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躲了,我方才就看见你了,你的脸怎么了?”太子问道。 李轻婵脸上的红基本已经消下去了,只是疹子下去得慢,在白净的脸上看着很显眼。 她根本不知道这些,抓着侍女裙角冒出了头,小声道:“坏人!” 今日太子身后跟着的还是那个高大的侍卫,侍卫远远瞧见了她,就很自觉地停在了不远处,听见这声音,又往后退了退。 “上回又不是我吼你的,而且你也报了仇了不是?小小年纪,怎么这么记仇?”太子掀着衣摆在她的小桌旁坐下,扫了眼桌上的鬼画符,惊奇道,“你这么小,就会写字了啊?” 虽然写的是什么他认不出来,但小孩子就得多鼓励嘛,他捡起一张看了看,点头道:“写得真不错。” 李轻婵怕他,这会儿觉得他说的不对,从侍女身后探出身,嘀咕道:“那是我画的鱼儿。” “嗯,我看出来了,真不错。”太子连连点头,毫不作假地夸赞,好像方才没说过那是字一样。 这话夸到李轻婵心上了,她高兴了,又往外走一步,扶着矮桌站到了太子对面,手在桌面上翻了翻,捏起一张墨迹斑斑的宣纸给他看。 “这是我画的花儿。” 太子违心地又称赞了几句,等她放下了戒心,问:“你脸上怎么起了疹子?可抹药了?” 侍女想阻拦已来不及,李轻婵歪头,满脸疑惑问:“我脸上有疹子吗?” 太子迟疑了下,看向侍女,侍女低头诺诺道:“府里一直瞒着呢……” 瞒了几日,现在瞒不住了。 李轻婵闹着要照镜子,侍女们头疼,无奈给她取了一面过来。 李轻婵照了照镜子,愣住,十指张开在脸上摸了摸,然后抬头看侍女,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毫无征兆地“哇”地哭了起来。 哭声震耳,太子连退两步,忙道:“你们府上的人可都看见了啊,这回我没凶你,更没碰你,不是我惹哭的吧?” 侍女满面窘迫,低声道:“阿婵小姐爱漂亮……” 太子汗颜,“才几岁就这么臭美?” 他这才悟了,感情这府里都瞒着小丫头没让她知道她脸上起了疹子。 说起来也真是巧了,最近一个多月他就来了这边三回,有两回都碰上这个小姑娘,还都把人惹哭了,是有点说不过去。 李轻婵哭声大,没一会儿就把平阳公主引来了,平阳公主一听是因为这事,也是半晌无言。 “子晏让人瞒着她瞒了好几日,眼看就要好了,让你给揭穿了……”平阳公主扶额,“你俩是不对付还是怎么的,一见面就得把人家小姑娘弄哭。” “谁知道她这么小就知道美丑了……”太子着实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就没见过这么爱哭、能哭的小姑娘。 后来还是刚下宫学回来的钟慕期去哄的,再三保证过几日她的脸就能好,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又拿特意从宫里捎的桂花蜜枣给她吃,才把她哄好了。 只是梁子算是结下了,这以后,李轻婵是见了太子就躲,再也不肯与他说一句话了。 再往后,到了九月秋高气爽的日子,李轻婵的脸早已完全好了,白白净净的,跟着冯娴去城外登高折茱萸。 她长得可爱,一路上招了不少人的眼,与冯娴相熟的夫人小姐见了,都想来抱一抱。 李轻婵可不喜欢被不认识的人抱,一有人朝她伸手,就眨着眼睛说:“我衣裳脏了,不能抱,会把你的衣裳也弄脏的。” 几番下来,人人都道李家这个小姑娘机灵可爱又懂事。 李轻婵乐得人家夸她,别人越夸,她就笑得越甜。 等碰见了平阳公主,平阳公主早就听人说了,故意道:“今日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可得保持住,别待会儿磕着碰着又哭起来,那可丢人丢大了。” “我才不会哭。”李轻婵嘀咕着,蹬着腿让冯娴放她下去,然后朝着钟慕期扑去,把他撞得后退一步,仰着脸问,“我今天好看吗?表哥。” 他们府上丧事才过去没多久,冯娴母子俩都打扮得很素净,穿着颜色寡淡的素衣,也没戴亮闪闪的首饰,却还是遮不住天生的美貌。 钟慕期想着上回她因为脸上起疹子大哭的事,顺着她的心意道:“好看。” 又问她:“回家之后写字了吗?” “没有写,我爹不让我碰笔墨。”李轻婵揪着手指答着。 “那你跟我回去,我的笔墨给你玩,再教你写你的名字,带你放纸鸢,好不好?” 李轻婵双眼亮晶晶,用力点头,欣喜道:“好!还要带我摘果子!” 他俩说好了,到分别时李轻婵轻车熟路地上了平阳公主的车撵,冯娴人都懵了,“你又不回家了?” 李轻婵扒着车窗露出个小脑袋,学着往日冯娴外出叮嘱她那样,道:“我去表哥家里做客了,娘亲你自己回去吧,一个人在家要乖乖听话,不能淘气哦。” “……”冯娴听着车厢里嘻嘻哈哈的笑闹声,叹气,无奈道,“这才多大点儿就不着家了,长大了可怎么办……”
