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起了慕容樾。 沈琬闭了闭眼,这个人又有什么可想的,永远避开才是正经,左右等嫁了人,大概什么都能好了,她只过她自己的,便是想应验那个梦也没处去应。 崔若仪以为她不说话是害臊,便笑着把沈琬往自己身边一带,摸了摸她的发髻。 “姨母性子急,也不瞒你了,我先前看中的是穆国公家,想着我与他家夫人好,以后也能说上几句,几个郎君又是我看着长大的,一个个都很好。” 沈琬脸一红,崔若仪见了便笑出声来,又叮嘱了一回别说出去,然后就让人把她送回府了。 路上,沈琬的脸还发着烫,丹桂也看出了点什么,只是不说出来,笑眯眯地倒了杯茶给她喝。 沈琬接过茶,素娥看了她却问:“姑娘的耳坠子去了哪里?” 沈琬面不改色:“玩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一只,我便取下来了。” 素娥便不再多问。 沈琬拿出剩下的那一只给素娥,金丝楼阁显得形单影只,另外一半已是沉入湖底。 她轻轻摩挲了两下,便让素娥拿去收好。 而另一边,慕容樾刚出了彭城王府,翻身上马离开。 他今日多喝了点酒,但没有醉。 月光将长街照亮,也将一人一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慕容樾让随从们远远跟在后面。 四周静谧,仿佛是确认过不会再有什么人出现,慕容樾才缓缓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小心翼翼放在手心上。 借着月色,金丝做出来的楼阁精妙玲珑,坠着的珍珠洁白莹润,一如她的脸庞。
第11章 祖母看着孙女,像是看一…… 一条幽深的长廊,仿佛见不到头,沈琬慢慢地走着。 她身上穿着一件杨妃色的繁复宫装,纤腰束素,禁步微动,环佩步摇发出轻轻的响动,很是悦耳。 身后黑洞洞一片,已经看不见来时的路,后面好像有什么要把沈琬吞噬。 不见丹桂,也不见素娥,同样没有其他丫鬟仆妇。 沈琬心里越来越急,钗环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响,禁步也左右缠绕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周围只有浓密压抑的黑向她涌来。 直到走了很久之后,沈琬精疲力尽,正想呼救,却发现长廊好像有了尽头。 她提起裙摆小跑了几步,尽头出现了一间亮着烛光的屋子。 周围越来越黑,沈琬推门而入,里头却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隐隐约约看见有一张床。 屋子里薰着浓郁的香,沈琬虽自己制香,但却不喜这般刺鼻的,刚刚才掩了掩鼻子,却忽然惊觉这香好像不对劲。 沈琬一惊,想立刻就出去,但突然间发现门已经不见了,这里就像是一个密闭的笼子。 黑暗不知从何而来,又一点点越过烛光向她压来,沈琬一步步后退着,一直到了床边,她已经扛不住这别有用心的香,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床上。 混沌之中,身边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人,沈琬从气息中分辨出那是个男子,自己身上的宫装不知何时已经剥落,男人的肩膀精瘦有力,肌理匀称,同样不着寸缕,将她牢牢压在身下。 沈琬浑身瘫软如泥,一点力气都没有,浓重的香气也刺激着她一起沉沦下去,与他纠缠起来。 云销雨霁,沈琬任由自己被他抱着,抬头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他也正垂眸看她,一双桃花眼秾丽妖冶。 沈琬尖叫一声,从梦中醒来。 “阿茕,阿茕怎么了?”崔若仙也被吓醒,连忙把人都叫进来,将整间屋子点得通明。 沈琬怔怔地直着身子坐在床上,身上一阵接一阵地又是发寒又是发热。 夜里从彭城王府回来之后,沈琬很快便陪着崔若仙一起入睡了。 白日里见到过慕容樾,沈琬是想到可能会再做噩梦的,毕竟不见着的时候也会做。 但是她却没有想过这次的噩梦更恐怖。 之前的噩梦是死,而今夜的噩梦对于一个闺中女子来说,比死了还要难受。 她竟然梦到和一个男人在床上! 好像……好像那就是夫妻之间的床笫之欢! 那个人还是慕容樾! 沈琬颓然地往后靠下去,一只手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衣襟。 做这种梦,她完了。 崔若仙担心地看着脸色惨白的女儿:“大夫看了,药也喝了,怎么夜里愈发严重了?” 有一个仆妇道:“姑娘会不会是被什么魇住了,要不……天亮之后奴婢找个道婆来看看?” 崔若仙平素不大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但看见沈琬双目紧闭地靠在床上,还是犹豫着点了点头。 哪知床上的沈琬却摆摆手,有气无力道:“阿娘,不用这个,我自己清楚。” 她当然是被魇住了,而且知道魇住她的就是慕容樾。 可是慕容樾,又要怎么除?任凭仙法再绝妙的高人,也是无计可施。 之后连着几日,沈琬都因为这个梦精神郁郁,萎靡不振。 夜里的梦也更加乱七八糟了,有时上一刻才摔得粉身碎骨,下一刻就又和慕容樾睡在了床上。 