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其实,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除了那两位,也没有其他人了。 . 苏知鱼从花厅出来,见外头阳光热烈,便让领路的婢女选一条阴凉的无人小路。 公主府虽大,但装饰建筑却并不显得俗气,反而透出一股独属于江南的烟雨典雅来。这大概跟常乐长公主喜欢诗词歌赋,最喜江南秀丽之地有关。 正是夏日,繁花如瀑,彩蝶翩飞。 假山、花木、湖石。 一步一景,一地一画。 苏知鱼看得有些痴,不知不觉竟跟丢了那领路的婢女,等她反应过来,只见四周空荡寂静,只余无人的亭廊楼榭。 苏知鱼自己绕了一会儿,越绕越晕,突然,她瞧见前面有一人。身穿黑衣,戴着熟悉的银制面具。 “哎哎!面具!” 陆时行一向喜欢从没人的园子里穿行,这次他跟往常一样走,不想被人喊住了,声音有点眼熟。 他脚步一顿,从自己的神思中抽离,转头,看到一位小娘子正摇着手里的帕子朝他招手。 小娘子白得发光,明眸善睐,招魂夺魄,而且即使隔着这么远,他也能嗅到一股甜香之味。 男人神色微动。 小娘子站在檐下,虽没晒到日头,但因为天热,所以额角薄薄沁出一层香汗,汗湿了青丝,透了裙衫。仿佛那仙姿玉色的仙子沾染了俗尘,多出几分妩媚妖娆。 “面具,你过来。” 娇软无骨的声音舔过耳畔。 若非青天白日,陆时行还当自己碰到了什么狐媚精怪。 陆时行没动。 苏知鱼见状,只得自己跑了过来,生怕人走了,她转到明天都出不去这公主府。 “真是巧得很。”小娘子跑到他跟前,喘着气,笑眯眯地瞧他,那双漂亮的水眸澄澈妩媚,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我迷路了,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短短几日,这是他第三次跟她碰上,这个概率实在是太大了点。 陆时行心中疑虑更重,表情也跟着阴沉下来。 他默不吭声地转身,顺着房廊往前走。 苏知鱼赶紧跟上。 . 男人身高腿长,苏知鱼要小跑着才能追上他。 “面具,你慢点。”苏知鱼出声唤他。 陆时行脚步不停。 苏知鱼又跟着跑上两步,累得不行的她从荷包里掏出十两银砸向男人,“我让你慢、点、走。” 银子没落地就到了陆时行手里。 别人的银子都带着股铜臭气,偏她的银子总香喷喷的。 男人握着掌心里的银子,终于停住脚步。 苏知鱼见状,侧身往美人靠上一坐,香腮绯红,热汗淋漓,浸湿了下颌脖颈。她身上轻薄的裙子如花瓣绽开,露出下面镶嵌着两颗猫眼大小夜明珠的缎面绣鞋。 她人生得纤细,穿着绣鞋的脚也跟人一样,小巧精致。 男人看一眼,很快移开。 小娘子抬眸瞧他,似是在生气,可因为那股子自带的江南风情,所以更像是撒娇。 “你腿长了不起啊?” 陆时行:…… 苏知鱼原本正要出府,没想到竟碰上了这面具男。她心思一转,想到一条妙计。 “对了,你们小公爷呢?” 小娘子状似不经意的开口,实则心思明确。 男人掩在面具后面的双眸盯着她,充满审视和怀疑。 苏知鱼说了很多话,这男人却一句话都不说,她忍不住开始怀疑,“你不会是个哑巴吧?” 男人依旧不说话。 石锤了,哑巴。 真可怜。 苏知鱼取下腰间绣着七色金鱼的精致布袋,露出里面的荷包,展示道:“这是你们小公爷的东西。” 看到那荷包,陆时行下意识紧绷身体,杀气在周围浮动。 她知道这个荷包是沈庭安的。 她到底是谁,想要干什么? 苏知鱼并非习武之人,感应不到什么杀气,只觉这大日头天的,她竟觉得有些冷。 真是奇怪。 她摇了摇头,又掏出十两银子送到陆时行眼前。 “十两银子,把沈庭安的行踪告诉我。放心,我只是要还他这个东西而已。”苏知鱼甩了甩手里的荷包,表情无辜且纯稚,实则醉翁之意哪里在还荷包。 分明就是在觊觎荷包的主人呀。 “面具,你是公主府外雇的仆人,跟那些家生子不一样,你比他们自由,随时能换主子,就算是一仆事二主,有银子拿也没关系的。”小娘子柔声诱惑,还晃了晃手里的钱袋子。 她举起胳膊,罗袖落下,原本是想让陆时行听听银钱碰撞之时发出的美妙声音,不想男人的视线完全被她那只藕白色的胳膊吸引。 这样天然的白日光下,就是最完美的打光板。美人本就生得好看,现在一举一动更添光彩风姿。 她坐在那里,朝着他的方向微微倾身,身上奇妙的甜香味更重,那双狡黠的水漾杏眸之中清晰印出陆时行脸上的银制面具。 冰冷的银色撞入女子柔软的双眸,像坚硬的铁进了燃烧的熔炉。 “好不好嘛,面具?” 娇软柔美的嗓音,是江南独有的旎侬软语,如山间勾人魂魄的魅语。 美人计……陆时行身形一震,从这双眼中抽离出来。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跟苏知鱼拉开距离,脑中冷不丁冒出沈庭安跟他说的话。 他本就多疑,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只在一瞬便生根发芽。 