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的辉儿突然开口:“大哥哥,你的画画得真好。” 孟景茂蹲下身,对上他黑漆漆的瞳仁,“真的吗?” “嗯!比许多我在书上看到的画还要好,大哥哥要是将画赠给辉儿,我一定会好好保存起来,才不会像贪心的店家一样。” “谢谢你的夸赞,如果你不嫌弃,我就将这幅画赠予你吧。” 辉儿瞪大眼,又惊又喜:“啊?” 孟景茂将画塞进了辉儿手里,他看了一眼姜念兰,舍不得离开,却又不得不道:“在下还约了好友泛舟,恕在下先走一步。” “大哥哥要去的地方也是……” 姜念兰立刻打断他:“孟公子既有约,那就赶紧去吧。” 辉儿紧紧抱着孟景茂的画,小小的年纪还不能明白,双方要去的地方也许都在澎光湖,为何姐姐不能邀大哥哥同行,也不让他问。 分明,他们看起来互相认识。 …… “咳咳……烦死了,这该死的风寒,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 “来,喝了这杯热茶,里面有我母亲在我咳嗽不止时,特意为我寻来的秘方,喝下去,嗓子就能好很多。” 林燕白了孟吟一眼,阴阳怪气道:“你有母亲疼,我没有,你是这个意思吗?” 孟吟脸色惊慌地解释:“林大小姐,你怎么能曲解我的意思呢?咱俩深交多年,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瞧瞧那些趋炎附势的人,那个什么劳子真公主回来了,就纷纷不与你交际了,只有我,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想起此事,林燕就恨得牙根直咬,从人人追捧的天鹅,一夜摔成落败的乌鸦,每每想起曾经的荣华,林燕就憎恨包括昭成帝在内的人。 喝下热茶,林燕感觉嗓子好了不少,脾气好不容易缓了下来,想起一事,又气得将桌上的碗碟掀翻在地。 “那狗皇帝竟然想将我嫁给兵部左侍郎的儿子,什么歪瓜裂枣,也配与我结成姻缘?好歹也养了我这么多年,这畜生,根本就是想置我于死地!还有太后,要不是她上赶着要求狗皇帝给我赐婚,就不会有这些事,要是狗皇帝真给我赐婚,我就寻短见,让太后后悔一辈子去!” 孟吟对她大逆不道的谈吐见惯不惯,冷哼道:“母亲也为我寻了桩婚事,就是怕我掺合兄长和那位公主。” “是她,又是她!她这辈子就该待在犄角旮旯的小乡村里,她那对养父母也是,怎么不把她弄死?为什么会被找回来,抢走我的荣华富贵?!” “两位小娘子,该轮到你们上船咯!” 林燕愤愤握拳,嘴不饶人地又骂了几句,方跟着孟吟出了厢房。 澎光湖因为充满诗情画意的远山景象,以及清莹秀澈的湖泊水,吸引来了不少年轻才俊,或在船舟上切磋才艺,或在湖边对着远山即兴作诗。 一到泛舟开放的时间,澎光湖人满为患,各位才子施展浑身解数,用才情吸引舟上身姿曼妙的小娘。 澎光湖的东家乐呵呵对着账簿,嘴笑得老久合不拢。 一切好似一如往常。一个时辰后,澎光湖发生了一场命案。 最为轰动的,是这场命案牵涉到了皇家之人,还是当今最具争议的,一真一假两位公主。
第78章 宫人将盖着白布的担架抬进安仁宫时, 梅音眉头一皱,还以为死的是哪个宫女,抬错到了这儿来, 正要斥责他们将这晦气带走,就听人说死者是林燕。 梅音连忙冲进内殿,不到半刻钟后, 太后脸色煞白、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 扑倒在担架前。 “不可能, 哀家的燕儿不可能出事!” 她手指颤抖地将白布一点一点挪开, 看见林燕脸颊和脖颈青白的一刹,护甲死死抠住自己的皮肉,完全听不见身边人的呼唤,将尸体紧紧抱在怀里, 撕心裂肺地悲恸大哭。 她不敢相信,早晨还在她身边撒娇,央求她准允出宫的林燕, 短短半日,就丢了性命。 梅音劝不住太后,只能心疼地陪着她抹泪。 “是谁,是哪个畜生下的毒手?哀家要将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当听完宫人讲述完澎光湖发生的事, 太后直起摇摇晃晃的身躯, 动身前往太极宫。 昭成帝听暗卫汇报今日的情况, 皱起眉头问:“不是让你们时时刻刻看好公主么?” “属下们确有寸步不离地在暗中保护公主,只是……”暗卫犹豫了一会儿, 踌躇道, “我们怎么也没想到,公主会突然对林燕出手……” “公主有没有受伤?” “公主不知为何突然晕了过去, 沈太医已在为公主诊治。” 昭成帝挥了挥手,“增派人手,不准任何人踏入玉和殿,特别是太后的人。告诉公主身边的侍女,若公主醒来,务必劝阻她,今日绝不能让她来太极宫。” “是。” 暗卫刚退下,太后气势汹汹地来了。 “皇帝,燕儿的尸体抬进了哀家宫里,来龙去脉哀家都听人说了,哀家一定要为燕儿讨回公道,皇帝若是徇私枉法,哀家就算拼尽这把老骨头,也要让害死林燕的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 太后的到来在昭成帝意料之中,波澜不惊道:“林燕的死朕都听说了,朕一定会帮她讨回公道。” 