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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勃然大怒的符烈钧自然下令让人把张思广捉拿归案，并且罪加一等处置。但是在喝了一杯茶水之后，符烈钧便明白了张思广写这封秘折的用意。虽然张思广如此为之主要还是推销自己战败的责任，但是把这战败的一口黑锅扣到顾雅桢头上，却能打击顾雅桢姐姐顾皇后和顾皇后之子顾雅桢外甥九皇子世琳的朝野声望，为皇帝日后舍嫡立庶立岳贵妃所生的六皇子制造舆论。 因此符烈钧虽然对于张思广推卸责任的举动极为厌恶，但是他却不能不忍住自己的恶心，暂且饶了他这一条狗命。 在经过最初的震惊和愤怒之后，众人开始围绕着该不该放弃金川，以及如何追究金川大败的主帅张思广的责任在大朝会之上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因为金川大败这件事□□关重大，符烈钧特意选在紫禁城中最大也是最为庄严华丽的太华殿中召集群臣讨论这件事情。 太华殿在前朝名为紫宸殿，如今符烈钧改朝换代之后为了展现新朝新气象，就索性给这些殿宇们纷纷改了名字。 和紫宸殿一样的殿宇也有比紫宸殿稍微小一点的紫微殿和朔极殿也被符烈钧改名为少华殿和凝辉殿。 就在在庄严的太华殿中，无数衣冠楚楚的大人们正疾言厉色地指责着张思广的败军失地之罪。他们侃侃而谈的时候因为太过激动，因此飞溅了无数雪白的吐沫点子。也因为有了透窗而过的淡金色阳光，这些原本平平无奇的吐沫点子也都变得熠熠生辉。而这些人也在这些吐沫点子的映衬下，一个个的也都纷纷变得义正辞严起来。 至于下一步朝廷该如何应对，是否继续出兵金川，派多少人去，谁为主帅，粮秣怎样筹集等等繁杂而让人头疼的实际工作却没有几个人吱声。 平心而论，金川虽然大败，但是也动摇不了大秦朝廷的根基，毕竟金川远在西南，并且当地气候湿热，瘴气丛生并不太适合中原人居住，就算丢了也没关系。但是如果朝廷非要拿下金川，就要抽调防备北方胡人的精锐军队。这军队的调动，军中势力的消长，各政治势力的交易，以及塞北防务的安排又会是一连串讨嫌的事情。 或许只有张思广这个导致金川大败的罪魁祸首死了，大秦朝廷兵败失地的耻辱便会消失不见，而他们这些人就可以继续沉浸在□□上国的美梦之中。 符烈钧深知这些人的德性，再加上他已经被这些人吵得心烦意乱，因此忍不住呵斥道：“朕养你们这些人，难道就是为了你们这金銮殿中宛如一群泼妇一般地聒噪？” 见符烈钧发怒，殿上众人纷纷缄口不言，毕竟大家也都知道如果得罪了符烈钧这种狠人对自己压根没好处。 事到如今，符烈钧虽然早有思路，但是突然遭遇金川大败，他的心中还是窝着一团火。并且这火迟迟消不下去，就是把张思广杀了也是无济于事。因此就把张思广构陷顾雅桢的秘折抛了出来。虽然符烈钧也知道虽然顾雅桢隐居金川，但是身为□□士子，顾氏子弟的骄傲却让他干不出勾结叛军的事情。但是一来构陷顾雅桢让顾皇后一党大失颜面，二来把一个清清白白的人拉下水是快感远远强于处理一个罪有应得的人。 众人低着头偷偷望了一眼符烈钧的严肃的表情，就知道皇帝已经有主意了。除了顾皇后一党和岳贵妃的父亲兵部尚书岳青襄之外，纷纷落井下石。众人落井下石一方面是附和皇帝，另一方面则是他们也觉得单单处置了张思广也不能掩盖此次金川大败的耻辱。皇帝见群情激愤，因此在朝廷上就顺水推舟地做出了将顾雅桢押解进京然后接受审判的决定。毕竟符烈钧为了照顾发妻顾皇后颜面，也不好就这样对她的嫡亲弟弟顾雅桢草草定罪。 