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眼前哭哭啼啼的女儿,心生厌烦,想着若这是个儿子该多好?像这种时候就能替他分忧解难,而不是只会念着一个男人在他这里哭闹。 温岚儿哭诉了好一番话,可见永宁侯的脸越来越沉。 小娘子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她知道,父亲这是不耐烦了。 “爹,刚才那戴着面具的人是平阳侯?” “嗯?你认识?”永宁侯终于搭腔。 “上次在公主府角门处撞见过,他的马车里带了一个女婢,那女婢被掰了胳膊,浑身是血……”温岚儿只一想到这个场面,就忍不住浑身发寒。 “这样的煞星,圣人为什么要让他回来啊?” “你说上次你看到他从公主府出来,还带了个女婢?”永宁侯抓住了关键词。 温岚儿点头道:“是啊。” 永宁侯突然想到常乐长公主这几日身子不好的事,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什么,心中大惊,当即起身出了书房,往太子府去。 . 太子自成年后便入住东宫,现下已三年有余。圣人虽有诸多皇子,但大多不成气候,再加上李挚生母,皇后宋氏娘家势大,李挚这个位置坐的很是稳当。 人太顺,就容易养成骄傲自大的性格,李挚便是这样的人。 永宁侯趁着夜色,急匆匆入东宫,求见李挚的时候听说他正在跟新收的宫女玩乐。 永宁侯被李挚的贴身太监拦在门外,听着里面嬉笑玩闹的声音,眉间的褶痕越发明显。 “侯爷,这大半夜的,您怎么来了?”大太监肖渊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身材肥圆的永宁侯。永宁侯长了一张和蔼可亲的脸,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一只老狐狸。 永宁侯乃当今圣人的结拜兄弟,圣人能成功打败先太子继承皇位,永宁侯可是出了不少力的。只可惜兔死狗烹,圣人继位之后越发多疑喜猜忌。 永宁侯这只老狐狸沉寂数年,风头一转,向太子投了诚。从前那些跟随圣人的老臣们不是告老还乡就是被赋予了一个闲差,只有永宁侯手里还攥着一个五城兵马司。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官职,但京城里都靠这五城兵马司调度。在加上永宁侯颇有些脑子,因此太子李挚也将他视作心腹,这些年太子做大,跟永宁侯脱不了干系。 只是太子年纪渐大,越发有自己的主意了。 永宁侯在宫殿门口等了近半个时辰,那边李挚才意犹未尽的将宫女打发了出去,让肖渊领着人进来。 奢靡豪华的宫殿内散发着古怪的麝香气息,永宁侯一眼看到横躺在榻上衣衫不整的太子殿下,脸上和脖颈处还残留着明显的胭脂印子,将“荒唐无度”这四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温少刚愣了愣,然后拱手问安道:“殿下。” 太子朝他摆摆手,“这么晚了,你过来干什么?对了,本宫听说今日是你女儿跟探花郎的订婚宴?哎呀,本宫忙昏天了,竟忘了这事,待会儿补你一份礼。” “多谢殿下。”话罢,永宁侯温少刚朝站在自己身旁的肖渊看一眼,显然是有正事要说。 太子朝肖渊摆摆手。 肖渊躬身退下去。 等肖渊走了,温少刚这才迫不及待的询问,“殿下,您是不是对常乐长公主做了什么?” 李挚抬手拨了拨自己的衣襟,慢条斯理坐起来,“怎么了?一个无权无势只知道吃斋念佛的长公主罢了。” 温少刚听到李挚的话,心凉了半截,“殿下,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常乐长公主啊。” “我只是让人去下了一点毒,听说不是没事嘛。”李挚不以为然道:“不是你说沈庭安可能没死吗?我这是为了逼他出来才给常乐长公主下了一点毒,你看看,这不是自己蹦出来了吗?” 温少刚急得直摇头,可他又不能指着太子的鼻子骂他蠢货。 “殿下,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那沈庭安本来无心争储,您这样一弄……唉!” 面对温少刚的担忧,李挚根本不在乎。 一个小小的沈庭安罢了,先太子之子,如今混着一个小公爷的名号,如果不是无意中发现了他的身份,李挚也不会对他下手,可既然知道了,他就不能留他。 其余皇子都是这么被他治得服服帖帖的,李挚并不认为这个沈庭安有什么特殊之处。 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温少刚只好继续询问,“殿下,那下毒之人您处置了吗?” “牙缝里藏了毒,会自行了断。” 面对李挚“无须担心”的安慰,温少刚却突然想起温岚儿跟他说的话。 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服毒自尽,就女婢就被陆时行拿住了。这可是天大的人证,如今公主府隐忍不发,陆时行还来找他投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了,你说陆时行来找你投诚了?”李挚想起今天白日里永宁侯送来的书信。 “是假投诚,真试探。”温少刚终于明白过来,他叹息一声,暗骂自己这只老狐狸竟也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平阳侯是在试探我跟您的关系。” 他急匆匆入太子府之事,应该已经被陆时行的眼线看到了。那女婢说不定就是陆时行故意让岚儿看到的,为的就是乱他的心,让他露出破绽,暴露他跟太子的关系。 永宁侯刚刚想通,可为时已晚。 那边陆时行收到眼线消息,永宁侯果然是太子李挚的人。 而那个被温岚儿看到的女婢,实则是陆时行让人假扮的,真女婢早已吃下牙缝里藏的毒,在被陆时行按着脑袋往柱子上撞的时候,毒发身亡了。
