铺,跑去了街上。 她跑得很快,鞋子掉了又赶紧穿好继续跑,终于赶到了镖局。 “今日……今日的信可是都送出去了?”女人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却急急问道。 一个镖师过来,指了指前面那个大箱子,道:“都在那里呢,下午些才送出去。” 她终于放下心来,掏出纸据,说道:“我不送了,你把信还给我吧!” 任熙手里攥着信,一步一步在街上走着,她不能再往信安送信了,更不能让人信安的人知道她在玉缘城,无论那些人说得是真是假,她都不能再去找父母了。 苏迟没有得皇帝旨意便自去钦州,他想干什么,她不敢问,也不敢猜,可若是真走到那一步,她在信安的爹娘怎么办? 本就因信安世家的身份不得皇帝待见,现在又要因为她和苏迟被牵扯其中,任熙已经不敢想了,皇帝这次恐怕是要拿她任家开刀吧! 可是苏迟说过,会保她爹娘无虞的。 任熙终于忍不住了,可还是擦了擦眼泪,慢慢走回家中。 吃完晚饭后,她告诉成湘,自己想去钦州找子砚。 “钦州啊?”成湘看了一眼庄子杉,道:“那里现在不能随便进人了,你去了也进不了城啊!” 庄子衫也道:“是啊,阮兄弟将你托付给我夫妇二人,我如何能把你送过去?” 任熙只看着成湘道:“只是不能随便进罢了,不是所有人都不能进,成姐姐,你说是不是?” 成湘知道她固执,即便自己不答应,她总能找到法子,当下只得说道:“我认识一个朋友,他现在还能在去钦州送货,你坐他的船,或许能进去。” 庄子衫立刻否决:“不行,阮兄弟说了,非得等你来接她才能走!妹妹再耐心待上一阵,等那个什么宁王殿下消停了,钦州无事我亲自送你过去。” 任熙只道:“谢谢成姐姐了。” 嘿,这是全不把他的话放在心里,等任熙走后,庄子衫朝成湘发难:“现在钦州局势不明,冒然过去不是找死?” 成湘岂能不知道,她们这种做生意的,消息灵通得很,哪里能送货哪里不能送,哪样不是要打听得清清楚楚。 天子生怒,因宁王不肯回都,便向钦州发难,令北地四州不得向钦州运粮,想是要饿死这头猛虎。 最近四州军队频繁调动,或许是有一场恶战要打。 成湘是个生意人,秉承生意人的冒险精神,她想下个赌注,若是赢了,或许天下生意尽可以揽尽她袖中了。 “宁王不回都,那是宁王一家的事,关我们老百姓作甚,哪里是找不找死的?再说了,我既然答应送她过去,自然也是有稳妥办法的。” 庄子衫拍手,气道:“我的好姐姐啊,阮弟要是想带她去早就带着去了,何必放在我这里。可既然是放在我这里了,我如何能把人轻易送走,这不是失信于人吗?” “强留她在这里,惹得人生病才是对她不好。总而言之,此事你莫管了,交给我来,定不会让你背上坏名声。” 三日后,成湘让任熙换了身男儿穿的衣服,又给她戴上帽子,遮住了姣好的容颜,带人去了码头,有很多大船在那里停泊。 “船主是我的朋友,也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他虽然年轻,但经验老道,你就在他旁边做个副手,由他带你去钦州。”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俊朗男子从甲板上跳下来,因常年在海上航行,他一张脸都是黑的,显得一口牙齿又白又亮,男子笑道:“成老板,这就是你要我带的人?” 他看向任熙,却见这人一直低着头,虽是男儿打扮,可瞧那身姿,明明就是个女人嘛! 成湘笑道:“有劳了!她家人在钦州,现在也只能坐你的船过去。” 男子笑道:“放心好了,势必把人平安送达!” 妇人一直看着大船北上了才放心离开,庄子衫在后头嘟囔,说阮迟定要和自己绝交,成湘不理他,哼了一声就先走了。 庄子衫看看船,又看看夫人,这才跟在了成湘后面。 作者有话要说: 辛勤耕耘! 第68章 任熙以前只坐过江山的小舟,悠悠坦坦,偶尔水波泛起,一道涟漪轻轻飘过,只觉着好玩,现在还是头一次坐这大船呢,足足两层高,上面是人,下面是货物,船工扛着麻袋来来往往,不知里头装着什么。 大船上男人多,任熙不敢随便走动,可又想看看海上风景,得了船主的吩咐,她跑上二楼,靠着栏杆看着前方的风景。 除了他们的船,周边还有一些小船,或来或往,船上有人唱着歌,是哪里的乡调,听不出唱些什么来。 海面上飞着几只海鸥,偶尔还嘎嘎嘎地叫,女人合拢手,也学着它们嘎嘎嘎的叫。 前方烟波浩渺,任我驰江独行! 广阔的大海能把人闭塞的心境打开,两个小孩子在楼下喊海,一声一声地“啊——啊——”吸引了众人,可他们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做自己的事了,要不是怕引起别人的主意,任熙也想学他们喊。 对自由的渴望一下子全被引了出来,她觉得她可以不再待在信安,不再待在父母身边,她也可以像这些人一样奔波各地,过自己想过的人生。 船主在下面喊着,说是上头风大,要她下来。 任熙一见他看过来,便把脸上的纱布围了又围,生怕他看到自己的模样,这个小动作自然被男人看到了,他轻轻一笑,早就看出是个女子了,还遮掩呢!