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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夫人很满意自己费心教养的女儿。 虽然这话说得有些刻意，但她和郡主谁也没要求她小小年纪就能说话说到人心里，能面面俱到就已经很不错了。 在场两位贵妇，刘夫人一脸满意的笑容，郡主神色平静，不受用，也不反对。 云曦一身管事妇人的打扮，被戳穿了身份后又被如此奚落，然后又被刘宛珊一通明褒暗贬的话说得没法反驳，她纵使是极力维持平静，可终究有些紧张。 相比刘宛珊的落落大方，高贵犹如天上白云，云曦此刻就是路边尘埃。 但尘埃也有尘埃的气度。 “小女拜见郡主、拜见刘夫人，”云曦敛去所有心思，规矩行礼。 然后，她又朝后边几个贵女微微福身：“见过各位小姐。” 礼数周全后，云曦挺直腰背：“小女长辈为小女留下薄产，小女希望将它守好。近日听闻府上要寻一些口味新鲜的蜜饯，小女手中正有母亲留下的秘方。母亲手巧，腌制的蜜饯别具一格，世面少有，所以，今日来府上，也希望母亲留下的方子能让更多的人知晓，让更多的人都有口福。” 赵琳原本要开口让刘夫人早点离开，见云曦被人如此奚落，不过稍稍慌乱就立刻镇定下来，也不急着赶人了，视线直直看向云曦，眼神中有些兴味。 云曦说完，转向气呼呼的张倩倩：“张家小姐，你们那日不请自来到我庄子上，开口闭口正室小妾，张嘴闭嘴姐姐妹妹，所以我才询问你们是以何身份来教训我。而我现在出现在这里，是事先得了郡主府管事的同意，且说过有掌柜一人管事娘子一人前来，管事娘子染了风寒，我替她前来，有何不妥？至于江大人送的琉璃猫，事先我并不知情，你与其在这里质问一个不知情的收猫人，不如去质问知情的送猫人，倒也来得更加妥当！你说我小门小户不懂规矩，我不敢苟同，我李云曦虽然出生不高，但懂得去人家家里要事先征得同意，况且，就算对方再如何寡廉鲜耻，我也不会直接戳人家痛处！” 张倩倩半天才反应过来，云曦在拐着弯地骂她不请自来寡廉鲜耻。 “你、你你你——”张倩倩气得脸色都涨红了。 刘夫人听不下去了，刚要开口呵斥，却被赵琳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云曦心说，反正没希望了，就破罐子破摔，直接说说个痛快，也好出口恶气：“还有，刘家小姐，不要姐姐妹妹叫得如此好听，我李云曦只有个兄长，没有姐姐。你和张家姑娘想要在江大人的后院里姐妹相称，那是你们乐意，你们关上门自己开心就行了，但有一点，我的庄子里没有姐姐妹妹，还有，我的庄子简陋至极，下次若是想来，还请提前告知，免得招待不周！你们不懂规矩，我还懂待客之道！” 刘宛珊从来没有被人当面如此羞辱，气得顿时眼眶通红，眼泪一直打转，看上去委屈又可怜。 刘夫人心疼极了，脸色阴沉地看向云曦，就要出口教训，却听郡主淡淡吩咐：“既然说了要谈蜜饯方子，就赶紧去忙活。” 云曦心中一松，但也很失落。 郡主明事理，但也没看上她。 当然了，如此牙尖嘴利当着人的面如此不留情面，哪家婆婆也看不上的。 但云曦觉得很痛快。 知道儿子有个心上人也宴请不给帖子，早已说明了态度，只是自己不甘心罢了；而自己扮作管事娘子来打听消息，被人抓了个正着，更是走了死路了，如今不说，哪有还有机会出气。 忍一回是懒得理你，一再被人欺到头上，不是云曦的作风。 也罢，亲事不成，买卖成了也行。 江洵靠不住，说不定郡主这个买家倒是靠得住，郡主府用了她的蜜饯方子，也能在京城把铺子开得更好。 今日这一趟，也不算亏了。 事情谈得很顺利。 郡主府的管事让云曦的铺子先送一批在庆功宴上用，如果用得好，以后再从她铺子里进。 相谈间，云曦倒也知道了郡主府大张旗鼓找好吃的蜜饯，是郡主为了自家嫂子。 那个刘家姑娘，不过高看了自己。 云曦想起郡主听见刘宛珊这么说，竟然面不改色，倒也佩服郡主娘娘的城府。 自己还是沉不住气啊！ 回了庄子，云曦交代了管事要办的事情，就吩咐谁也不得打扰，饭也不吃就关门歇下了。 不过出门一趟，云曦觉得很累。 可躺在床上却根本睡不着。 她想起了江洵那日匆匆来见，要多想她才能担着差事又一身是伤，也要哪怕见她一面？ 兴头上都这样吧？ 兴头过了呢？ 呵，不用过就知道如何了，她就是郡主眼中一个合格的管事娘子而已。 还是个伶牙俐齿的！ 罢了罢了，入赘的事情好好考虑吧。 时间长了，那老太太和又要出幺蛾子了。 江南那边的事情也要快些处理，她得亲自去一趟。 “小姐小姐，真要去南边吗？” “小姐小姐，那琉璃猫真要送回去吗？” “小姐小姐，这个是传说中的暖玉吗，很珍贵的，也要送回去吗？ 云曦让腊梅收拾去那边的东西，腊梅心里激动又失落，唠唠叨叨个没完。 赵妈妈一脸焦急的过来，“小姐，老奴打听到，那老太太在撺掇族里的几个长辈，说是长房无后，要将您财产充入族中，然后把您嫁出去！” 