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还没看清,几个侍女已快步到了跟前。 “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 一个侍女赶紧把伞给她撑上了,轻手轻脚去拍她身上的雪花,另一个捡起了暖手炉,掏出帕子擦干净重新递给她,再去提她的衣摆。 “我等表哥呢。”李轻婵见着了陌生人,下意识转身避开,但还是觉得身上落了几道视线,很不舒服,她偏过脸小声问道,“这是方家的人吗?” 侍女点头同样低声回她:“是呢,方老夫人亲自上门赔礼来了,方念也在呢。小姐不想理就假装没看见好了。” 李轻婵“哦”了一声,跟着侍女回了亭子下。 其中一个侍女又折了两支梅花递给她,道:“那奴婢陪小姐在这等,省得待会儿小姐有事找不着人。” 李轻婵点了头,一眼都没再往方家几人那看。 她不去看,可是那边几人却是一直盯着她的,有好奇的,有遗憾的,还有气愤的。 李轻婵全然不知,等了片刻,钟慕期回来了,两人并行出了府。 他们前脚刚离开,后脚侍女就去告知了平阳公主。 暖阁里青烟缭绕,平阳公主斜依在美人榻上,听侍女道:“世子与阿婵小姐单独出去的,除了车夫一个人都没带。奴婢瞧着小姐似乎是习惯了,心情也挺好,还折了花。” “世子自己肩上都落了雪,小姐身上几乎是没有的……” 听侍女说完,平阳公主面露疑惑,回忆了下,犹疑道:“先前他俩还没这么好吧?我记着我进宫前,他们话都没说过几句……” “是,那会儿阿婵小姐怯生生的,看都不敢看世子一眼。”欣姑姑应道,“许是这段时日世子带小姐看病,熟络了起来?” “那可不止是熟络,还送了东西呢。”平阳公主想起昨日那个小匣子先是轻哼,再是恼怒,“昨日他还帮着阿婵气我呢。” 李轻婵昨日虽难过,但也没主动说要走,都是钟慕期诱导的。借着李轻婵的病和外面的大雪,逼着平阳公主先认了错。 欣姑姑想帮钟慕期说几句话,被平阳公主摆手打断,“让我想一会儿。” 没等她想出个什么,挽月慌张赶来求见,到了屋里就跪下谢罪:“阿婵小姐……不见了!” 平阳公主和屋子里的侍女都神色怪异地朝她看去,但挽月人还在惊慌中,匆匆道:“小姐不愿意躺着休息,就在窗前看起了雪。奴婢们想着她一个人待会儿,很快该困了,就都在外面守着了。谁知道隔了会儿进去一看,小姐人就不见了!” “那么多人都没见过小姐的踪影,听月斋每个角落都找遍了,没有人……” 挽月人都快哭了,平阳公主笑出了声。 欣姑姑看不过去了,拉她起来道:“你们小姐好好的,是跟世子看病去了。” 挽月愣住。 “行了,回去吧。”平阳公主打发她出去,好笑道,“怎么还是偷偷跑的?” 欣姑姑道:“就是贪玩吧,小姐小时候不就经常悄悄跑出院子吗?专惹人着急。” 平阳公主用鼻子哼了一声,撑着下颌琢磨片刻,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我不插手反而更好……” 她想了会儿,慢悠悠道:“这还得多谢谢方念呢。行,也晾了这么长时间了,我见见去方老太太。” 听她提及方家人,侍女忙又道:“方才奴婢领着方家人进来时碰见了阿婵小姐……” 平阳公主脸色一冷看了过去,侍女忙垂首,声音低下来,“没直接撞上,就是远远看了一眼,只是那方家公子……” 侍女犹犹豫豫,“奴婢见那方家公子一直回头看就多注意了些,听见他跟旁边人打听说‘方才那簪花姑娘是谁家小姐?’,似乎是有什么想法……” 平阳公主听完,脸色奇差无比,怒道:“还真跟他爹一个样,就黏着人母女两个纠缠上了是不是!” “男方厚颜无耻地纠缠,受损的可都是姑娘家的名声,当初娴姑娘就没少遭受流言,若是方延真跟方息庭当年那样,不管是真心还是歹意……”欣姑姑停顿了下,“阿婵小姐性子可比娴姑娘软多了……” “我看他敢!”平阳公主满面怒色,火气涌到了头顶,都想让人直接把方延拿下了。 欣姑姑急忙劝道:“他还什么都没做,公主现在动手,不是师出无名吗” “那就让他去做。”平阳公主冷笑一声,神色高傲问,“世子带阿婵去了哪?” 问清楚了之后,她阴沉着脸道:“找人把方延引过去,他要是什么都不做便罢,但凡他敢上前多跟阿婵说一个字,我看他还能不能好好地回来!” “方念才惹了阿婵小姐发病,若是这方延也……” 平阳公主明白欣姑姑顾虑,嘲道:“你当子晏跟李铭致一样是个软骨头?我儿子我还能不知道,他骨子里的霸道可不比我少,岂能让阿婵在他身旁吃了亏?” 欣姑姑一想也是,照她说的做去了。 那厢李轻婵跟着钟慕期到了别院,最偏僻的角落里有一个被木板钉得密不透光的小房子,孟梯就在这里。 他一看见李轻婵就烦得慌,不情不愿地把了脉,说只是简单的小风寒,开了个药方就不想理人了。 李轻婵还想问身上的毒的事情,孟梯焦躁地使劲摇晃脑袋:“别问我!问你表哥去!” 李轻婵知道是自己先前隐瞒用药的事让他不顺眼,不敢多招惹他,忙敛声退出来。离开时奇怪问:“他怎么换了地方?” “地牢里太冷了受不住,你也不好总是过去,就趁着夜里用箱子抬了过来。”钟慕期解释。 “用箱子抬?那多难受。”李轻婵代入了下自己被关在箱子里,搓了搓胳膊,“真吓人。” 钟慕期看着她的反应微微扬了嘴角,低着嗓音道:“阿婵可是要让人精心照料着的,肯定不能像孟梯那样。” 需要被精心照料的李轻婵很快就证实了他说的是对的,因为她没走多远就攀上了钟慕期胳膊,无力道:“表哥,站不住了,有点晕……”
