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夫说我的身体经不起连续生育,很有可能此生只有一个孩子。”顾今月咬住后槽牙抬头盯视嬴风,一字一顿道。 “可是我身子骨太弱,万一没了,你怎么办?” 嬴风听后神色认真回答她:“首先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保护你和孩子,其次若是这孩子真保不住那就是与咱们有缘无分。我们还年轻,总有办法的。” 他本意是想告诉顾今月不必担忧子嗣问题,并猜想她的异常恐怕是因为害怕无法生育而失去他的宠爱,毕竟生育对女人来说是一件大事,也难怪她如此惊慌不安。 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不会纳妾,所以你不用担心。” 孩子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一种与她密不可分的羁绊。初听闻她怀孕时除了有初为人父的喜悦,更多的是他们有了再也切不断的联系。 嬴风当时甚至阴暗地想,将来真相大白时她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不会轻易与自己翻脸。 当然,他更希望顾今月与她心意相通,两情相悦,但他不否认孩子确实是能拿捏她的一个非常好的筹码。 “所以不要想太多,好么?”嬴风指尖轻捻她的耳垂,软软的,和她人一样。 顾今月却与他的想法相悖,她听出来嬴风并不是非要这个孩子不可,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嬴风见她神色稍霁,还以为自己一番话开导了她,故意长叹一声:“其实我都有点后悔让你这么快怀孕了。” “什么意思。”她的声音还带着点哭腔,闷闷的。 嬴风凑到她耳边,暧昧的气音扑进耳朵里,痒得她忍不住颤栗。 “我要忍好久,”他还有点委屈:“我本来出门一个月都没碰过你,李大夫又说你要好好养着,叫我不要胡来。” 暧昧道最后变成了哀怨,“少则三月,多则到你生下来休养好为止,我都不能动你。” 说到后面,假意哀叹两声:“我真命苦,辛苦这么久好不容易过上了几天神仙眷恋般的生活,现在一下子回到从前看得见吃不着的苦日子,真叫人难以接受。” 他发泄似地重重锤了一下床榻,拳风带起床帐轻纱抖动,像是怕了他似的。 顾今月先是一愣,转过头去看他眼神清明,毫无狎昵之心、这才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逗自己开心,心里又甜又涩,滋味万千,不知不觉被他的插科打诨逗笑了。 美人嫣然一笑,犹胜百花齐放。 嬴风呼吸停顿了一下,啧了一声,这次真心实意感叹道:“要不是我有些微薄的家产实在不想便宜了别人,谁要生孩子,真麻烦。” “万一是个女孩怎么办?”顾今月清楚他指的是皇位继承人,便问他:“我又不能再生。” “招个上门女婿,”嬴风思考后认真回到:“然后去父留子。” 顾今月瞳孔一缩,小声道:“你难道要杀了孩子的生父?” 嬴风睨了她一眼,无奈道:“在你心里我是这样过河拆桥,无情弑杀之人?我是要限制孩子他爹的权利,不能让他拿捏我的宝贝。” 驸马是臣,公主是君,谅他也不敢怠慢女儿。他到时候挑一个没落的家族,将人牢牢控制在掌心便可万无一失。 若是驸马真的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他也会及时扼杀在萌芽里。 “我努力多活几年,争取把孙子教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能叫人欺负了咱们的掌上明珠。”他越想越觉得可行,最终得出结论:“所以你不要瞎想,无论你生男生女,都是我们的孩子。” 顾今月刚刚压下去的酸意又漫上来,哑着喉咙轻轻嗯了一声。 “好了,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不要杞人忧天。”嬴风见她眉眼间堆满疲惫,叫人端上厨房一直小火煨的参汤,亲自一口一口地喂下去。 待两人重新躺下时顾今月心中已有决断,面上不显山不露水,乖乖任由嬴风揽着她入眠,维持着两人之间和平共处的那一层假象。 按照他的说法,他至少短期内不会碰她。她开始庆幸这孩子来的正是时候,否则她该如何拒绝他。 眼下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就是找到双儿,光靠她自己一个人很难逃过嬴风的层层守卫,或许三哥哥看在往日情分上会帮她一把。 上次在皇觉寺,他还说要带自己走,只怪那时她太相信嬴风。 顾今月不会自以为是认为自己在嬴风心里比得上皇权至尊。 趁着现在他们之间无名无分,等回随州立刻找个人假装成亲将腹中孩子过明路,堂堂太子殿下总不能光天化日抢夺他人正妻。 就是看祖父的面子上,料嬴风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所以现在最主要的便是联系上双儿,随后躲开嬴风,离开京城。 希望她还在那家店里等着自己去找她。 紧绷一天的神经在此刻终于稍微松了松,顾今月困意上涌,默念着双儿的名字沉沉睡了过去。 均匀平稳的呼吸声打在嬴风耳廓,带着顾今月特有的幽荷香弥漫在鼻尖。 是熟悉,又令他安心的气息。 他睁开眼借着微弱的月光贪婪得描摹着她毫不设防的睡眼,双眸黑得发亮,像要将人一寸一寸刻入身体里。 手虚虚放在顾今月的小腹上方,感受着她传递至掌心的温热,里面是他们的孩子,是他和顾今月的血脉相融。 此刻他由衷地感谢那场意外,让他们有一个美好的开始。 等他找到害她的罪魁祸首,可以考虑给他们一个痛快,他本来打算凌迟处死那群胆大包天的贼人。 “娇娇放心,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嬴风揽着他的妻儿,嗓音柔得像春雨。 顾今月在梦中嗅到熟悉的气息,习惯性地往嬴风怀里钻,幽荷香进一步入侵他的感官,身体也随之产生难以言喻的燥热感。 “该死,”他低咒:“我一天都忍不了。” 作者有话说: 注: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丰子恺的《不宠无惊过一生》 顾今月祖父:好巧,我们想的一样。 嬴风:…………所以我要被去父留子吗?
