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停顿,洛之蘅问:“况且什么?” 况且不干涉你的婚事,本就是他曾应承我的。 太子摩挲着杯盏,话一出口,却变成了:“况且,孤若是没有把握,安敢夸下海口?” 洛之蘅信以为真。 得知不会对太子有妨碍,她长舒口气,举起杯盏,朝着太子抬了下,眉眼弯弯道:“以茶代酒,多谢阿兄出手相助。” 太子觑她一眼,举起杯盏碰了下她的瓷杯。 * 南境王不到半个时辰便匆匆回了府。 他一早被林刺史派人请走,说是要向他了解大营防务。结果林刺史东拉西扯,始终没聊到点子上。他坐了没多会儿便意兴阑珊,好不容易脱身,将进大营便从下属口中得知府中来人。 想到不久前闺女交代给他的话,连马也未下,调转马头迅速往回赶。 得知事情原委后,南境王顿时气得破口大骂:“我道林坤那个老贼今日为何无故宴请,原来竟是存了这样龌龊的心思!想趁着我不在府中逼迫你许嫁,做他们的春秋大梦!” 骂了半天仍不解气,南境王撸起袖子准备去林府杀个回马枪。 洛之蘅忙上前去拦:“好啦阿爹,我今日不是没有吃亏嘛。” “他们不讲规矩,这般算计于你,岂能这般放过他们?”南境王被她抱着手臂,怕伤了她不敢动作,只能愤愤坐在圈椅上干嚎。 “那阿爹打算找什么由头去寻林家的麻烦?” “还用想?”南境王神情极为难看,“他们迫你许嫁,这等下作手段,合该宣扬得人尽皆知,好好替他们扬名!” 洛之蘅露出意料之中的神情,轻叹道:“若是阿爹杀上门去,林家却巧舌如簧不认,又该如何?” 南境王眉毛一竖:“证据确凿,岂容他们巧言辩驳?” “哪来的证据?” “众目睽睽,他们还能颠倒黑白不成?” 洛之蘅叹道:“今日之事真相如何只有咱们自己府上知晓,外人又不得知。百姓不知内情,只能看到阿爹气势汹汹地去找林家的麻烦,反倒要指责阿爹仗势欺人。” 南境王心知洛之蘅说得有理,憋闷之下更加气恼。 见他听进去,洛之蘅再接再厉地宽慰:“况且,女儿可着实不想和林家的小公子扯上关系。” 南境王抬眼看她。 洛之蘅轻声解释:“坊间流言不求真相,只求能夺人耳目。婚嫁之事本就容易成为茶余饭后的笑谈,更何况是咱们两家。若阿爹当真寻上门去,百姓后脚就能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三人成虎,届时流言会演变成什么模样,我们都不得而知。女儿可不想日后被提及时,百姓就只想到林家的小公子。” 流言最不可控,南境王顺着洛之蘅的描述一想,登时一阵膈应。 “便宜他们了。”南境王哼哼道。 嘴上这么说,心里打定主意要伺机给林家些颜色瞧瞧。
第46章 哄好南境王,洛之蘅长舒口气。 太子瞧见她如蒙大赦的神情,扬眉问:“你为何不让叔伯去林府?” 虽然洛之蘅方才说的话有理有据,可太子一句也不信。 能掩人耳目去教训林家的手段不胜枚举,洛之蘅的那些借口根本不堪一击。 心知瞒不过太子,洛之蘅迟疑片刻,坦言道:“林大人任江州刺史,总揽江州军政大事,不好轻易得罪。” “但叔伯以功勋封王,驻守南境二州,是当朝唯一一位异性王。林大人纵然是江州刺史,在叔伯面前也只有低头的份儿。” 洛之蘅斟酌着道:“阿爹虽于行军打仗上颇有建树,但在他道上却才能平平。早年卸甲,幸蒙圣上恩典,才得以在大营挂一闲职。他正清闲,没必要为了这等小事终日烦忧。” 她说得委婉,太子却霎时了然。 洛之蘅担心的从来不是林刺史,而是远在盛京的皇帝。 唯一一位异性王说来尊崇,富贵荣华却系于皇帝一人之手。 南境王不弄权术,不喜交游,与南境诸臣素无往来,比不得林刺史交好者众。倘若林刺史联合同僚在递往御前的折子上稍动手脚,引起了皇帝的猜忌之心,丢官削爵事小,难保性命事大。 洛之蘅有心求安稳,自然要避其锋芒。 太子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明明他想让洛之蘅一生无忧,到头来,害得她退让隐忍的却是他的亲生父亲。 他有心安抚,可轻飘飘的几句话,如何比得上“圣心难测”四个字的分量? 她的顾虑根深蒂固,偏偏他束手无策。 头一回,太子生出浓重的无力感。 赵明彰在太子的住处等候已久,刚迎上来,便瞧见他心事重重的神色,顿了顿问:“兄长是遇见什么难事了?” 他问完便有些懊恼,林家的人已经离开了多时,兄长定然不是因为林家之事烦恼。除开此事,便只有政事才会让兄长这般放在心上。 他一向不涉朝堂,问这话,属实有些僭越。 果不其然,太子兄长脱口一个“无”字。 赵明彰见怪不怪,正要跟着他进屋,却听太子话音一转,忽然问:“倘若作出的承诺旁人不信,该当如何?” 赵明彰:“?” 赵明彰目露疑惑,似是没有反应过来。 太子也不指望他回答,自顾自地进了屋。 赵明彰一头雾水地跟在他身后,自然而然道:“虽说一诺千金重,但世间并非没有毁诺弃约的小人。诺言而已,兑现与否全凭本心,风险颇高。若对方性情谨慎,不肯轻易交托信任实属正常。兄长问这个做什么?” 太子忽略了后一句,愁眉不展地问:“那要怎么做才能让对方信任?” 赵明彰莞尔:“兄长不是已经说出了答案?” 太子若有所思,转瞬豁然开朗。 “是我着相了。”