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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穆冲进火海的那一刻，大概就已经燃烧了他的所有生气吧，然后他的所有情绪活力，都跟着那个被火焰带走的姑娘一起，消失殆尽了。 他变得麻木，沉默，死气沉沉，就好像是一具只为了完成任务而存在的木偶。 纳兰清风甚至不敢想，如果有一天萧穆真的成功登上了那个位置，完成了已逝亲人的夙愿，那口气散掉，他会怎么样。 纳兰清风不敢想，他将这些担忧压在心底，但微微沙哑的声音还是透出了他的心情。 “你中毒了。” 萧穆眼底闪过一抹差异，但很快又归于平静，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面满是死寂。 “还有救吗？”他问。 听听这平静的语气啊，大有一副“如果没救了那就这样吧，反正我也不是很想活”的架势，纳兰清风简直被他气的半死。 “中毒不深，发现的算早，还能救。”纳兰清风冷笑：“但你要是不想治了，我也能成全你。” 萧穆竟然真的犹豫了一下，但是最后还是遗憾的摇头：“治吧。” 毕竟他的大业还没有完成。 他全家上下那么多条人命的仇还没有报，视人命如草芥，这么多年不知道残害了多少忠良的缙明帝也还没有付出代价。 现在还不是撒手人寰的时候。 纳兰清风翻了个白眼，利落的抽出一根又一根的银针，单手扒开萧穆的外袍里衣，然后目光在那一块又一块还没长好的烧伤疤痕上顿了顿。 萧穆当时直接冲入大火中，身上有多处烧伤，直到现在还有很多地方都没有长好。 可他却连药都懒得上。 这难道就不疼吗？ 纳兰清风非常不理解，于是他直接问：“我不是给了你药吗？你为什么不上药？” 萧穆没有说话，气氛陡然沉默。 就在纳兰清风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抬手就将银针封了他几个大穴准备将毒逼出来的时候，他却忽然开口了。 “因为这是我应该受的。” 纳兰清风扎针的手一顿，难以置信的抬头，就对上了萧穆那双平静死寂的眸子。 于是他便明白了。 萧穆在用这种方式赎罪。 他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宋沁童，所以，他无时无刻不在忏悔。 在这一刻，纳兰清风忽然就窥见了他心中的一角，那里满是荒芜，早已没了任何生机。 拿着针的手抖了抖，纳兰清风张嘴想说点什么，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气氛忽然就变得有些压抑，俩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直到山羊胡子赶来。 他一进屋就发现了气氛的不对，跪在地上一句话不敢多说，默默的等着吩咐。 因为一家老小的性命都被捏在别人手中，他表现的格外老实。 纳兰清风的医术自然没得说，几针下去萧穆脸色便好了不少，他一边往回收银针，一边低声道：“看脉象，似乎是一种可以加深伤势的草药，有人蓄意害你。” “那人还知道你受伤了，专门冲着你来的。” 萧穆“嗯”了一声，他和纳兰清风在这一刻心里都已经有了怀疑的人，且十之八九便是这人。 “真是够可以的，你还没去找他麻烦，他先来找你麻烦了，这风格我怎么觉得那么像……”纳兰清风话说一半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顿时哑然。 他看向萧穆，果然就发现他的表情冷淡了下去。 “月莲好像意识到什么了。”纳兰清风有些尴尬的转移话题。 “嗯。”萧穆垂下眼，看不清情绪：“她昨晚想见我，我拒绝了，应该意识到了，再三向我保证会证明自己。” “嗤。”纳兰清风不屑的哼笑一声：“我倒要看看她怎么证明自己。” 说着，终于舍得将余光送一点给那山羊胡子了，他懒洋洋的往后一靠，手指一勾：“我记得我给你的时限是三天，现在是第几天了？” 山羊胡子顿时头都不敢抬，满头冷汗，声音甚至都在打颤：“两位大人，真不是我不尽心，实在是没机会下手。” 大概是怕被问责，他连忙补充：“但是我已经在每天给她喝会导致血崩的药了。” “明天我会给她开堕胎药，只要一吃，必死无疑。” 纳兰清风：“？” 纳兰清风掏了掏耳朵，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你给她开了什么药？” “堕胎药。”山羊胡子连忙说：“两位大人放心，她明天一定会血崩而死，绝对留不下任何把柄。” 纳兰清风小小的眼睛里面是大大的疑惑：“什么堕胎药，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一个男人吃什么堕胎药？” 山羊胡子比他还茫然：“啊？” 就在俩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一直沉默的萧穆却忽然开口了：“你说黎霖是女子？” 山羊胡子连忙点头：“对，就是她，有王府最近只有她一个新来的，你不会认错人的。” “这怎么可能？黎霖我以前见过的啊，我还查过，绝对是男子！” “那就说明她不是黎霖。”萧穆不耐烦的打断他，转头看向那老头：“你说她要堕胎？几个月了？” “快三个月了。” 老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问，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这姑娘身体不好，却不知为何非要执着堕胎，明明这个时候堕胎她可能会死……” “快三个月了，身体不好，和苏之逸关系匪浅……”萧穆轻轻咀嚼着这几个字，忽然道：“黎霖的画像给我。” 