这女子多次出现,还认识沈庭安的荷包……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男人黑沉的眸中闪过一丝狠辣,他的视线落到苏知鱼的脖颈上。 很白,很细,他只用一只手就能掐断。 跟折断花园里最娇嫩的那株花一样。 杀人,他很擅长。 不过,没杀过女人。 “怎么,钱不够?”苏知鱼看到男人后退,脸上笑容不减,心中却在暗骂这男人真贪财。 她又取出十两,“二十两。” 阳光下,银子白花花,银灿灿。 男人沉默半响,抬手,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拿过那银子,然后朝苏知鱼缓慢点了点头。 不在这里杀。 小娘子勾唇,“苏家绣坊,有了消息就替我送来。”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如果不能,那就是钱还不够多。 “事情办好了,钱会更多。”说完,苏知鱼欲走,突然想起一件事,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颗荔枝递给陆时行。 “喏,给你。” 毕竟是公主府的东西。 荔枝上还带着冰凉感,像是刚刚从冰库里拿出来的。 陆时行手指轻轻一捏,那颗荔枝就被他捏开了,露出里面白色的果肉和丰富的汁水。 原来她身上带着的是荔枝香。 “要把里头的核挑出来。” 站在旁边从未沾过阳春水的苏娇气小姐指挥道:“你这样我怎么吃?” 陆时行:…… “真是,一个荔枝都剥不好。” 陆时行:…… . 公主府内,挂着帘子的主屋里正躺着一位素衫美人。 美人虽上了年纪,但气质更佳。 在如此富贵之地,屋内却不见翡翠珠被、白玉玲珑,只几样木质极好的大型家具,诸如床榻、梳妆台等物。 白墙上挂了几幅画,巨大的书架上摆满了书,侧边还连了一个小佛堂,里面摆着没抄完的经。 周嬷嬷打了帘子进来,跟长公主禀告道:“按照公主的吩咐,那苏家小姐要什么就给什么。” “嗯。”长公主单手托着脑袋侧躺在榻上,她从喉咙里轻轻吐出一个音。 周嬷嬷犹豫着询问,“公主,您为什么对那苏家小姐这般看得起?” 常乐长公主微微一笑,“世道不好,女子艰难,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周嬷嬷听罢,也跟着点头道:“那苏家小姐确是个聪慧有巧思的,您这次可是当了一回伯乐。” 常乐长公主拨弄着手边的香炉,白雾缭绕间,她的神色也愈发不明,“霁白走了吗?” “走了。 “君之还平安吗?” “看起来应该是没什么大事,公主安心,陆侯是什么人物,定能护住小公爷的。” 长公主缓慢摇了摇头,神色似哀似凄,“当年之事,都怪我。” “公主……”周嬷嬷满脸不忍。 常乐长公主闭上眼,“困了,我歇息一会儿。”
第9章 乱室 苏知鱼从公主府回来后,就发现苏家绣坊对面那家空置了一段时间的铺子重新开张了。看摆设和搬进去的东西,苏知鱼不难怀疑这也是一家绣坊。 苏町田站在本就没有多少人的苏家绣坊门前愁得脸都白了,他看到苏知鱼的马车回来了,赶紧上前,“你看看,我们就要完了!” 苏知鱼戴着帷帽从马车上下来,身旁的雀蝶赶忙替她撑伞。 “你知道对面那家铺子被谁买下来了吗?被宁家买下来了,它是故意开在咱们苏家绣坊对面的!” 苏町田话音刚落,苏知鱼就看到一辆马车缓慢行驶到那铺子前。 里面正在装修,外面的牌子也被改了,改成“宁家绣坊”。 那马车停下后,马车夫殷勤地取来凳子垫在马车边,然后撩开帘子,等马车里的人下来。 先下来的是个身穿儒衫的男子,他撩袍踩着凳子下了马车,然后抬手,将里面的女子接了出来。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温岚儿。 那男人也不是别人,是柳长风。 大庭广众之下,两人牵着手,往铺子里去。 温岚儿当然看到苏知鱼了,她故意挽紧柳长风的胳膊,在众目睽睽之下展露两人的恩爱。 雀蝶神色紧张地看向苏知鱼。 即使隔着一层帷帽,她也能看到自家小姐逐渐难看起来的面色。 “小姐……” “她绣鞋上的夜明珠居然比我的还大!”苏知鱼瞪圆了眼,十分气愤。 雀蝶:……敢情您就盯着人家绣鞋上的夜明珠看了? “不行!”苏知鱼立刻再次上了马车,“去珠宝铺。” 雀蝶:…… . 横扫了一遍珠宝铺后,苏知鱼的心情总算是舒畅了一些。 说她不难过是假的,毕竟曾经喜欢过。不过最多的应该还是不甘,苏知鱼是骄傲的,她拥有极其强大的自尊心,对于柳长风,愤怒的背叛感早已代替了所谓的喜欢。 她现在就是想要赢,想要渣男痛哭流涕,追悔莫及。 苏知鱼再次回到苏家绣坊,她坐在马车里,遥遥望着那正在将“宁家绣坊”挂起来的铺子。 “这就开业了?” “是啊。” 雀蝶小心翼翼的回答完,偷偷看苏知鱼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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