且不说顾皇后人在宫中坐，祸从天上来的惊慌无措，单单为了处理金川大败的善后就要花上不少时间。 皇帝自然是要继续出兵金川，只可惜皇帝的想法和绝大多数的朝臣想法不同。因此皇帝刚刚说什么，就遭到了在场众臣的一片反对。毕竟金川一直以来都是不毛之地，就算收复了，也没有什么大的利益，最多也只是浪费不少银两和人命罢了。除了自顾不暇的顾氏一党和兵部尚书岳青襄和九门步军副统领明符。 岳青襄是望着前方群情激愤的众人，忍不住微微一笑，而他那一对锐利双眸却闪过一缕异样明光。而明符如此则是因为家中有人拉着他的手，对他有所叮嘱。 见众人居然敢反对他，因为金川大败而自尊心受挫的皇帝忍不住大喊一声。 “住口！” 一听符烈钧发怒，众人纷纷缄口不言。 望着下面大片跪地不起的朝臣，符烈钧却起身厉声说道：“朕意已决，不收金川誓不罢休。谁敢劝谏，定斩不饶。” 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想法刻骨铭心地落在符烈钧的内心。他身为帝王的骄傲绝不允许一片自己所知晓的土地不臣服于他。 此时此刻，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的镂空花纹缓缓落于太华殿之中，将符烈钧身上明黄的龙袍照耀地熠熠生辉，而那用金线和珍珠绣成的龙纹也越发狰狞。而他漆黑的眼眸却一直凌厉地扫视着满朝文武。那一刻所有人都意识到，如果谁敢质疑如今符烈钧的提议，那么符烈钧今日一定会要了此人性命。 他说到做到。说要你性命，绝不会让你看着明天的太阳。并且天威赫赫，明知此人要杀你，你却不敢有一丝反抗。而这就是天子之威，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而天子之怒则更是可怖，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这都是应有之义。在知道符烈钧有彻底收服金川的打算之后，在场所有有良心的人都在为金川的普通百姓而忧心忡忡。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哀逝 符烈钧筹谋金川战事，因此他很久都没有到过后宫了。大家都知道皇帝忧心金川战事，因此也都有所理解，除了淑妃。毕竟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病越来越严重。当然随着病势的缠绵，淑妃也渐渐看淡了生死，并且在自己还清醒的时候将自己留下的的首饰银两一一赠予了一直伺候自己的下人和顺阳公一家人。 当然袁瑛也得到了淑妃的赠予，淑妃给她的首饰是一对并蒂莲花点翠步摇。莲叶是点翠仿成，莲花是微微带着青蓝色的和田白玉，花蕊处有小巧玲珑的金钩，正是悬挂水晶流苏的地方。更让人叹为观止的是，步摇除了莲花和莲叶外，也点缀在一两只用黄金制成的蜜蜂和白银制成的蝴蝶。蜜蜂上面用黑曜石和红宝石装点，蝴蝶翅膀上则堆叠了黄玉，蓝宝石和黑玛瑙。 这件首饰在淑妃无数珍贵精巧的首饰中也算平常，只是淑妃告诉袁瑛这支步摇是当初符烈钧初册封她为淑妃时候的礼物。如今她已经不行了，因此特意把这支步摇送个了袁瑛。 袁瑛本不愿接受这样华丽贵重的礼物，但是望着淑妃已经苍白而绝望的一张脸，她不忍心拒绝于她，也只好接受她的馈赠。 只是过了几日后，淑妃的病情迅速恶化。而她弥留之际唯一放不下的也只有袁瑛一人。 没办法，为了使得淑妃安心，袁瑛不得不日夜在初云宫照顾淑妃。 