苏之逸简直莫名其妙，要的这么突然，他根本没准备，但幸亏那老头一直随身带，闻言连忙献上。 这张图是纳兰清风在客栈里匆匆一见后画的，渺渺几笔就画出了一个神态自若的少年郎。 萧穆皱眉盯着这张画像，目光逐渐深沉。 纳兰清风很奇怪：“你跟他不是相处了挺久吗？不记得长什么样了？” “我当时眼睛受了影响。”萧穆言简意赅，“什么都没看清。”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那声音确实有几分古怪。 萧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个不可能的想法萦绕在他的心底。 明知道这个可能性几乎不可能，那个人是他亲手从火里抱出来的，也是他亲手火化的，可是现在他却控制不住的悸动。 他再也坐不住了，直接起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他走的太突然，纳兰清风连忙问。 “去找黎霖。” 纳兰清风也意识到了他这样反常的原因，非常不可置信：“萧穆，你不要自欺欺人！” 萧穆却不回答他，步伐飞快，背影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他们视线的尽头。 “这简直疯了。” 纳兰清风忍不住喃喃自语，他无法理解这样的感情，也无法理解那种明知不可能却还要期待的心情。 而就在这边兵荒马乱时，位于鲁王府和北向将军偏府中间的一座茶馆雅间中，宋沁童和月莲对立而坐。 今日的月莲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宋沁童和她说了好几句话，她都不在状态。 “怎么了吗？”宋沁童见状，放轻声音温柔的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月莲目光复杂的看着她，艰难的说：“我感觉我跟你接触的事情，萧穆可能已经知道了。” 宋沁童心中一个咯噔，但面上还是装的不动声色：“怎么说？他为难你了吗？” 月莲却摇了摇头：“是直觉。” “我感觉他应该是发现了，我们的计划可能要改变一下了。”
第81章 身份被认出 “你说他发现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宋沁童倒是没有多意外，就是觉得心情有些沉重。 以萧穆的聪明，本就不能指望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只是这速度也太快了。 她们才接触几次？满打满算也没超过五次啊！ 当然，被发现是早晚的事，宋沁童可惜的是还没有套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月莲看上去就有些心神不宁，宋沁童理解她被抓包的慌张，轻声劝慰：“别怕，他暂时不敢对你怎么样。” 萧穆确实是个杀伐果断的，也小心眼，既然已经察觉出来了，却还没有对月莲动手，就说明他有顾虑。 这也很正常，月莲但凡聪明就不会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部说出来，萧穆还要指望着她得到那些缙明帝暴行的证据，自然投鼠忌器。 这种情况下，如果换做宋沁童，肯定会直接借机拿乔，要么无视他继续搞小动作，要么直接挑明要好处。 总之根本都不带怕的。 但是以月莲这个软弱，只会依附男人的性格，让她这么做，显然是难为她，所以宋沁童只能安慰她别怕。 宋沁童甚至觉得比起月莲，可能自己还要更危险一点。 萧穆不敢动月莲，但对她没顾虑啊，加上之前就起过杀心，说不得就又要对她动手了。 想到这，宋沁童顿时开始警惕自己最近有没有会让人趁虚而入的地方。 但她还没有仔细想想，月莲却忽然开口问她：“你还没有收到苏公子的回信吗？” 宋沁童如实回答：“还没有，但算着时间应该快了。” 她知道月莲这是急着找下家，于是便说：“苏公子不会拒绝你的，他当初愿意救你，就说明他对你是有好感的。” 她的语气非常真诚，完全看不出半点骗人的模样。 月莲似乎松了一口气，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封信，身姿窈窕的走到了宋沁童面前，声音柔弱：“请公子将这封信寄给苏公子。” 哦，这就是有话不想跟她这个下属说，想直接跟老大隔空交流。 没什么问题，但是为什么要通过她来寄？ 这么大个都城，找谁送信不是送？信的安全又没有那么难以保证非要熟人才能接手，找她就不怕被她偷看吗？ 宋沁童没有去接，只是疑惑的看着月莲：“姑娘何不自己去寄？” 月莲嘴巴微张似乎说了点什么，但声音太小，宋沁童没听清，于是便靠近了她些。 然后下一刻她就感觉有什么雪白的东西闪了她一下，月莲似乎从袖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宋沁童甚至连那东西是什么都还没看清，就已经下意识的往后退。 这是她在多次暗杀中练就的本能。 而这个本能救了她一命。 月莲愤恨的瞪着她，手中握着一把开了刃的短刀，一下刺空立马就又扑了上来，动作非常狠厉，是奔着要她命来的。 “去死吧。”她低声嘶吼，眼底渐渐布上血丝。 宋沁童反手掀翻了桌子，倾倒的桌子朝着月莲砸去，月莲比宋沁童还要柔弱，根本躲闪不及，直接就被砸了个满面，瞬间摔倒在地。 她手中的短刀也被重重摔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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