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风垂眸看着他,手却纹丝不动。 嬴岚疑惑不解,又叫了一句:“太子?” 嬴风恍然回神,淡淡道:“三皇弟节哀。” 嬴岚红了眼,低声道谢。 谁料嬴风话音一转,冷冷道:“皇宫禁地,你擅自开设灵堂,冲撞龙气,罚你禁足半月。” 嬴岚想争辩什么,对上他冷漠的眼后闭上嘴。 嬴风走到火盆边,随意一扔,那一沓书信便烧了起来。 “不!”嬴岚双目圆睁,奔溃大喊:“不要!” 他想起来抢走东西,却因为跪得太久双腿酸麻,颓然跌了回去。戚贵妃趁机使眼色着人按住嬴岚,不管嬴风目的是不是雪上加霜,这次他算是无意中帮了她一把,她要绝了嬴岚的念想。 嬴岚的哭喊,哀嚎,戚贵妃的低吼,呵斥,这一切都与嬴风无关。 他事不关己站在一旁,待那堆纸烧得只剩下灰烬顺手插好香,抬步离去时路过嬴岚,拍拍他的右肩淡淡道:“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嬴岚和旁边一众人等,包括戚贵妃在内都愣了片刻,屋子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他们无一不大吃一惊,内心暗叹一向冷清寡淡的太子竟然也会出言安慰。 嬴风甩下一屋子的吵吵闹闹,心情稍微好了点。路过御花园那边,荷花开得正茂盛,红的,粉的,白的争奇斗艳,煞是美丽。 停下来凝视半晌,内务总管笑着奉承道:“太子殿下,今年荷花开得格外茂盛,是否需要奴才在那边临湖水榭布置一二,您可以好好观赏。” 嬴风斜眼看了他一眼,令他背脊发寒,笑容凝固。 他眼神锐利如剑,凉凉道:“给孤把这荷塘填平了。” “啊,全部填了?”内务总管面露惊慌,似乎不敢置信,这荷花池可有百亩之大。 “听不懂?”嬴风淡然道:“那就找个听得懂的,你就去填塘吧。” “听得懂,听得懂,奴才马上填!”内务总管跪在地上指天发誓:“明天,不,今晚就能完成!” 他的嗓音尖得仿佛能刺穿人的心脏,其他人听得纷纷皱皱。 嬴风冷哼一声,快步离开。 内务总管一直跪到看不见太子身影才敢起身,立刻捏着嗓子指天尖叫:“来人,给咱家把这湖立马填了,谁敢偷懒,拉出去填湖。” * 宫内正为一池荷花闹得人仰马翻,宫外京郊附近,顾今月正沿着湖边惬意地散步。 夏风习习,荷叶翻滚出一层又一层泛白浪潮,将荷香送至岸边,染了他们一身。 顾今月指着嫩绿的莲蓬调笑道:“这些都是我的?” 碧柔听后捂住嘴跟着笑,打趣道:“别说这荷花,便是这院内所有的东西都是夫人的,若是夫人有看上别的东西,主子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为您取来。” 经过这几天相处,下人们都知道顾今月是个好伺候的主,待人和善宽容,从不打骂呵斥奴仆,连太子在夫人身边脾气都好了不少,杀人的频率急剧降低。碧柔性子本就活泼,便大着胆子和她开玩笑。 顾今月闻言脸上一红,羞赧道:“我也没什么想要的。” 碧柔见好就收,若是真的惹得夫人在太子面前拘谨起来,他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走了半天顾今月浑身热得慌,暑气沿着披风窜上头,熏得人晕乎乎的,一个踉跄差点摔下池塘,吓得一众人等心惊胆战。 得亏碧柔一直密切关注着她,察觉出她脚步不稳,立即冲上前一步撑住她手肘,又连忙拉着她离开池边。 顾今月无力地靠在她肩上,脑袋一阵阵发晕。 “夫人,夫人,你怎么样?”碧柔急得上火,万一人有个什么差池,太子一怒,伏尸百万不止是说说。 顾今月闭着眼,脸色发白,思绪陷入混沌,嘴里无意识念叨着什么。 碧柔凑近一听,肝胆俱裂。 明明身处炎炎夏日,后背还沁出一层薄汗,她却登时宛如落在寒冰之中,冻得牙齿发颤。 只因夫人嘴里说出的名字。 “三哥哥。” 作者有话说: 嬴风:晦气,看孤都给你烧没了。
第7章 误导 他早晚有一天会全部取而代之 满屋子死寂。 所有人战战兢兢伏跪在地,生怕一不小心触怒太子。 嬴风坐在顾今月床榻边,脸上阴沉得快滴出水来,眼中闪着骇人的光。 顾今月闭着眼,嘴里仍旧时不时冒出“三哥哥”三个字,像一把把锋利的刃直戳他胸口,搅碎他的五脏六腑,偏生他还不得不将这个名头认下来。 伸出手放在她的脖子上,细腻光滑的皮肤带着她的温度,蹭地一下传遍嬴风全身,让他又爱又恨,他目光沉冷望着她。 五指渐渐收拢,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微微跳动的脉搏。 她的脖子就像人一样,小小的,又娇又软,他一只手就能轻松扼住。 只要稍微用一点力,他轻而易举就能压碎她的喉骨,这么脆弱是怎么从那群穷凶极恶的山匪中逃脱的,她一定受了很多苦。 强迫自己不去想顾今月嘴里说的那个人真正代表着谁,嬴风的背绷得很紧,视线移到顾今月泛白的唇上。 还是红色与她的唇更相配。 手掐在脖子上影响呼吸,顾今月难受地微张双唇,像在邀请他一探究竟似的。 嬴风的眼神蓦地软和下来,眼前浮现她羞怯叫着他夫君的模样,脖颈上的大手总算移开,改为抚摸她的右脸颊。拇指指腹刚好压在她唇缝上,又嫩又软,还吐着温湿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狠狠蹂.躏成艳红色。 