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 王言卿挺着脖颈,都不敢用力转动眼睛,生怕一不小心就和陆珩的脸撞上。相比之下,陆珩就从容多了,他微微侧脸,鼻梁几乎能碰到王言卿的耳垂,他亲眼看着那块白玉一样的皮肤变成淡绯色。 陆珩轻轻笑了声,伸手捏住那片粉意。王言卿脊背都僵住了:“二哥?” 陆珩指腹缓慢在耳垂上打旋,说:“这是耳垂穴。记住了?” 陆珩一副授课的口吻,倒让王言卿怔住。陆珩手指在王言卿耳廓上左捏捏右揉揉,嘴上漫不经心报穴位名。他的呼吸若有若无扫在王言卿耳上,这个地方最是敏感,王言卿越想忍着,耳朵就越红,最后耳朵外缘连着脖颈上的皮肤,都变成浅浅的粉色。 偏偏陆珩还一副认真教学的模样,察觉王言卿走神,惩罚般按了她的翳风穴一下:“专心。” 陆珩的手和读书人的手不一样,他自小习武,关节明显,指骨修长,按在皮肤上时明晃晃地告诉你,这是一双男人的手。王言卿下意识想躲,但陆珩的身体倾在前方,只给她留了短短一寸自由活动的空间。王言卿左右为难,只好道:“二哥,这样我记不住,要不还是拿图纸来,我看着图背吧。” “不用。”陆珩慢悠悠道,“这种事怎么能假以他手呢?二哥一定把你教会。” 王言卿心想就算手把手教,也不用拿她来做教材吧?找个假人来不是更好?她隐晦地问:“府里应当有木人吧?” 陆珩很遗憾地叹了声:“没有。” 刚才他要皮影,这么稀奇的东西,才一顿饭的功夫灵犀就找来了。现在一个世代从军的锦衣卫之家里,竟然没有习武用的木人。 王言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而陆珩的手指已经划过她耳后皮肤,在她脖颈上不轻不重地按:“这是风府、哑门、大椎、身柱。” 他的手顺着王言卿脊柱下滑,一边说穴位名,一边穿过肩胛、后背,最后停留到腰上。陆珩手指有力,在腰后一个穴位上按了一下,王言卿顿时觉得半边身体发麻,腰侧的肌肉都隐隐颤抖。 “这是命门穴。”陆珩手环在王言卿腰后,气定神闲地问,“记住了吗?没记住二哥再教你一遍。” 王言卿毕竟学过武功,就算失忆,也大致知道人体的几个重要穴位。不过她显然没法和陆珩比,陆珩不光熟悉人体每一个穴位,看起来对各个穴位的效果、用途,都了然于心。 王言卿哪敢让陆珩再教一遍,赶紧点头:“我学会了。” 陆珩含笑看着她:“真的?” 这次轮到王言卿重重点头,生怕陆珩不信:“真的。” “好吧。”学生只教一次就学会了,但陆珩并不开心,听起来还有些失望。王言卿心底松了口气,暗暗等着陆珩收手,然而覆在她腰后那只手却毫无收敛的意思,他贴着她的腰线弧度滑动,王言卿正想出言提醒,他的手忽然上移,顺着她的脊柱沟上滑,像带着电一样,一路噼里啪啦,一阵酥麻感从脊椎窜上后脑,震得她身体都僵了。 而罪魁祸首却低眸,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我来帮你找脑后的穴位。卿卿,你怎么了?” 王言卿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主动说:“二哥,这样折腾下去我记不住,不如我动手,你来指点我。” 陆珩这回很大方地点头,立即放开了王言卿,含笑靠在围屏上,说:“来吧。” 王言卿心里打算的很好,二哥的手在她身上总会误触一些地方,如果换成她给陆珩按摩,总不会发生这种尴尬了。王言卿定了定神,脱去绣鞋,跪坐在陆珩身侧,学着他上次的样子,轻轻按上太阳穴。 