第115章 生病 这一日, 外面下起了小雨,气温骤然下降,两人只能在屋子里玩了。 钟慕期让人在他的桌案旁摆了一张小矮桌, 在下面铺了层厚厚软毯,可以随便李轻婵写写画画, 或者直接躺着睡觉。 李轻婵好动,隔一会儿就要找钟慕期说几句话,或者让他看看自己画的画。 她半个身子都趴在了矮桌上, 袖子口染上了斑驳的墨迹,拿着支狼毫笔大大划着, 头也不抬地问:“表哥, 明天还下雨吗?” 这谁能知道? 钟慕期正好手腕有些酸,干脆放下了手中笔,去窗边看了看。 外面阴雨绵绵, 将窗外的竹子洗得一尘不染,雨水随着风打进来稍许,他感受到些微凉意, 扭头看了眼李轻婵光着的脚, 将窗子合上半扇。 在心里算了算时节,他道:“兴许不会停的,往年这时候也时常下雨, 一下就是几日。” “那好吧, 那就在屋里玩。”李轻婵嘟囔了两句, 一抬头见他还站在窗前, 放下笔跑了过去,按着他的胳膊问,“你在看什么啊表哥?” 钟慕期没答, 而是直接将她抱起。隔着细纱般的雨雾,可以看见管事太监急匆匆地往这边走来的身影。 “连伞都没有撑,多半是有什么大事。”钟慕期将她放下,道,“阿婵,先别出声,咱们听一听。” 李轻婵好玩,一听要偷偷听平阳公主说话,立马捂住嘴答应下来了。 平阳公主就在隔着纱帐的外间,两人噤声,过了会儿,果然听见了外面的声音。 “……运往北边的辎重被人动了手脚,冬日御寒的棉衣里尽是败絮,粮草全部被换成了不能食用的粗糠……” “怎么会这样?”平阳公主震惊,“谁敢在这上面动手脚?” 北面赤狄一直对中原大地虎视眈眈,近年来数次意图侵犯,均被边境将士打回去。寒冬将至,若是今年辎重出了问题,赤狄再趁机进攻,那边境就危险了。 管事太监从宫中得了消息就急忙过来了,抹了把额头的汗水,道:“尚未查出……陛下震怒,已将涉事人等尽数关押,但到底是谁动的手脚还不清楚,太子已亲自去清查……” “辎重可有及时补上?” “陛下已经命人在补了……” 里间的钟慕期带着李轻婵听了这么几句,就重新回到了书案旁,把笔塞进李轻婵手中让她继续玩。 李轻婵没听懂外面说的话,但听出了那山雨欲来的气氛,问:“表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她眨着清澈的眼眸,怕惊动了外面的人,声音放得很小。 钟慕期见她神色有些紧张,低头捧住她的肉脸揉了揉,道:“是,不过咱们还小,听听就过了,长大后才能懂。” 李轻婵糊里糊涂,被他塞了笔继续涂画起来。 钟慕期也坐回桌边重新提笔,落下两三个字,停住,看了看李轻婵,道:“晚些时候你娘该来接你回去了,你好好在家待着,不要淘气,这几日也不要外出,等这段时日过了,表哥再去接你出去玩。” “为什么呀?” 钟慕期收了笔,走近她,跟她一起坐在了毯子上,道:“运往北边的辎重出了问题,定是朝中有了内贼,近来京中肯定不稳定,安全起见,还是待在府中的好。” 他想着李轻婵年纪小,低声哄着她道:“你听话,要是无趣了就让人送口信过来,我去你府上找你。” 李轻婵乖顺点了头。 没过多久,冯娴果然冒雨来了,在外面与平阳公主谈了好一会儿,接了李轻婵就回府去了。 之后京城中沉寂了一个多月,最终都护将军叛国通敌的事情被查出,满府皆被关押,与之有姻亲关系的方家被牵连,同样落了牢狱。 又有大大小小的下层官员,一个不落地全都被缉押起来。 太子亲审,将藏在京中的敌邦暗线揪出了不少。 最后张贴皇榜公示天下,都护将军府门前被尽是百姓扔的烂菜叶子与臭鸡蛋。 等事情彻底解决,京中恢复往日辉煌时,已到了冬日。 外面恢复了热闹了,李府却气氛沉闷,是李铭致被人弹劾了。 他前几年与都护将军底下的一个小官员来往频繁了些,现在那小官员被处死了,有看不惯李铭致的,就揪住这一点不放了。 这事说大没有证据,说下却也不小,即使李铭致身正不怕影子斜,也被搞得心力交瘁,一时疏忽被人抓住了其他把柄,已经有人琢磨着把他弄出京城了。 倒是可以去求平阳公主帮忙……可他拉不下这个脸,最后与冯娴商定了一番,觉得去姑苏或许也是个不错的路子。 他们才商定好,当天夜里李轻婵就起了热,烧得糊里糊涂,蜷缩在床角窝着,一声声喊着娘亲。 冯娴心都要碎了,连忙差人请大夫来,看了几个也没看出问题,折腾了一整夜,第二日还是高热不退。 没法子了,天一亮,冯娴就差人去了公主府,麻烦平阳公主帮忙请御医来看看。 钟慕期比御医先到一步,见到了烧得浑身通红的李轻婵,她人那么小,缩在被褥里,只占了一小块地方。 “阿婵?”他走近喊了一声,只换得小姑娘微微颤动了下眼睫,她似乎是连声音也听不清了。 钟慕期放下床帐问伺候的秋月,“阿婵昨日都做什么了?” “小姐昨日和往常一样,没有出府,也没碰凉水,昨晚睡前还好好的,不知道怎么的,夜里就起了热……” 具体是怎么病的谁也说不上来,就连御医也看不出究竟,只能先仔细把了脉、开了退热的药。 李轻婵腹中空空,晕沉中闻着苦味不肯喝药,被按着灌下去。她人软绵绵的,哭声也没有往日那么响了,弱得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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