只可惜就在袁瑛的眼前，之前一直美丽高贵的淑妃却也迅速地香消玉殒。 虽然太医换了一波波，但是她的生命力一直以一种不可遏制的速度迅速流逝。事到如今，淑妃也已经无法可想，唯一的希望就是皇帝能够看她最后一眼。 只是她等了好久也没有见皇帝到初云宫，没有办法，淑妃只能和众人谈天来打发这最后的时光。 淑妃望着身边的众人一眼，突然问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要出宫？” 众人都纷纷摇头，并且发誓要一辈子忠于主子，忠于皇帝陛下。只是袁瑛一个人却知道她在这宫里应该是不快活的吧。而她和皇帝之间的关系也并没有让她有多么开心。只是宫规森严，虽然淑妃心中有那么多的哀怨，但是表面上还是一副宁静柔和的样子。 因此她缓缓说道：“启禀娘娘，奴婢既然已经入了这紫禁城，那么无论是人是鬼，我们的一生都要被这三尺红墙困住。况且在这里，同样有我牵挂的人啊！” 淑妃听到袁瑛的答案之后问道：“那个人是世瑶吗？” 听了淑妃的问话，袁瑛并没有反对，但是她也没有肯定那个人就是世瑶。 过了一会儿淑妃才有气无力地说道：“请给世瑶一个机会，也给你一个幸福的机会吧！毕竟……一个人就在这深宫中也太过清冷孤寂。” 说完，她再也撑不住了，只好斜靠在靠垫之上闭目养神。而明玉则顺势端起一碗参汤顺便喂她几口。毕竟如今的淑妃早已吃不下任何东西，余下的日子也全凭这参汤续命而已。 初云宫众人看了一眼淑妃，也忍不住泪如雨下。只是淑妃一直不甘心，她一直要等到见到皇帝的最后一面。 符烈钧也深深明白淑妃已经活不长了，因此他也准备着急切地赶往初云宫见爱妃最后一面。只可惜，他这边却出了难得的意外。因为他刚刚走突然被皇后顾雅桐拦住了。顾雅桐拦他也只是为了给弟弟顾雅桢求情而已。 如果要想让顾皇后散开，符烈钧只要同意赦免顾雅桢就行了。但是他不甘心就这样饶了顾雅桢，因此就在这天人交战中苦苦挣扎。因为符烈钧一直和皇后僵持，他才没有赶往初云宫去看淑妃。 因此淑妃等了皇帝好久，都没有等到他来初云宫。虽然淑妃对皇帝也没有之前那样的痴迷，但是皇帝不来的事实却也让她泪眼朦胧。 就这样，怀着对于皇帝迟迟不来的怨恨，淑妃终于撑不住了。 “明玉……□□……你们都要好好的……”望着眼前的众人，又看了袁瑛一眼，淑妃接着断断续续地说道。 只是众人望着淑妃那苍白而失去所有血色的面容，却也有一种揪心的感觉。 “对不起……袁瑛……我……”最终她才怀着极度不甘对袁瑛说出了这半句戛然而止的话来。 只是这句话没说完，淑妃纤细的身子轰然倒在红色靠垫之上，她那一头漆黑的长发也顺势散在床上，凄美而惊艳。只是她永远地闭上了她的美丽的眼睛，只留下苍白脸颊上一滴遗憾的晶莹珠泪。 只是袁瑛永远也不知道，淑妃是遗憾袁瑛的命运。她打算这一次趁着自己病重要死，临死求符烈钧开恩把袁瑛赐给世瑶。只可惜皇帝迟迟不到，淑妃也就没法对皇帝祈求这份难得的恩典。 望着淑妃平静而失去生气的素白面容，袁瑛的心有一种隐隐地痛楚，而她感觉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那一刻，仿佛连胸口不断涌动的血液也冷了几分。只是那心头的冷血涌到脸上后，就变成了滚滚的热泪。 就这样袁瑛和初云宫的所有人一样骤然跪地，哀嚎不止，那一刻初云宫沉浸在死寂的悲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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