云曦毫不意外：“让张管事继续和几个族老交好，我去了南边回来就确定招赘人选。” 三日后，云曦带着人，离开庄子去了江南。 入冬之后的第一场大雪，连着下了三天三夜。 江洵披着黑色大氅，骑着骏马在无垠的雪地中驰骋。 第二日深入敌国有些急切，不小心泄露了行踪，江洵差点殒命，但好在他事先布置妥当，总算死里逃生。 此次差事收获颇丰，江洵不仅在两国交界的边境处抓到了扮成商人到处活动的龟鹫国皇子，更是得到了很多龟鹫国的情报。 回去就要求皇上赐婚。 江洵心急如焚，座下骏马飞驰而去。 回到京城，江洵没有急着去庄子上看云曦，而是直接进宫交了差事。 皇上龙颜大悦，没有急着赏赐，“江爱卿先回去把伤养好，朕的赏赐随后就到。” 江洵脖子上悬着带子，吊着差点废掉的左手，谢恩后去了衙门见了指挥使。 得了一通褒奖，江洵刚要回府，却见自己的小厮阿青耷拉着脑袋正等着自己。 江洵看见阿青脚边笼子里的白猫，心里疑惑。 他没让人往云曦的庄子上递消息，怎么让阿青送过去的猫会出现在衙门里？ 阿青支支吾吾把事情说了。 “……小的跟着管事们把庆功宴忙完了，才听说云曦姑娘扮作管事娘子来过府里，而且，之前刘家小姐带着张家小姐去过庄子上闹事……” “所以呢，”江洵心口突突地跳，“她赌气把猫送回来了？” 阿青点点头，垂头丧气地把暖玉给递给了江洵：“爷，还有这个！” 江洵眼前一黑。 糟了，云曦这是要和他一刀两断！ 这都怪他，没事先安排好。他本没想到那两个女人如此胆大！ 那两个人仗着家世，不定去云曦跟前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他们有父母有兄长姐妹撑腰，云曦除了他，什么亲人长辈都没有！ 江洵拳头握紧又松开，突然，抬起手，“啪”地一下给自己狠狠来了一个耳光！ “爷，”阿青吓坏了，“你这是怎么了？” 江洵也不理阿青，铁青着脸大步就往外走。 “爷，世子爷，您去哪里，郡主和公爷都在府里等着您呢！”阿青匆忙跟出去。 可是，阿青除了看见被马蹄践踏飞起的漫天雪花，只能看见一个渐渐消失的背影。 郡主府里灯火通明。 郡主夫妇俩等了江洵一个多时辰，也不见人回来，也就不等了。 该用膳用膳，该歇息歇息。 直到阿青跌跌撞撞跑去主院回事：“郡主，公爷——” 阿青跑得气喘吁吁，大冬天的满头是汗：“世子爷走、走了！” 郡主皱眉：“什么叫走了，走去哪里，你说清楚！” 阿青结结巴巴地把江洵去了庄子没找到人，直接单枪匹马就赶去江南了。 “世子爷一条胳膊伤没好，一路上也没有好好休息，小的根本劝不住，”阿青差点要哭了，“他不让小的跟着，说让小的来给两位回、回话——” “他应该说——”赵琳一脸嫌弃，拖长了音调一边思考一边说，“找不回娘子，就不回公府，是不是？出息！” 阿青哆哆嗦嗦地点头。 英国公一脸认真地附和自家娘子的话：“娘子是这么好娶的？不吃点苦头，就不会珍惜，随他去吧。这冒冒失失的性子，也该有人好好治治他！”
第29章 马儿跑出了京城, 跑出了近百十里地，跑得跪地地上怎么抽也不愿起来的时候，江洵一骨碌从马上滚下去。 好半天撑着一只胳膊站起来, 这才发现，自己也脱力了。 积雪足有一尺多厚，他站在差点没过膝盖的冰雪中, 良久地沉默。 再沉默。 寒意从足底开始往上蔓延到四肢百骸，唯有心口还有一丝热气，理智告诉他，再不找个地方换衣取暖, 他可能会病死在半路。 他放下马鞭, 蹲身摸着马鬃, 好声好气的和马儿商量：“你再最后努力一下, 到了最近的驿站，我就让你好好休息，可成？” 马儿无辜又清澈的眼睛看着他, 似乎是真的已经力竭。 江洵放低身段哀求：“我就求你这一回，让我早早见到她，把这事情解释清楚，也免得她独自一人伤心。她从小就倔强，什么事情都不说, 受了伤不说，心里难过了更不会说。以前不懂怎么心疼她, 现在懂了。我真就求你这一回，你就驮着我去驿站。这一回后, 我一定好吃好喝养着你, 可好？” 马儿长长的睫毛动了动, 依旧没有站起来的打算。 江洵很是心焦，见马儿始终不为所动，只好放弃。 从马上去下行囊，江洵打算弃马徒步。 刚走出几步，突然听见身后有马儿嘶鸣，转身看去，马儿已经晃晃悠悠站起来。 “好样的，”江洵手脚并用地爬上马背，气喘吁吁地说，“等我找到她带她回京，你就是第一大功臣。” 不知过了多久，江洵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说话。 “……大夫，你一定要想办法把他胳膊保住啊。” “哼！还胳膊，命能保住就谢天谢地了！这都烧了一天一夜了，今日再不醒，胳膊保住了人没了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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