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洵心里好笑, 右手正托着她的脊背防着她脱力后仰,只好用包成馒头状的左手拍拍轻轻她, 示意她咬得满意了就松口。 手掌被裹得有些厚,拍着什么都没感觉, 食指指端划过云曦的大腿根, 堪堪擦过臀部时, 怀里的姑娘剧烈颤抖了一下,原本要松口的贝齿突然间又狠狠咬了下去。 不但嘴巴没松口,被他圈禁的手脚又开始踢打起来,喉咙里还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 “——唔唔——江洵——咬死——唔唔——混蛋——登徒子——” 她被江洵这个大混蛋摸了屁股!云曦气得差点哭出来。 他怎么可以这样?她恨死他了! 他怎么可以如此随意地轻薄她?她要咬死他! 马车为什么不摇晃了,继续晃啊,最好当场翻到,两人同归于尽! 云曦心里的恨意真是一浪接一浪的汹涌,几乎淹没了她的理智,羞恼得无以复加,恨不得当场死过去。 气血疯狂上涌,云曦虚弱地开始有些头晕目眩起来,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难受得晕过去,可还是死死咬着江洵不松口。 混蛋? 登徒子? 江洵听着这两个含糊其辞的控诉,愣怔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 云曦满脸通红和张嘴咬人,是因为他“轻薄”了她? 没有,真没有! 经过了这么多事,他哪里还敢动一点点的小心思。 就是有,也是压在心里最深处,深夜寂静才敢偷偷想一想。 何况眼下她身子不适还这长途跋涉的,他哪里会有这样的心思。 若是有,他真是禽兽不如了,不用等云曦张嘴咬他,自己就该狠狠抽自己几个打耳光了。 江洵皱着眉头,眼神郁闷,一脸的疑惑。 莫不是担心她坐不稳抱着所以让她觉得被轻薄了? 还是顺了顺她的背让她觉得被轻薄了? 江洵满心疑惑,但他马上自省起来。 可自省良久,江洵还是没找着缘由,但云曦如此激动到要来咬他,肯定是自己做得不对。 应该是刚才哪里又太过粗心了。 就算要抱她过来,也要事先告知一声;防止难受也要轻轻地拍背,不能太用力。 江洵心里拿定了主意,神情放柔缓了些看着怀里气喘吁吁的姑娘,小心翼翼地和她商量:“要不,歇一歇再咬?” 云曦几近脱力却心中气愤难消,腮帮都酸了,咬得也没刚才那么有劲了,却依旧没有松口。 江洵心中无奈叹息一声。 云曦从小就倔,眼下认定了他轻薄她,心中肯定是怨他恨他了,若是不咬下一块肉来,肯定不会消气。 江洵拧着眉头,思忖一会,还是用商量地口气开口:“凭你的牙齿,要咬下我一块肉来怕是不易,要不这样,我靴子里有把匕首,你拿着割我一刀可好?不行?那我自己割,大小你开口?一刀不满意就说,割到你消气为止。” 云曦听见,竟然一下子就松口了。 江洵正要松口气,却见她“哇”地一声就痛哭出声:“江洵,你为何还要欺负我?你到底要怎样,放了我成不成?” 云曦又难受又委屈。 什么叫歇一歇再咬,你如此羞辱我,还当我和你在嬉闹? 什么叫你帮我割一刀,你是在嘲笑我手无缚鸡之力,所以只能让你轻薄永远也逃不掉? 江洵,你做人怎可如此无耻,如此混账! 云曦哭得几乎喘不上气。 江洵却一头雾水,他不知道哪里又说错了。 他又鲁莽了? 他又粗心大意了? 好像没有吧! 罢了罢了,总是自己不好。 江洵在心里检讨自己。 若不是自己疏忽大意,事情安排不周全,说不定两人现在已经接了圣旨,已经在准备成亲事宜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搞得有深仇大恨似的。 “好了,好了,莫哭莫哭,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对,你要骂我打我咬我都成,不过得先歇一歇了,你身上低热一直未退呢,”江洵有些无措又紧张地哄她。 江洵从来见过云曦哭泣,这个倔强的姑娘奄奄一息地和拍花子周旋的时候,被族里的人差点轻薄还击却不成功的时候,她都没有哭过。 眼下,她哭得伤心欲绝,江洵感觉她的眼泪哪里是泪水,完全就是一把尖刀,能一刀一刀地在自己心口捅出一个个窟窿来。 她难受得哭,他比她更难受。 “你,你放开我!”云曦也不过是气急,马上止住了哭泣。 “这段路在修缮,到处是石头,万一马车再打晃,你会摔倒。”江洵小心翼翼再次商量,“我知道我刚才抱着你前没和你说,但你也看见了,刚才打晃的时候,你差点一脑袋撞上去了,若是直接撞上去你脑袋都会直接撞扁的。是我没来得及说,不是我不想说。我知道我有些粗心大意,但下次不会了,你原谅我这一回可好?” 云曦气得眼前差点一片漆黑。 什么叫撞扁? 你才撞扁! 她这是气江洵没和她事先说一声? 云曦胸口急速起伏起来。 真不想再搭理他,再也不想和他多说一个字! 可还得从他怀里出去。 云曦想了想,拼命忍住怒意斟酌着开口:“坐在你怀里不舒服,硬邦邦膈着疼!” 所以,你让我重新做回褥子里去。 江洵看着那边一堆柔软的厚厚的棉被,又想想自己牙齿都咬不下来须得用刀割下来的腱子肉,想了一个办法。 何千户正骑着马走在边上,听着马车里没了动静,刚才还委屈不堪的李家大小姐已经没了声音,想来应该是被头儿照顾的很好,也很满意自家头儿的改变。 