第22章 一更 温少刚回到永宁侯府之时, 天色已经非常沉暗。 他坐在书房里看着管家刚刚呈上来的账目。 李挚这些年越来越沉迷享乐,他送到东宫的银钱就跟入了无底洞一般,连个响都听不见。 原本他以为帮着李挚斗垮那些皇子之后, 自己就能当这个没什么脑子的太子背后的实际掌权者, 可万万没想到,这蠢太子竟做出了投毒之事! 按照温少刚多年来的调查, 沈庭安无心争储,便是放任他当个小公爷也没事。可李挚不干, 他觉得沈庭安是个祸害,一定要摘除。温少刚没办法,只好策划了一场画舫失火的戏码。 五城兵马司搜了几天几夜, 一无所获,甚至连锦衣卫都惊动了。 如果沈庭安不是真死了,那就是想装死。他无心帝位, 又怕自己牵连常乐长公主和那些忠于先太子的老臣,就索性想趁着这次画舫失火之事弄个金蝉脱壳,假死脱身。 虽然这一切都只是永宁侯的猜想, 但按照事态发展, 温少刚觉得他想的并没有错。 如果真能如此, 那也算是个圆满结局,可坏就坏在李挚自作主张, 给常乐长公主下了毒。 这毒真是下到了坎上。 不仅将沈庭安给炸出来了,还把陆时行也给炸出来了。 无端引来了一个强劲敌手, 永宁侯愁得头都快秃了。他烦躁地翻阅着面前的账目,看着上面的赤字,屋漏偏逢连夜雨,温少刚怒从中来, 猛地一下掀翻了桌子。 巨大的声响响彻书房,正走到书房门口的柳长风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白日里,他从竹林内出来后就被自家小厮拦住,告诉他永宁侯刚才在房廊上的消息。 柳长风立刻明白,永宁侯可能看到自己跟苏知鱼私会了。 柳长风能走到如今的地位,跟温少刚脱不了关系,他仕途刚刚开始,需要温少刚的地方还有很多,他不能失去永宁侯府这个帮手。 踌躇良久,柳长风终于决定过来请罪。 巨大的响声之后,书房内陷入沉寂。 正守在书房门口的管事看到不远处的柳长风,侧身往书房内说了一句什么,然后便过来将柳长风引了进去。 屋内书桌翻倒,柳长风进去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些掉在地上的账目,满是鲜红赤字。 温少刚发了一顿脾气,脸上又开始变得笑盈盈。 “听说你要让那个商户女当外室?” 柳长风原本以为永宁侯只是看到了他跟苏知鱼说话,没想到他竟连自己想让苏知鱼当外室的事都知道了。 “我……”柳长风刚刚开口欲辩解,就见永宁侯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新婿,”永宁侯背着手走到柳长风面前,“你知道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是仕途。等你走到我这个位置,你就会知道,那些女人不过都是玩物罢了。” “我很看好你,我不希望你为了一个女人做出什么傻事来。” 柳长风抿唇,拱手道:“是。” 可温少刚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也理解。你想要她当你的外室,那也不是不可以。” 柳长风惊讶地抬眸看向永宁侯。 永宁侯伸手拍了拍柳长风的肩膀,“我听说她是苏州首富苏町地的独女?像这样的女子做外室岂不是可惜了?不如纳进来做妾,你觉得怎么样?” 永宁侯的态度让柳长风看不穿,他甚至一度以为这个老狐狸是在说反话。 “我已经跟岚儿说过了,她同意了。” 这句话一出,柳长风才明白过来,永宁侯竟是在说真的。 “找个媒婆上门去好好说说,尽快将此事定下来。” 虽然不知道温少刚在打什么算盘,但能得到苏知鱼,柳长风哪里会拒绝这样的好事? . 当温岚儿得知柳长风寻了媒婆要纳苏知鱼为妾的时候,她那股子本就憋在心口没下去的气瞬间就炸了。而当她得知这件事是永宁侯亲自批准的时候,立刻就哭着来找她爹了。 白日里她找永宁侯告状,她爹没理她,转头就让柳长风去纳苏知鱼为妾,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面对上来就对着自己又哭又闹还要寻短见的温岚儿,温少刚竟冒出一句,“这样不是很好吗?” “哪里好了?”温岚儿气得尖叫。 “那苏知鱼如今傍上了公主府,你在外头是没办法奈何她了,不如让新婿把人娶进来,只要进了咱们永宁侯府的门,你还愁没法子治她?” 这只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永宁侯深知苏家财力,若是能将这苏知鱼弄进侯府,到时候等她那病弱的老爹一死,万贯家财还不都归他永宁侯府? 其实永宁侯也不想做的那么绝,可那陆时行明摆着油盐不进,眼看着一直往沈庭安那边靠拢,他必须要帮太子提早谋划,而这所有的谋划都需要银子。 正巧,苏家送上门来了。 永宁侯便想着,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便宜了自家。 那么大一笔钱,再养支军队都使得啊。 面对神色崩溃的温岚儿,温少刚的表情始终十分柔和,他像是一块铜墙铁壁,完全没有被温岚儿的情绪影响到。 “可是,可是……”温岚儿哭岔了气,“我不想他有别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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