难得有兴致,陆珩便把这当成办案后放松心情的小游戏。陆珩是男人,王言卿在他身上摸索,他有什么可在意的,便由着她反客为主。陆珩一直好整以暇,然而在王言卿的手靠近他太阳穴时,陆珩脑中忽的划过一个想法。 如果她一直在装失忆,那现在,就是她杀他最好的时机。这么近的距离,而且直奔死穴,陆珩根本没法躲。 陆珩的身体在一瞬间绷紧了,他的手臂下意识想将可能的危险推开,但不知为何迟疑了一息,由此错过了最佳时机。王言卿柔软沁凉的手指已经碰上陆珩皮肤,她小心翼翼按了按,问:“二哥,这样对吗?” 陆珩手背上绷出青筋,他感受到王言卿清浅的呼吸,心知是他多疑了。他的手臂一点点放松,但关节依然是收紧的:“对。” 王言卿并不知道,就在刚才一刹那,她已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王言卿轻轻柔柔按着陆珩的额头,她指腹柔软,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清香,当真是佳人在侧,温香软玉。但陆珩始终没法放松下来,他暗暗叹息,是他不配消受美人恩。 陆珩突然伸手,揽住王言卿的腰,将她往自己身边拉:“卿卿做得很好。我已经没事了,你快休息一会吧。” 王言卿正直着腰帮陆珩按穴位,忽然被他拦腰抱住,她没防备,整个人都摔向陆珩。幸而陆珩反应快,两手握住她的腰,稳稳将她固定住。王言卿上半身不受控地往陆珩身上倾,她手掌按住陆珩肩膀,头发从肩膀上滑落,盖住一半光线。 以往都是陆珩低头看她,这次,轮到王言卿在上,居高临下看着陆珩。陆珩身体半靠着,眸光清波浮动,平静地和王言卿对视。 他两只手掐着王言卿的腰,非常直观地感受她的腰有多细,身子有多软,他甚至疑心两只手能直接将她的腰圈住。陆珩和她对视一会,问:“卿卿在看什么?” 王言卿才意识到自己还撑在陆珩身上,赶紧收回手:“二哥对不住,我是不是压疼你了?” 王言卿的手一直按在陆珩肩膀上,陆珩倒不觉得疼,他只是不喜欢在别人下方。哪怕是男女之事,他也要拿到主动权。 陆珩慢慢说:“有点。我现在起不来,卿卿扶我一把。” 王言卿信以为真,俯身拉他胳膊。陆珩手掌扣住她的腰,稍稍一用力就将她压倒,圈在自己身边:“好了,我现在缓过来了。” 王言卿试着坐起来,陆珩嘴上喊着不舒服,手劲却一点都看不出疲惫。王言卿尝试无果,索性也放弃了,自暴自弃地靠在他身上。 王言卿窝在陆珩身侧,头颅枕在他的肩膀,高度竟然刚刚好。陆珩这才舒服了,他靠在围屏上,合起眼睛养神。 王言卿见他闭目假寐,知道他这几天几乎没有睡过完整的觉,不忍心再吵他,安静地依偎着。王言卿等了一会,感觉他快要睡着了,小声提醒:“二哥,你要不去床上睡?” 难得有这样放松的时刻,陆珩闭着眼睛,声音也带上了些许哑意:“那卿卿呢?” 王言卿一听就严肃起来,义正言辞道:“二哥休息,我岂能打搅,自然该回自己的房间。” 他就知道会是这种答案。陆珩手搭着王言卿的腰,说:“那还是算了。卿卿不在,我睡不好。” 他的话越来越胡扯了,王言卿尴尬,小声道:“二哥,男女有别。” 她无论做什么都想讨他欢心,但在这种事情上,立场却格外坚定。心里有底线是好事,陆珩也不想太得寸进尺,占未婚女子的便宜,便说道:“我明白。你陪我待一会就够了。” 陆珩都这样说了,王言卿哪忍心拒绝。王言卿抬眼,默默盯着陆珩的侧脸。看来这段时间他真的很累,换成以前,二哥怎么会说这种示弱的话。 王言卿轻声问:“二哥,秦祥儿都招认了?” 