太后冷笑道:“那还请皇帝说话算话,把永乐交出来。” “太后糊涂了,这与永乐有何干系?” “呵,哀家就知,陛下会包庇永乐,您心中的好女儿是如何对林燕下的毒手,在场都有眼所见,可不是哀家一面之词。” 昭成帝冷淡道:“林燕的死绝不可能是永乐为,朕会派锦衣卫探察清楚,等有了结果,朕会马上告诉太后,只是请您莫要牵扯到永乐。” “皇帝以为,哀家不提,宫里的人都不提,就能掩耳盗铃,天下太平了吗?”太后自嘲道,“皇帝不愧是哀家养出来的好孩子,这护短的性子和哀家如出一辙,只是她能对无冤无仇的林燕下此狠手,可见其蛇蝎心肠,皇帝就不怕她根本不是什么劳子真公主,而是个敌国派来的细作!” “不管母后怎么说,朕都不会将永乐交给你。” 太后胸口一滞,往后退了一步,“好,好啊!” “来人,太后伤心过度,开始胡言乱语,送太后回宫休息。” 太后不怒反笑道:“皇帝不知道,这件命案已经在民间传开,你说要派锦衣卫查探,好,哀家就等三日,三日之后,若皇帝不能给哀家满意的答复,也不愿交出杀人凶手,那就只能让皇帝斟酌,是想要哀家这个母亲,还是想要你的宝贝女儿了。” 这三日,纵然昭成帝有意控制,流言还是如飓风般四处席卷而去,孩童甚至唱起了“真公主杀了假公主”的民谣,朝廷上也不断攻讦姜念兰。 这日下朝后,徐文德又火急火燎地奔进来,道:“陛下,现在外面的风言风语甚嚣尘上,都在高喊‘皇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的口号,说永乐公主心肠歹毒,要、要……” 昭成帝冷冷瞥过来:“要什么?” 徐文德捏了把冷汗,颤颤道:“要永乐公主以命抵命……” “荒谬!”一掌拍在鸡翅木椅上,如阵雷劈过,吓得底下的宫人哆哆嗦嗦地跪下,昭成帝眼神狠戾,语气冰凉道,“要朕掌上明珠的命,他们想要,阎王敢收吗?” 徐文德险些没拿稳拂尘,刚扶稳纱帽,就听昭成帝咳嗽了两声,忙递上去巾帕,瞧见帕子上的血印,眼神担忧道:“皇上,您……” “这些针对永乐的矛头太过明显,暗中定有人在指使,朕只恨自己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处处受限,否则,朕将那些人的脑袋都砍了,看谁还敢继续胡言乱语!” 徐文德一惊,心痛道:“恕奴婢得罪,您身子骨大伤,不知还能不能长久地护着公主,若想让公主余生无忧,还是得为她寻一个牢靠的靠山。” “可如今永乐顶着杀人凶手的名号,朕又会去哪儿为她找这样一个靠山?对了,太子去江平郡治疾,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吗?” “何娘子说,太子正是闭关之时,不能受外界的因素影响,所以从京城递过去的信笺,她都暂且让下人收着。” 素来英武的帝王,眼里尽含疲态:“太子与永乐关系甚近,若朕真有一天撑不下去,他能善待永乐,护永乐一生富贵无忧,朕便能瞑目,至于这江山是姓姜还是姓李,朕都不在乎。” 他知晓,若是逸王得势,他的永乐绝不会好过。 一个时辰后,国公府世子孟景茂求见,说他有法子能解公主之围。 说完计策,孟景茂腼腆而又诚恳道:“只是,此法到底有损公主闺名,影响公主的婚事。臣对公主曾有救命之恩,认为那戏文里的以身相许……确为佳话。若皇上不嫌……”怕皇帝觉得他孟浪,他又连忙改口,“恕臣愚笨,眼下只能想到这么个笨办法,若陛下不允,臣便另想其他法子,总之,臣相信公主,绝不想让她背此污名。” “好,好!”多日来的担忧被解,昭成帝面光红润,起身大步走到孟景茂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对永乐的心意,朕都知晓了。只要你能护永乐一生周全,事成之后,朕即刻为你和永乐赐婚。” 孟景茂脸上一热,这也是他梦寐以求的事,忙跪下叩拜:“臣谢主隆恩,臣此生就算拼尽这条性命,也会护公主无忧。” 孟景茂正要走时,忽听外头通传了声“太后驾到”,便见几日守灵,双眼赤红、面容憔悴的太后在宫女搀扶之下缓缓走了进来。 “皇帝,三日之约已到,请你把罪女姜念兰交出来。”见昭成帝不为所动,太后冷冷道,“看来,皇帝是在女儿和母亲之间,选择女儿了。” “母后非要逼朕?” “是皇帝在逼哀家!你分明知晓,林燕就是哀家的命根,现在命根子没了,皇帝还要包庇杀人凶手,就是想要哀家死!”太后双眼泛起冷光,“哀家问你最后一遍,你是选择哀家,还是选择那个与你相处不过半载,心狠手辣的毒妇!” “朕说了,永乐她不是凶手!” “好,好,你是被那毒妇下了迷魂药,执迷不悟了——”太后忽然癫狂地笑了,“不是凶手,皇帝说得好,哀家今日就一头撞死在你的金銮柱上,让你自己看看你这昏庸无脑、不分青白的模样!” 惊慌失措声、呼叫声、以及各种器具铿锵落地声,冲击着人的耳膜,吵得人烦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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