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还是右边? 选错了会不会去向更恐怖的地方? 回答她的只有不安晃动的火把的光亮。 这里没有一个人,连县主的下人都没有,是否意味着这个地方根本见不得人?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傻奴抬脚,走向左边。 但她走入了一个死胡同,旁边是几间黑黢黢的暗室,似乎还有几道虚弱的呼吸声,一堵黑墙隔挡了她的自由,外面咚咚作响的鼓点越来越弱。 傻奴来不及害怕,立刻掉头跑回去。 凌乱的发丝因为眼泪而沾在她的脸上,脚步不曾停歇,但她越来越绝望,她不知道前面会不会有更多的分岔路在等着她。 相公还好吗?娘和亲王现在在一起,会有事吗? 寂静的暗道中传出傻奴压抑的哭声,轻得像是一片正在缓缓下落的漂亮的羽绒。 可她也只能这样跑下去。 这条路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傻奴不禁想,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这么大? 路长而直,似乎是地殿的外围,那这中间又藏着什么东西? 地面上有着黏浊的液体,好像是黑色火油,又像是些别的东西。 傻奴不敢细想,终于看到了一扇门,这扇门后透着微弱的光芒,傻奴狂喜,伸手推开—— 血淋淋的人,全是被绑在木柱上奄奄一息、血淋淋的人。 傻奴愣住。 这不是出口? 她终于有时间低头,看到顺着她光滑的脚、蜿蜒而出的暗红的液体。 是血…… “苏娇娇!” 傻奴惊恐地睁大眼睛,扭头看到从远处跑来的县主。 受惊的小兔子僵直了身体,可现在没有她的黑豹来救她了。 县主看到她,放缓了脚步,也不急于抓她,像一只残忍的猎狗在享受虐凌猎物的过程,笑眯眯道:“苏娇娇,苏伟要我留你一条命,我本来只打算毒哑了你,以后封个称号好生养着,可你竟如此不识抬举……” 她脸色陡然塌下,“那就别怪我这个嫂嫂手下无情!” 她一步步走着,摇摆着腰肢,满足地看着傻奴一步步后退,撞到了血人的身上。 傻奴抖了抖,却听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傻奴,给我解开绳子,快……” 那声音很小,细若游丝,傻奴仔细一想才想起来,这竟是付全! 付全不是在瑶水?怎么会在这里! 付全发出痛苦的低吟,“傻奴,听话!” 听话……她最听话了,相公也总说她是最乖的孩子。 傻奴急忙跑到他身后,摸索着绳子的结,一点点扯开。 县主顿住,似乎在思考她是愚蠢地躲在后面了,还是在给别人解围。 就当她打量那个血人的时候,绳结已经松动。 但这个绳结被绑了太多死结,解开一层还有下一层,傻奴心如鼓震,慌乱地哭道:“我、我没力气了!” 付全干痛的嗓子冒出几个温柔的字节,“你可以,傻奴,你可以。” 她真的可以吗? 傻奴怀疑自己。 但她每每想到李远山还身处危险之中,她就能涌现出无数的勇气。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上面复杂的死结。 县主猛然认出这个人是付全,心中大怒,取下发间金簪,紧紧攥着,疯癫地跑来。 付全的手指转了转,“这里!” 傻奴忽略自己的恐惧,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个结。 “苏娇娇,去死吧!”县主大吼。 傻奴看着扎向自己眼睛的簪子,双手竭力一扯。 - 李远山跟着王启轩没有找到傻奴,立马原路返回。 他面色凝重,两手紧握缰绳,指节的皮肤绷得发白。 马蹄踩在地上扬起阵阵尘土,他的心愈发不安。 “吁——” 他忽然停马,王启轩也古怪地动了动耳朵。 “有大量人马正步向城南关。”李远山冷然道。 这里距离城南关不远,再往前行两里地就是城门,李远山半眯起眼睛,看到城楼上的守卫目前还没有异常,掉头去了付全驻扎在瑶河边的军营。 这里的人无不认识他,没有人会阻拦他,何况他身边还跟着亲王的心腹王启轩。 他们先是惊讶,然后哗啦啦地跪了一片。 “李将军!” “李将军!” 他们有的甚至喜极而泣,在这里苦战了这么久,他们总是在想,要是李将军在该多好,他一定可以带他们大杀四方,早就带着荣耀回家了! 虽然战争永无止境,他们短暂地回了家之后还要再次出征,但至少李远山可以让他们杀个痛快。 而这个传言中抑郁而终的男人,他真的回来了! 军营似乎一切如常,李远山寒着脸进入付全的主帐,意外发现里面躺着一个和付全有几分相像的男人。 这帐里要是躺着任何一个不相干的人,李远山都不会怀疑什么,只会以为付全不在。 但这里摆一个和付全长得相似的人,简直是欲盖弥彰。 他不等那人做出什么反应,直接砍掉了对方的脑袋。 王启轩猝不及防被溅了一脸,大惊道:“付将军!你!” “这不是付全。”