陆珩淡淡嗯了一声,昨日锦衣卫在秦祥儿房间里搜出扮鬼的衣服、鸟笼以及安神药物,可谓人赃并获,板上钉钉。秦祥儿对此也毫不挣扎,问什么说什么。 陆珩知道王言卿想问什么,她不挑明,陆珩也不催促,气定神闲等着。王言卿停了一会,低低问:“你们打算如何?” 陆珩笑了一声,胸腔微微震动,声音低哑中带着笑意,格外撩人:“卿卿想如何?” 王言卿叹气,说:“我能做什么?我只是觉得可惜。她是尚仪局掌管典籍的女官,对文墨要求很高,可见她在宫外便已经有不错的才华和见识。她本可以正常嫁人生子,以她的能耐,不难过得好。可是她却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安稳人生,而是选择进宫,在宫里低声下气、战战兢兢地伺候别人。这一切,只是因为她想让自己姐姐清清白白地走。” 为亲人报仇有什么错呢?何况秦吉儿之死冤屈重重,被人奸污,又被人灭口,秦吉儿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遭受这种对待? 秦祥儿为了这一天,足足忍耐了二十年。装神弄鬼是她不对,但这些罪也不至于要用性命偿还。难道,仅因为受惊的人是张太后,就要置秦祥儿于死地吗? 王言卿猜到秦祥儿之后,就明白崔月环为什么撒谎了。崔月环才智普通,但并不傻,她莫名昏睡不醒,第二天得知太后在她沉睡期间撞鬼,一下子就猜到秦祥儿了。 崔月环本可以向张太后禀明真相,以将功折罪,免除皮肉之苦。但崔月环没说,宁愿冒着被打死的风险接受杖责。板子在秦祥儿的疏通下减轻很多,但毕竟要打在身上,疼和伤都是实打实的。 紫禁城庄严威武,至高无上,谁能看到华丽的琉璃瓦下,是无数麻木而沉默的宫女太监。这些底层宫人在大人物们看来渺小的如同蝼蚁,然蝇蚁微末中,亦有脉脉温情。 底层的善良非常脆弱,任何一次恻隐,都可能把自己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崔月环,何鼎,都是因为一次善良,惨遭灭顶之祸。 有人生活在泥淖中,内心依然干净,而有的人锦衣华服,心却被腐蚀空了。 陆珩对此不置可否,他没头没脑般提起一句话:“卿卿,你可知道,鹩哥还有个名字,叫秦吉了。” 王言卿疑惑,问:“这个名字怎么了?” 陆珩摇摇头,却不肯再说了。他见时候差不多,就起身,赶王言卿回屋睡觉。 他可以开玩笑,故意逗弄王言卿,但深夜总不能真的留她在自己屋里。兄妹尚且七岁不同席,他们还不是兄妹。 何况,陆珩怀疑,如果有人睡在他身边,他会一晚上无法合眼。这也是他没有娶妻的原因之一。 王言卿回陆府后,那两天混乱的宫廷生活逐渐淡去,她又变成深居简出、清闲度日的陆府小姐。过了好几天,府外的动静才陆陆续续传到王言卿耳中。 锦衣卫指挥使陆珩翻阅卷宗,无意看到多年前何鼎一案,觉得疑点颇多,重启调查。不查还好,这样一查,竟然被陆珩翻出来多年前张延龄曾在皇宫里奸污宫女,事后还逼死了那个女子。 张鹤龄、张延龄兄弟窥视帝冠,正主弘治皇帝都不追究,皇帝一个侄儿总没有发作的道理。但染指宫女性质就变了,宫女理论上都是皇帝的女人,张延龄胆大到在宴会上奸污宫女,谁知道这些年他有没有继续作案。万一皇宫有孩子降生,岂不是混淆帝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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