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风度翩翩的儒雅少年此息变得失态,身形巨烈一晃,桌前的茶水被打翻,泼湿了整个前襟衣袍。 呦呦正要咬饼,口都张开了,转而说:“没事吧?” 这话比上一句还要有几分感情,多少带了些紧张。 贺拂明淡定下来,手掌隔开她的视线,有些阴影的脸在掌后,声音渐稳。 “没事。” 然后歇了一息,声线更加平稳,无不透着冷静沉着,声音有些凉意。 “你知道你还服下,那这便是一辈子都要在他手中。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你永远逃不开他。所以,为什么呢?蒋木知道吗?” 每一个字里的横竖撇捺都透着万丈冰涧那样的冰凉,充斥着疑惑。 贺拂明放下手,目光用了另一种审视的光芒扫在呦呦身上。看的呦呦有些毛骨悚然的凉意。 明明是疑问,却像是有一种寒冰利刃正抵在她的额心一般,有些微微威胁的感觉。 她稍微提了提心,“这种药我在来南息之前便会配解药,只是我现在锁在归墟宫不方便而已。 你那医师我瞧挺厉害的,如果他不能将每月的配成永久的,那我自己配也可管自己终身不受挟制。” 依旧的漫不经心,似乎是没有什么大事能入的了她的眼,进的去她的心。 贺拂明听她这样说,心可算是安定了些。 掌中的膝被他捏的剧痛难忍,却麻木无知觉,此刻方好些…… 语气回升了些温度,将药瓶那再手中轻轻摩擦了下。 “好,我给他看看。” 然后贺拂明高声唤了声阿阮,没一会儿他就进来,教他送给毕生看看,能否根据这一颗配出时效长写的药来。 阿阮正要接过药瓶时,呦呦目不斜视的说。 “我手中没有现成配的,劳烦好好拿去好好拿回来,不然我月底可就不好过了。” 话说的跟自身无关紧要一样,只是随意提点。 这态度……简直是不将生死放在眼中。 贺拂明重新给自己倒了杯茶,捏在手掌握了握,低头啜了口茶水。 阿阮果真拿着的时候力道加了三分,没什么规矩,礼仪的退了出去。 呦呦见他离去,好奇的问了一声:“为什么他从来不跟你行礼?” 贺拂明视线淡淡挪过去看了一眼,阿阮正好带上了门。 他说:“奥,他是我弟弟。亲弟弟。” 呦呦:??? 南息之中可没听闻还有一位皇子啊。 除了太子贺秉修,淳王贺淳君,羡王贺羡轻,还有面前这位没有封号的二殿下贺拂明。 可没有听说过还有一位皇子…… 呦呦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笑问:“不会跟我一样,出了什么意外才抹去了身份吧?” 贺拂明见她说自己的身世也不带任何情感,像是完全放下了一样,毫不在乎,更不屑为之遮掩。 他点头。 “是的。” 呦呦惊望了一眼,脸色一花,有些胸闷,声音哑道:“原来这竟是皇室常事,我还道这天下只有我一人如此。” 冷哼笑了一声,带着鄙夷。直接冲出脸上的恨意戾气十分明显,撞在贺拂明瞳孔里也格外有冲击力。 他将杯子搁在一旁,准备讲故事样。 “我母妃生的也是双生胎,只是蒋皇后的二皇子夭折之日便是我出生之日,她说我克死了她四个月大的婴孩,故而将我母妃换到偏院的宫殿。阿阮便是在另一处宫殿生下的,我与他隔了一个时辰出生。 阿阮被藏起来,而我就落入了蒋皇后手中,出生为质,送去在海上的一处弹丸小国长大…… 十岁才回南息,回来的那一日遇到的蒋木,如今已有八年时间了。过几日便是出戏,你来南息也有七年了。” 这一段话说的看似轻巧,实则内里的心酸难过怕是除了贺拂明他本人,谁也不能比他多体会到一点,永远不可能会有人与他深感同受。 哪怕境遇与他相差无几的呦呦,也不能说了解贺拂明的难受与心酸。 一个孩子最薄弱无助的年岁,全在异国长大,那里没有一个熟识的人,全是敌人! 呦呦看着他一脸亲和,心里却直起疑问,在那种境遇下长成的孩子,怎么会长的这般温和儒雅了? 装的不成? “阿阮一直在南息?” 贺拂明点头,“是啊,他在。却不比我过的有多好,母妃怕他有一日身份曝光遭到皇后的毒害,打小送去暗卫营里习武以求能抵御皇宫中的暗卫毒手,也过的十分不易。” 呦呦点了点头,诚然是过的不易。 她心底真是一番深深的感慨,自己境遇凄惨,有人也差不多,贺拂明是,阿阮是,蒋木亦然。 一位那样身份的娘,老来得子,自己的爹都有与他同岁的孙子…… 过的该是有多么不易……呦呦心底一疼。 贺拂明听着声音,突然说:“你的贴身侍卫来了,方才与你一道进府人为什么走了现在才来?” 他谨慎小心地压低着嗓子,怕向笙听到。 呦呦最后一口饼塞在口里,吃完喝了一大口水后才说:“奥,我让他叫人撤出南息,免遭杀生之祸。” 这话才说罢,向笙的声音就传来。 “主子,好了。” 呦呦朝着门说:“知道了。” 然后起身俯下腰,叩响贺拂明身前的桌子。 “最迟除夕那日药给我,不然那一夜能把我折腾半死不活。” 然后有些恶狠狠的警告到:“别告诉蒋木!” 遂既从怀里拿出前一日她同蒋木一起写的婚书,轻轻的推到贺拂明身前,指尖婆娑,依依不舍的流连着。 语调突然温和凄凉。 “这一道平安符替我给他,教他好好活着,虽然我不知道他如何铲除蒋家。我希望他尽最大努力活着……” 蒋家根深稳固了百年之久,他一个人,螳臂挡车,实在太难。 她只惟愿蒋木活着就好。 活着就好――