第53章 害喜 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吃饱? “太子殿下, 御膳房已将午膳送上,请殿下移步。” 嬴风从东宫书房起身,猛一站起头晕眼花, 借力扶了一把座椅扶手才堪堪站稳。 近日顾今月总是半夜被身体抽痛惊醒,每次都需要人替她按摩才能睡下,一晚上好几次弄得他也有些精神不济,再加上他的加冠礼还有不到一月,事情繁多而杂乱。 “殿下最近案牍劳形, 瞧着憔悴许多, 奴才擅自做主叫御膳房炖了鹿肉给您补补身子。”内务总管躬身陪着笑脸, 殷勤地盛满一碗汤双手端到嬴风面前。 皇宫里的大小事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元和帝戒断反应太严重, 看着是活不了几天。 太子加冠后便可继位, 目前来看朝中无一人敢反对, 前些年呼声最高的三皇子早已沉寂下来, 等待太子加冠后便前往江南封地。 大局已定。 以内务总管多年浸淫皇宫大内的经验, 嬴风必定会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当年他就看出来了, 这位主沉得住气, 狠得下心,迟早会翻身, 于是毫不犹豫站在他那方。 事实证明他的眼光没错,百越一战让他彻底站在权力之巅, 再无人可以阻挡他向上的步伐。 嬴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等闻到味时捏住眉毛一拧,像看见洪水猛兽般吓得他蹿地一下起身, 连连后退两步, 差点绊住凳子摔倒。 “快拿走!”他拼命挥手, 语气又急又无奈:“孤不是说了么,近日不食荤腥。” “啊?”内务府总管看他如临大敌的模样,愣了一下赶紧让人撤下去,跪下求饶,“奴才罪该万死。实在是看您最近脸色不佳,奴才又不知道如何为殿下分忧才出此下策。” 他尖着嗓子指天发誓,“绝无半年忤逆您的意思,望殿下明察老奴一片拳拳之心。” 说罢又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骂道:“叫你擅自做主,叫你擅自做主。” “行了,不怪你。”嬴风见东西撤下去后神色稍缓,“叫人点上香,驱散这味儿。” 他坐下来面对一桌子的素菜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顾今月怀孕后鼻子变得特别灵,再加上害喜严重,已经到了闻到一点儿荤腥就会呕吐不止。 哪怕他吃过后沐浴、漱口无数次,甚至熏香都没什么用。 她一闻到任何腥味就会将一天吃的东西吐干净了才罢休,本来就食欲不振,这下只能饿着等身体那股子不舒服的劲过了才能再吃点。 短短十几天,她除了肚子稍微大了点,整个人都在迅速消瘦。 她也曾提出分房睡,不想影响他休息。 嬴风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已经让顾今月独自承担过一场意外,决不能再抛下她一个人。 不过十个月不吃肉而已,他还不用承担怀孕、分娩之苦,有什么可抱怨的。 嬴风想到这些,心甘情愿地吃下一桌索然无味的素材,吃到最后他已经不知道嘴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想着赶紧填饱肚子干活。 饭后,内务总管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端上来一盘夹心酸枣糕。 红彩缠枝头彩盘配上晶莹剔透的方形点心令人食欲大振,他随手捻了一块,酸酸甜甜的,中间还夹了一块红沙糖,软糯又不粘牙,三两下便一扫而空。 “这东西挺有新意,赏。”嬴风擦了擦手,继续埋头处理政务。 加冠礼,元和帝禅位,自己登基,让嬴岚麻利地滚去江南封地。 每一件事都能让人焦头烂额,他却处理得游刃有余。对嬴风来说,最难搞的还是顾今月的吃饭问题。 傍晚,他从密道走出风府书房时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正是中午御膳房呈上来的酸枣糕,他直觉顾今月会喜欢这个味道。 “呕……” 他才走到门口还没进去,里面已经传来干呕的声音。 嬴风连忙跨过门槛,一转头便看见顾今月捂住一手捂住胸口,一手勉强撑在雕花床柱上,脸色泛白,眉头紧皱。 “怎么又吐了,”他走过去一看发现婢女手中捧着的渣斗空空如也,难受地问:“今天吃了什么?” 顺势坐在床边将她靠在自己怀里,接过帕子替她擦干净嘴,实际上也没有什么东西。 不等顾今月回答,一旁的婢女三言两语抖了个干净:“今日夫人早上起来用了一碗清粥,没过多久全都吐出来了,到现在也没吃下什么东西。” 嬴风听了头突突地疼,寒声斥责:“你们也不知道劝,要你们有什么用!” “主子恕罪!”一屋子人跪了下来,伏倒在地不敢出气儿。 “你怎么老是乱发脾气。”顾今月缓过神有气无力道:“是我自己吃不下,关他们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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