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船上还有好多事要他处理呢! 从玉缘城到钦州,走水路要花十天的时间,先开始还好,任熙觉得新鲜,看什么都好玩,可到了后面,真是数着指头过日子,她也只待在自己房间里不肯出来,每天睡得天昏地暗。 海上天气变化无常,明明前一刻还是烈阳高照,再一转身就是电闪雷鸣,海浪翻滚,偌大的船被掀得上涌下沉,甲板上只有几个船夫,爬在高桅上调□□帆,船主指挥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响亮,他不慌不忙指挥船员,沉着冷静的样子不像是个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任熙听着外头船夫的声音,像只小老鼠一样缩在角落里,看着闪电越劈越近。 这晚上谁也没睡着,任熙精神一直紧绷着,直到早上天明,风浪才沉寂下来,唯有甲板上的一片狼藉告诉众人昨天晚上有多恐怖。 船夫们收拾着东西,人人脸上都是云淡风轻,他们在船上多年,早就看惯风雨,或许昨日之事还是小菜一碟。 任熙摸着栏杆抖着腿慢慢走了下来,她是被天边一抹红吸引来的。 在水天相接处,那里的海面都是耀眼的红色,这红色还会动,好像一直在朝他们奔来,可这样长的距离却是怎么也缩短不了。 一轮红日慢慢升起,被染红的水面越来越多,太阳的光芒带给前行的人希望,任熙的心也如那片天地一样全红了。 霞光满天,红日初生,这般壮美的场景让她看得想哭,连忙碌的船夫也停下手里的伙计瞅上两眼。 “怎么样,美吧!”船主不知何时过来,他站在任熙旁边,眼睛也盯着红日升起的风景,不想错过半点绚丽的美。 任熙呆呆说道:“我好想再多看几次啊!” 男人大笑,转头看她:“再过两日我们就到钦州了,若是……”话说到一半,男人就停住了,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袅袅???” 一听袅袅这个名字,任熙一个激灵,忙把围巾重新围到脸上,刚刚想着没有人,所以她才把围巾脱下来吹吹风的,可竟忘记围起来了。 任熙转身就要走,却被人拉住手,又轻轻甩到船沿。 任思元已是火怒三丈,却也不敢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只压低声音,道:“怎么是你!你去钦州干什么?你想去找苏……那个人是不是?” “苏迟”两个字如何能说出口,任思元生生憋了回来。 任熙看着哥哥,同他说道:“反正你别管,送我到钦州就成。” 任思元如何不管,这个妹妹不是一直在信安待着吗?怎么会来玉缘城,还认识成湘,她这段日子到底干了些什么! “你来北地的事,爹娘知不知道?” 任熙看了他一眼,闷闷道:“知道!” 男人更觉着不可思议了,这个妹妹是爹娘手里的宝,怎么会放她一个人出来,定然是在撒谎! 他气狠狠地离开了,轮到任熙问他要去哪里。 任思元摆手:“调转船头,我们不去钦州了!” “那去哪里?” “回玉缘城,然后送你回信安!” 任熙怎么肯,小跑过去拉着他的手:“不准回去!我要去钦州!” 任思元冷哼一声:“究竟你是船主还是我是船主!” 任熙就知道会是这么回事,打从在码头见到任思元第一眼,她就晓得势必不能让他认出自己,没想到都到最后几天了,还暴露了身份。现下,只能劝说任思元按照原计划把她送去信安。 “三哥哥,你现在把我送去信安就是要我死。” “胡说什么,由你去钦州才是送你死。”任思元怎么看不出她在找理由,只道:“你可知最近北地有多乱,还不乖乖回信安去。” “那你可知北地为什么会乱!” 任思元拉着人的手慢慢放了下来,他一个在北地做生意的商人,怎么会不知道呢,宁王欲要谋反,此事定会牵扯到任家,现在送任熙回去,无异于羊送虎口,甚至让皇帝抓住揉捏苏迟和任家的一个把柄。 父母有世家之名相护,可任熙却是苏迟的人,若是皇帝被逼急了…… 男人低头,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原本不甚锋利的五官现在也危险了几分,他确实是急中生乱了。 再抬头时,男人问道:“是他把你送去玉缘城的?” 任熙点点头。 任思元没有再问就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他无话可说,只在任熙面前气得团团转。 “你该待在玉缘城的。” “你嫌我添乱?”任熙不满道。 任思元想说不是,可说不出口,毕竟他就是这么想的,他的船上可从来不要女子,就是觉着她们太麻烦,可面前这个是自家妹妹,他当然不能说得这么直接。 因为家族过于显耀,再加上天性散漫自由,这个三哥哥回避锋芒,很早时就离开家门四处做生意去了,偶尔才回家一趟,可每次回家,他都会带好多好玩的,任熙最喜欢缠着他,甚至爬树都是他教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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