第35章 喂水 李轻婵上次来住过的房间还留着, 她一说了头晕,立刻就被钟慕期抱回了床上。 钟慕期接了侍女递过来的温水,让其退下。 转头见李轻婵软弱无力地躺着,双手搭在锦被的边角, 只露出一小截手指, 而双目紧紧阖着, 眉梢微皱, 脸上和唇上只剩下淡淡的胭脂色,看着有些怪异, 也让人心头发软。 “阿婵?”钟慕期喊了她一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伸手抚了抚躺着的人的颊侧,然后端着茶水饮了一口,想要低头渡给她时,见李轻婵眼睫颤动着睁开了眼。 钟慕期身躯微僵, 眼眸一低,若无其事地将茶水咽了下去。 李轻婵又合上了眼,含糊不清地开口:“表哥,我渴……” “嗯, 表哥喂你喝水。”钟慕期柔声说着, 俯身扶她坐起,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十分自然地环住她, 将茶盏递到她嘴边。 李轻婵迷糊饮了两口, 头一歪栽倒进他怀中。 钟慕期抱着她贴近她唇边听了听,听到她微急的呼吸声。 他退开一些, 盯着李轻婵纤长的眼睫, 又喊了一声:“阿婵?” 李轻婵没有动静, 可当他拇指指腹将要触碰到那泛着水光的下唇时,半昏迷的人双唇微启,主动擦过他指腹,发出微弱的声音:“别喊我了表哥……头晕……” 然而李轻婵并未清醒,双唇合上后,一双秋水剪瞳也依然紧紧闭着。 钟慕期微微捻了捻指尖,那上面还残留着柔软湿润的触觉,他呼吸被李轻婵带动,喉结滚动了两下,低声道:“不喊你了,睡吧,表哥给你擦下嘴角。” 说罢,拇指再次覆了上去,轻轻地在她唇上来回描摹着,直到李轻婵混沌中摆头、哼哼着发出抗议的声音他才移开了手。 重新唤来侍女守着李轻婵,钟慕期又去寻了孟梯。 孟梯的小屋子里即便燃着蜡烛也是黑乎乎的,他坐在小桌前,桌上摆着一个极小的称药用的小秤砣,旁边依次放着几张裁得整整齐齐的纸张,上面铺着小撮药粉。 见钟慕期又来了,他急忙拦住不让他靠近小桌,道:“就这么一点儿噬心粉了,要是弄洒了……” 话未说完,钟慕期就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孟梯双目一下亮了,接过来仔细闻了闻,喜笑颜开道:“成了,有这么多就不怕配不成药了。” 李轻婵误打误撞服用了噬心草药粉才能压住她体内的毒,孟梯便从噬心草入手,试着调配用量平衡毒素,用量太大了会让李轻婵犯心疾,太小了又会让她毒发,得一点一点地试探着来。 “方才看她的脉象,虽没有好转,但最起码毒素止住了扩散。”他以为钟慕期是来问李轻婵病情的,早一步说了,又问,“你让人去了姑苏?” “嗯。”钟慕期老早就派人去了姑苏,今日人刚回来,他与李轻婵出来时被侍卫喊去便是为了这包噬心粉。 孟梯心情好了,追问:“那毒查出来了?谁下的毒?什么毒?” 钟慕期摇头,他派人在姑苏查了这么久,连几年前给李轻婵噬心粉的赤脚大夫都找到了,唯她身上中毒的事,一点儿线索有没有。 “你表妹是很不讨喜,但也不过就是个废物丫头,谁会想让她死?”孟梯很不能理解。 “你是因为太讨人喜欢,医术高超,所以才会被打断筋骨灌下毒水扔进满是腐虫的死人堆里吗?” 孟梯噎住,沉寂片刻,仿佛从来没发生过前面两句对话一样,镇定自若地说下去,“下毒的人肯定是表小姐身边的,说不准是她爹那填房呢,表小姐怎么说?” “她不知道。”她若是知道早就该说了,不敢提不敢问,应当也是在怀疑荀氏,也是害怕真的是荀氏。 钟慕期沉声道:“年后她父亲会被调回京城,到时候要查什么都会便捷许多。” “是是。”孟梯点头哈腰地认同。 话都说完了还不见他走,孟梯以为他是催自己给李轻婵解毒,道:“总要一点点试的,药先喝着,等我确定了用量,到时候给炼制成丹药,就方便多了。” 钟慕期点头,这才说出想问的事情:“既然病情并无明显好转,为什么她现在晕倒过去还迷糊着有神智?” “那不就还没真的晕吗?”孟梯摆摆手道,“以前说晕就晕是硬撑着到了极限,实在撑不住了。现在估摸着是晕得多了,有了点儿感觉就赶紧哭着喊着头晕,可不是不一样吗?” 钟慕期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转身回去了。 他才离开这一会儿,回去时,李轻婵已经醒了,正在坐在床头小口地抿着茶水。 看见钟慕期进来,李轻婵放下了手中茶盏,让侍女换个茶盏重新倒杯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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