第115章 引线 这个时刻,贺嘉佑看着她回神许多,满额的挣扎,直接惊出一身汗,起身想走。 走之前说:“别再出去了,免得那人来寻你却找不到你。还有你的那份名单可知道朕揪到了谁的头上?” 话说到这里,他步子停下来,有些隐怒,审视着看着呦呦,目光里面有些东西很杂。 呦呦感觉有些不对,从地上爬起来,抖着袍子。方才那些被贺嘉佑引起来的惊怕消散,。 她吊着眉,轻音肯定道:“施幼南。” 呦呦给的名单名单是段进第一次给的假名单,那个时候他正与施幼南撺掇在一块,八成给的是施幼南身边的某些人,好从他手上去监视呦呦的一举一动。 却没想到今日却给自己留下了隐患。 呦呦心里冷笑起,面上却是皮肉不动。 贺嘉佑眉心一团青黑,双目有神,威严赫赫,嗤哼一声。 “你们怎敢?” 这一声却像龙吟虎啸,怒的颤动,呦呦都被这一句话惊的有些短促一口气。 硬着微麻的头皮。 “这些是施幼南的人,却不是我跟他勾结,我只是将这几人交于你处置……” 这几人,她从来不敢妄动,只是召集过一次,说明了自己的身份,有事情才会去找他们,就这样吊着。 不能完全不找,这样的话施幼南也不傻,肯定会发现她‘知情’。 偶尔还是要递一点小东西给他,与施幼南保持活性,没有这些微末的你来我往,怎么可能让施幼南还将他们放在宫里? 可算是挨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连根拔起。 因为这几人不光还在,其他的人应该也没有生变多少。 施幼南这些年放在宫里的,怕是这次要被贺嘉佑连根拔起…… 这下子,施幼南少了许多眼睛,贺秉修少了许多替他说话的嘴。 贺嘉佑看着呦呦,盯着她只发毛。 越是这样让她心里动荡不安定,她越是仰起头去直视,而不是畏畏缩缩的躲避。 这个样子看着她就像是坦荡的不得了,实则她内里一肚子坏水。 “方才与你说的除夕你可要记住。你手下的那些人最好该赶紧给朕交出来,不要在祸水东引。” 施幼南那些他只字未提。 呦呦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杀意,便已知晓,施幼南这次怕是要在劫难逃了…… 她十分欣慰。 太子不连坐都不可能,蒋家这次不跟着受祸也不可能了…… 不出意外的话,怕是要不了多少天,南息的储君之位就要动荡了。 无意之间给蒋木加了一码助力。 贺嘉佑一走,呦呦整个人立马就瘫软在桌子上,趴着好好的放松筋骨。 水含后脚就进来,进来就跪下开始泪眼婆娑。 怕是刚才在外面哭的时间较长,眼睛都红肿得吓人。 她抱着呦呦的腿就哆嗦的带着哭腔说:“主子,你没事吧?那日陛下一来,直接就有人将我押走,问了好些话。” 呦呦直起身子,看着她哭红的小脸,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觉得奇怪。 李清辰双胎那么大的事情,怎么会只问不审?还不动刑。 这就有些奇怪,毕竟水含是她的贴身婢子,知道的东西不在少数,贺嘉佑强硬着关她不问,也不该对水含这么‘仁慈’吧。 还真是有几分不太对劲。 她看着水含蹙起眉,狠狠的看了几眼,可也看不出有什么。 除了那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还有红肿的眼睛,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呦呦开口:“为什么只问,不审?我平安无事是曲千屹保下来的,你是为何?” 水含一听就知道实在疑心她,她连忙磕头俯身。 “奴婢没有做对不起主子,对不起东唐的事。 我也觉得很奇怪,就将我光在一处生僻的殿里,除了按时按点的送水和膳食之外,这么多天我没有见过一个人,被关到了至今才放出来。” 不管贺嘉佑对她有没有做什么,她已经不能信任水含了,这是最放心的,还要事事避开她。 一下子她身边就少了一个人,让她有些束手束脚起来。 因为水含,她与向笙有些事与话都不合适在她在的时候说了。 呦呦直接说明,不想将陪了她几年的人那般对待。 故而直言:“我不会再将你放在身边,你懂我的意思吗?哪怕你说的是真话,目前的形势,你不适合在我身边。以后保持距离,你要记住。” 这话比往常冷淡的话多了些情谊,听得水含又是一阵大哭。 她明白。 这是正常的,她毫发无损的从贺嘉佑手上走出来,呦呦这样对她是应该的。 今日在那扇门打开的时候,她就知道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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