是的,他家头儿正在改变,而且越变越好! 相信不用多久,他家头儿就能抱得美人归。 那个姓陆的,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这三四日来,头儿除了在帐中写了奏折快马加鞭送去京中,就是沉默不语的思考,他们几个兄弟没一个敢去打扰的。 现在看来,头儿思考的结果应该是正确的。 何千户再次佩服上峰的智慧和气度,当然,这次边塞之行立功不小,他又能攒下一笔娶老婆的银子。 真是开心! 马车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原本放在那里的柔软的被褥不见了。 江洵是同意了云曦,让她坐在了柔软的被褥上。 可云曦裹了被褥,坐着的还是江洵硬邦邦的大腿,靠着的还是江洵硬邦邦的胸膛,她只差和婴儿一般用被褥裹成襁褓、而江洵牢牢抱着裹在被褥里的她,像个孩子一样抱得紧紧的。 云曦这次是欲哭无泪。 她从脖子到小腿,被被褥裹得严严实实的,连脚都被江洵脱了绣鞋用被角包起来,她只露出一个脑袋,手脚根本都无法挣扎一下。 她闭着眼睛沉默以对。 她在想,怎么前几日的高热不要了她的命? 那时候死了,总也好过现在面对江洵这个混账东西! 云曦无力反抗,连发怒的力气都在刚才咬人的时候用完了,只好一直沉默,永远沉默,一辈子都沉默! 可柔软温暖的被褥和坚实有力的怀抱,以及马车晃晃悠悠的感觉,让她更加昏沉起来,没过多久,打算一直沉默到底的云曦竟然睡了过去。 江洵看着怀里姑娘恬静的睡颜,心中有些小小得意。 他就说他的办法好。 好好睡一觉,醒来吃点他准备的点心,再过一个多时辰应该到了下一个驿站了。 就这样一路走了三四天,云曦开始还和江洵争吵几回要自己坐着,但江洵没有一次答应过。 懒得多费唇舌,反正隔着一床被褥,云曦只当谁在一张狭窄的美人塌上了。 这日,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一日的赶路即将结束,眼看着再走半个时辰就能到达下一个驿站。 原本云曦还在装江洵怀里装哑巴,江洵突然凑到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不要怕”,就将她放到了一旁。 云曦气恼又惊讶地捂住微微发热的耳朵,疑惑间看见江洵一手迅速地抽出长剑,一边“咚咚咚”错落有声地在马车上敲着。 回复这“咚咚”声的,是马车外几人“铮铮”长刀出鞘声。 云曦心中一惊。 突变陡生。 一群黑巾照头、手持弯刀的黑衣人突然出现,像是从天而降一般围拢过来,挡住了江洵一行人的去路。
第46章 江洵神色顿时肃杀起来, 一手持剑,一手拍拍云曦的脑袋,又说了声“待着别动”就利索钻出了马车。 来的黑衣人有二十多人, 各个身高马大,手中弯刀闪着摄人的寒光,上来二话不说就和何千户几人缠斗在一起。 四人对上二十几人, 倒也没有落了下风。 他们个个都是锦龙卫的高手,是江洵心腹中的心腹,除了功夫千里挑一,四人的配合也十分默契。 来的二十几人也不是吃素的, 手中弯刀舞得虎虎生风, 仿佛一头头下山的猛虎, 四五人围着一个锦龙卫, 上来就是杀招。 四人分别护在马车左右和后方,靠着丰富的对敌经验和过硬的功夫,将黑衣人的一波波攻势迅速击退, 虽然有些挂彩,但一时间以少对多,难分胜负。 江洵站在马车车辕上,右手稳稳持剑,左手负在身后, 像是个挥斥方遒的将军,又像是个胜券在握的侠士, 他眉眼沉肃,面容冷峻, 静静地守在马车正方, 姓像座巍峨的大山般岿然不动。 有黑衣人似乎发现了江洵不会跳下马车主动迎战, 就存了主动上去挑衅的意思。 似乎杀了江洵,就能冲进马车里,将里面的那个或杀或抓,事情就能利落完成。 谁知,刚靠近江洵身周三尺之内,只见一道剑光闪过,那黑衣人只觉眼前刺目的亮光一闪,喉咙里有一股凉意渗透。他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就已经软了身体,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之前,喉咙口的血箭才飚射出来。 血箭射得极远。 鲜红的血液在半空化成一道弧线,像是划破的空气“嗤”的一声,溅落在马车上。 而那个偷袭之人,全身上下除了咽喉正中的一道致命伤痕,再也没有其他伤口。 一剑封喉! 了无生机! 黑衣人头领大惊,他朝江洵看去,见他早已收回剑招,此刻剑尖点地,上面正有点点滴滴的血迹往下流淌。 而他本人却十分平静,除了眼角溢出的狠厉之气外,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干过。 他还是笔直地站着,犹如一棵挺拔苍翠的青松,好像一座巍峨的大山,还是岿然不动,甚至连气息都不曾紊乱上一分。 为何他的剑竟然比伤口出血的速度还要快上三分,此人为何会如此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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