睡完之后场景又一变,沈琬的肚子已经鼓了起来,重新踏上高台,纵身跃下。 颠三倒四,往复循环。 为了不让母亲起疑,她这几日夜里都歇在自己屋子里,不再和崔若仙一起睡觉。 有时一晚上都不敢睡觉,第二天在人前却要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明明做的梦除了自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但是沈琬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被别人察觉。 唯一的好消息是崔若仪那边很快就有了动静,在沈琬将新制好的香托崔若仪再分送给上次那些夫人之后,开始有人向崔若仪打听沈琬了。 崔若仪上门来找崔若仙。 “这几家我看了都不错,他们自己也有那个意思,”崔若仪把大致的情形和妹妹说了,又道理,“我先前也和阿茕说了,我是最中意穆国公家的,正巧杨夫人也是头一个来找我打听的。” “他们家的三郎自小是我看着大的,如今是一表人才,和咱们阿茕年纪也相当,虽是次子袭不了爵,但他是杨夫人亲生的,日后亏待不了他,他人又上进,家里谋个职位予他,阿茕何愁没有舒坦日子。” 崔若仙点点头,但还是有些担心:“穆国公府这样大的人家,我怕......姐姐一直都是看见的,我们府上是这样的情形,阿茕也没个亲兄弟给她撑起来。” 崔若仙只生育了沈琬一个孩子,而卢姨娘生了一个儿子,才七八岁大,后面沈夔又和通房生了两个,但这三个弟弟,都和沈琬不亲,崔若仙也不让沈琬和他们太亲近。 “这有什么,”崔若仪却满不在乎,拍拍崔若仙的手,示意妹妹放心,“凭义恩侯府如何,阿茕是我的外甥女,她没有兄弟给她撑腰,我彭城王府给她撑腰。而且你以为我只看中人家荣华富贵,其他一概不管吗?杨夫人是再好相处不过的,她既然开了口,那必定就是多方打探过了,不会嫌弃什么,只要她自个儿心甘情愿,我就敢说阿茕不会受委屈。” 崔若仙彻底松了一口气。 眼看着女儿也大了,该是说亲的年纪了,但沈夔从没过问过,崔若仙自己又病恹恹的不能主事,落到章氏手里就不会为沈琬考虑那么多了,所以崔若仙一直很急。 事情就这么暂且定下,崔若仪到底比崔若仙要处事圆滑,又嘱咐道:“这会儿我去和你们老太太说那倒不妥,过几日我会下帖子,你陪着老太太一块儿来彭城王府,那时我自会说明,也显得体面尊重,不过你且先和老太太略提一提,总归大家心里有个数儿。” 果然几日后,崔若仪按照约定向义恩侯府下了帖子,崔若仙这么多年头一回同章氏一起出了门,去了彭城王府。 沈琬留在家中等着消息。 崔若仙虽不理事,但不是不知事,这几日倒跟沈琬私底下说了几回,若和穆国公府的亲事能成,那是再好不过,就连病容上也少见地带了许多喜气。 沈琬见母亲高兴,她也跟着开心,但是这开心又好像是与亲事无关的。 那些荒谬羞耻的梦境仿佛鬼魅缠绕于身,使她心无旁骛。 或许等嫁了人之后就好了,沈琬最终只能这样想。 临近黄昏的时候,崔若仙和章氏终于从彭城王府归来,和离去时的欣喜截然不同,崔若仙回来时脸上带着怒意,连饭也不用就进了房里。 沈琬自然知晓母亲这是生气了,便找来母亲身边跟着的仆妇一问,果然又是章氏。 今日崔若仪算是摆足了诚意要给外甥女做这门亲,说了半日,把穆国公府的一切说得明明白白,只等崔若仙和章氏点头就成,但章氏却开始拿乔。 穆国公府是样样都好的,章氏也挑不出什么不好的,然而她就是不肯应下,摆明了是要与崔氏这两姐妹过不去。 彭城王府势大,但也没有硬是越过祖母嫁孙女的道理,章氏不松口,连崔若仪也无计可施。 夜里崔若仙咳得厉害,把沈琬叫了去,道:“你祖母我是没法了,我素日只道她是不喜欢我,没想到竟糊涂成这样,我又没个人可以商议,耽误了你可怎么好?” 沈琬扶着崔若仙,一口一口给她喂了温水,但很快崔若仙又咳了起来,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好不容易等好了一些了,崔若仙又抓着女儿的手说:“你姨母也气得不行,那穆国公府有什么不好,她竟然能扯出什么你命里带的福气大,怕国公府承不了,荒唐!” “阿娘先别说了,这些总有办法的,”沈琬见崔若仙越说越气,也急了起来,“先保重好自己的身子,其他的以后再说。” “以后再说?你都十六了,若这回连姐姐都生了气,不再管我们了,难道你真要听从你祖母的安排嫁人?”崔若仙消瘦的脸庞上滑下两行泪水,“我恨不得只有我一个人能说了算,但要是这样做,你祖母那个性子岂会容忍?等来日正式和杨家议亲,我只怕她那时发难,那你可怎么办?” 崔若仙少有这样情绪激烈的时候,这么多年虽与章氏卢氏她们不睦,也只是不提起而已,此时为了女儿,又气又急,直欲呕血。 崔若仙哭道:“阿茕你不知道,白日她是怎么说的,姐姐为了让此事顺利,已经是句句好话,她却......” 沈琬叹了口气,手轻轻地抚着崔若仙的背,但却没有再说什么。 既然她总要说亲嫁人的,那么这一遭无论怎样都是避不开的,她再安慰崔若仙也治不了根。 这时素娥进来道:“姑娘,老太太请你去小佛堂说话。” 沈琬没有推辞,她起身给崔若仙掖好被角,对她道:“阿娘先睡一会儿,我去去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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