李远山收起红月,掀开那人遮住半张脸的面甲,“我和付全相处多年,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 王启轩跪在地上,“李将军,大批军马准备进城,付将军又被调包,这是要攻城!王爷根本没有准备!” “他有。” ——他就是肃亲王最后的底牌。 李远山了解付全,知道他会在哪里藏东西,但当他拆开付全的枕头,发现里面只有棉花时,也开始流露出一丝慌色,“兵符被拿走了。” 没有兵符,主将以外的任何人都无法调遣军队,就算在这里的士兵看到城内冲天的狼烟,没有兵符,谁也不敢私自回城。 那是死罪。 对方有备而来,且熟知这里。 苏伟?他竟会选择今天? 李远山不寒而栗,若不是他跟着出来了,察觉到了异样,说不定亲王、母亲,还有他,今日都会葬身亲王府,毫无招架之力。 “我去说!我是亲王的侍卫,他们一定会信我。” “未必。”李远山冷冷吐出两个字,“叛乱时最易倒戈的就是侍卫。” 王启轩惊诧地看向他,“李将军怀疑是属下倒戈?” 李远山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大步走了出去,给他留下一个宽阔健硕的背影。 王启轩正要为自己辩解时,听到他带着寒意的声音道:“但你和我一起,就可以。” 帐外跪着一地的士兵,一双双疲惫而期冀的眼睛望着他。 李远山冷傲地扬起下巴,长身而立,他抽出沉重的红月,稳稳扎在地上。 他气势如虹,声如钟鸣,如同从天而降的战神,也仿佛回到了从前。 “众将士听令!” 士兵们俱为他威严的低吼所怔,李将军这是要…… 不知是谁先回过神来,高喊了句:“末将在!” 而后是铺天盖地的呼喊声席卷而来—— “是!” “是!” “随我回城,营救亲王!”李远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像正常人一样翻身上马,又引起士兵们的一阵惊呼。 “李将军的腿好了!我们有指望了!” “驾!”李远山挥动马鞭。 傻奴…… 我可怜的乖傻奴。 请再等一等,相公一定会找到你。 - 县主引以为傲的五万精兵还没打进城门就被李远山截断在郊外。 他骑在马上,身后是十万大军,他如同常人般驾驭着付全的战马,没有穿铠甲,只一身褶皱的常服包裹住他一身的肌肉,却比穿了铠甲的人更加强壮。 近九尺的个子,山一般的身形,野兽一样的眼神,谁也不会认错,这就是李远山,天底下没有第二号这等气度的人物。 李远山抬起一只手,示意将士们停住。 训练有素的军马立刻停了下来。 他一眼便看出对面搭盾拉箭的人,有许多都是忠诚于他的旧部。 李远山不屑地笑,喊道:“苏伟……你对他们说了什么,让这群老实的家伙敢跟着你造反?难道是谎称我李远山被亲王所害,去找亲王报仇?” 苏伟面无表情,干哑的喉咙里挤出一声指令,“杀……” 但没有人动,鸦雀无声。 苏伟沉眼看去,那些弓箭竟都对准了他。 不远处传来李远山低沉的笑声,如鬼似魔,“苏伟,拿我的名头去杀我,到了亲王府就会露馅,你个蠢货!” 苏伟一败涂地,一个年轻的步兵将他拉下马,死死地扣住了他。 苏伟没有反抗,沉沉的目光射向李远山。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傻奴不能有事。 “我带你去找傻奴。” 李远山双腿蹬紧马背,声音冰似冷雪,“是你?你敢碰她?” “为什么要碰,谁会碰自己的……”苏伟的话音戛然而止,垂下了头,改口道:“谁会碰自己的嫂子。” 被一脚踹倒的苏伟想起傻奴五岁时被苏氏抱在怀里的样子。 那是他初次见她。 她太小了,看起来只有三岁的模样,眼睛却生得很漂亮,里面闪动着对陌生世界的恐惧。 他是见过苏氏的,只是以为苏氏跑了,改嫁了,却没想到苏氏碾转来了京城。 为了看清这个背叛父亲的女人到底改嫁给谁,当时已经成功改头换面进入军营的苏伟悄悄跟在身后,傻奴就趴在苏氏的肩上,懵懂地望着他。 她们进了青楼。 苏氏离开苏家就算了,竟然流落青楼? 他气不可遏,苏家可以没落,但苏家的女人不可以自甘堕落! 他定定地站了会后,转身离去。 小娃娃却摇摇摆摆地拽住了他的衣角,捧起一块香帕,巴巴地盯着他。 五岁的傻奴没有别的孩子的活泼,她安静得过分,弱弱地说:“小哥哥,擦脸脸。” 苏伟这才发现自己哭了,为苏家而哭,为自己而哭。 在县主囚住傻奴的暗室中,他半个时辰皆是在承诺,他称帝之后一定会加倍疼她,将这十几年的疼爱全部加倍补偿给她。 他亲自为她换上提前准备好的公主的华服,尺寸是他在账房里无数次远远看着她时记下的。 他要她做瑶南最荣耀的长公主,挑选最好的男儿给她当驸马。 现在这个娃娃长大了,眉眼中依稀有着父亲的影子,但他再也不能疼她了。 他败了。 - 李远山不发一言,按照囚车中苏伟指认的路来到一处平平无奇的丛林。 苏伟藏匿的五万精兵之前就驻扎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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