他摁了摁额角,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他想护佑洛之蘅,与其担心她不信他的承诺,不如切实行动起来。说不如做,时间长了,洛之蘅自然能意识到他所言非虚。 余生还长,何必争这须臾的信任? 想明白后,太子神清气爽地问:“来找我什么事?” “兄长前些时日叫我照看好府中,今日林夫人携子上门,我未能及时为郡主解围,有负兄长所托……”赵明彰惭愧地低下头。 “林夫人打着道谢的名号登门,你又不必待客,能及时派人通知我已是尽力了,不必放在心上。” 太子不以为意,赵明彰只是客人,待客的场合轮不到他,纵然再尽心关注,也免不了慢人一步。至于出面解围,他性情和软,更是无法与人针锋相对,他本也就没指望赵明彰来处理此事。 赵明彰听完愈发愧疚:“可是兄长不用我派人告知,也及时赶了回来……” 他察觉到正厅的动静,安排人出门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太子便出现在府中。按时间推算,他派出去的人甚至还到不了大营,遑论将人请回王府。 太子闻言一笑:“我来南境多时,未曾听闻林刺史和南境王交好。今早听闻林刺史来请,估摸着不对,这才想着回来看看究竟。若是碰上林家为难,正好能帮忙应对。若是无事发生,也不过多跑趟腿而已。” 知道太子说这些是宽慰他,赵明彰不好意思地笑笑,感叹道:“兄长与小郡主相识短短数月,便这般将她的事放在心上,一见如故莫过于此了……” “谁说我和洛之蘅相识只有数月?”太子似笑非笑地反问。 赵明彰:“?” 兄长从未出过盛京,更是第一回来南境,不是相识数月,又是如何? 难道有什么他不知晓的隐情? 赵明彰一脸好奇地望着太子,等他解惑。 太子却不愿多说,拿了本折子,摆手催他离开。 赵明彰看了看他案上如山的文书,从善如流地告辞。 只是心里到底好奇,出了门,思索片刻,将冬凌逮到一旁问:“兄长和小郡主……” 他想着,冬凌自小伺候太子,说不定知道内情。谁知他刚问出口,便见冬凌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 赵明彰原本不觉得有什么,此刻却忽然心中一动:“莫非兄长——” 冬凌反应迅速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讳莫如深道:“不可说不可说。” 一切尽在不言中。 赵明彰了然地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蹙眉道:“可是我出京前,崔老将军正在为兄长择选太子妃……” 冬凌八风不动地道:“殿下刚来南境时,也说要为小郡主选一位品貌无双的夫君。” 赵明彰讶异地睁大眼睛,忍不住问:“那如今呢?” 冬凌想了想自家殿下的种种行为,颇为牙酸地道:“想来殿下初心未改。” 赵明彰震惊不已,半晌才轻抚着下颌,若有所思地离开。 * 午间时众人凑在一桌用午膳。 南境王酒足饭饱,率先放下筷箸,郑重表示,他思索出了一个可以彻底打消林疏言求娶心思的好计策。 正在用膳的三人不约而同地朝他看去。 洛之蘅无奈道:“不是都已经过去了,阿爹怎么还想着这事?” 南境王哼了声:“今日是过去了,焉知不会有明日?” “但阿兄——” 膳厅中没有外人,南境王说起话来肆无忌惮:“那道婚事自主的旨意只能唬唬外人,若是林家的小子不死心,非缠着他爹递折子进京求圣上赐婚,你待如何?” “……林刺史应当不会为了此事大费周折吧?”洛之蘅越说声音越小。 今日这般胡闹之事林刺史都肯纵着,再往盛京递个折子,也并非没有可能。 南境王又看向太子:“你身在南境,能及时制止?” 太子:“……” 太子想说皇帝不会干涉洛之蘅的婚事,但允诺之事已过了多年,纵然皇帝还记得,局势变化之下,难保不会顺水推舟促成这桩婚事。 他在南境鞭长莫及,届时圣旨赐下,即便是他,也无力回天。 瞧见两人皆哑口无言,南境王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太子适时问:“叔伯的妙计是什么?” 南境王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掷地有声道:“成婚!” 太子:“?” 洛之蘅:“?” 膳厅中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就连专心用膳的赵明彰也下意识搁下了筷箸。 洛之蘅倍感荒唐,却仍怀有一丝希望问:“……谁成婚?” “自然是你!”南境王自信满满地道,“只要成了亲有了夫君,任凭林家有千百种手段,也只能偃旗息鼓。” “阿爹……”洛之蘅无力道,“婚姻大事,岂能这般儿戏。” “怎么是儿戏了?”南境王振振有词,“咱们一起选,慎重些,自然能挑出一个你喜欢的好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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