昏迷中的顾今月感觉呼吸不畅,迷迷糊糊感觉有个什么东西伸进了嘴里,她忍不住咳出声,那东西迅速移开。 努力睁开眼,看见风轻妄阴鸷莫测的眼神,然而很快又变为关切。 “醒了,饿不饿?”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耐心,顾今月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撑起身子想要起身,风轻妄察觉到她的意图连忙拿了迎枕放在她身后,让她舒舒服服靠着。 耐心又体贴,刚刚果然是幻觉。 “不饿。”她有些不好意思自嘲道:“我怎么又晕倒了,身子骨也太弱了。” 风轻妄摸了摸她的脑袋,浅笑道:“身子弱有什么关系,家里一不需要耕田织布,二不用洗手做羹汤,只需要好好地待在我身边就行。” “就怕给你添麻烦。”顾今月被他逗笑了,心里暖暖的,声音更软:“你嫌弃我了怎么办?” 风轻妄弯起食指轻刮她的鼻尖,佯装生气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夫妻一体,当初娶你时我就说过要一辈子对你好,难道你不信我?要不要我把心剖出来给你看看?” 顾今月听到“要一辈子对你好”时脸颊、耳朵同时发烫,风轻妄言之凿凿显得自己十分疑神疑鬼。她轻咬下嘴唇,鼓起勇气伸出手覆在他手背上,嘴里含糊嘟囔了一句:“别生气,我错了。” 风轻妄微微一愣,手有些僵硬。 顾今月以为他还有些不高兴,垂着眼又小声说了句:“夫君。” 说完红着脸偏过另一边,不敢与他对视,手也紧张地要缩回来。 下一秒被她压住的大掌反客为主,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柔荑,丝毫不给她逃离的机会。 “你刚刚叫我什么,”风轻妄声音有点颤:“可以再叫一遍吗?” 顾今月紧紧抿着嘴,硬着脖子不敢回头。 下一瞬,她被一股大力向外扯,猛地撞进坚硬火热的胸膛。风轻妄一手撑开她的掌心与她十指相扣,一手按住她的背不让她逃跑。 他低头咬住她的耳垂,诱哄道:“再叫一遍,我喜欢听。” 顾今月试着用另一只推他,可惜力气太小他压根没看在眼里,任由她徒劳无功的反抗,还故意问:“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她顿时停手,气呼呼躲开他的攻击。 “夫人,再叫一声好不好,”风轻妄换成可怜兮兮的语气:“我好久都没有听过你叫我夫君了。” 顾今月小声咕哝:“明明前两天才叫过。” 风轻妄低声轻笑,“我想听你多叫几遍,不,是以后都要这样叫。” 见顾今月不配合,放在她后背的手开始不老实,移到她的腰侧轻轻掐一把,痒得她差点直接跳起来。 “哈哈……”顾今月受不住轻哼出声:“不要掐我,我怕痒,求求你了……” “那你叫不叫?”任谁都能听出风轻妄心情很好,手换了一边腰侧轻抚,故意威胁道:“不叫我就继续了……” “我叫,我叫,”顾今月微微喘息,见他来真的马上开口:“夫君,夫君,夫……” 第三声还未说出口,顿时一阵天旋地转,风轻妄欺身压上来堵住她的嘴。这个吻来的又快又急,像在确认什么,一直到她发出窒息般的呜咽才被放开。 “虽然我很想再听你多叫几遍,但你若是再叫下去,我可做不了正人君子……” 风轻妄的脸离她极近,鼻尖几乎是贴着她的脸在说话,亲昵蹭了蹭她唇,低声补了句:“何况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下人们极有眼色,早就悄悄退下去,屋里只剩他们两个。风轻妄粗重的呼吸声格外清晰,热气喷在脖颈上,酥酥麻麻的,顾今月咬着牙不敢动弹,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半晌,风轻妄剧烈起伏的胸膛终于变得平静,顾今月提着的心悄悄放了下来,几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 “夫人,离三日之约只剩下一天了。”风轻妄轻声笑道:“到时候再收拾你。” 心弦再度绷紧,她动了动喉咙,没说话。 风轻妄也不逼她,起身收拾被压皱的衣服,唤人进来送吃的。 等到用完晚膳,碧柔端上药,顾今月一看竟然有两碗,其中一碗是她最讨厌的苦药。 “为什么要喝两碗,”顾今月眼神恐惧:“我可不可以只喝一碗。” 风轻妄指着左边浅褐色的药汁道:“这是治疗发热的,”又指向顾今月害怕的漆黑色药汁:“这是帮助你恢复记忆的。” 他淡淡道:“左边的必须要喝,右边的……如果你实在不想恢复记忆也无妨,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顾今月直觉自己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皱眉看着两碗药,视死如归伸手去拿,不过先选择左边的。 风轻妄冷眼旁观她喝完两碗药,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喂她。 他要她,心甘情愿喝下那碗与过去断绝一切的药。 顾今月从碰到药的那一刻开始眉头就没有舒展过,好不容易熬过两碗药,她苦得话都说不出来,一枚蜜饯送到嘴边,迫不及待张口咬下,压下喉间的苦涩。 风轻妄喂她吃了好几颗才缓过劲来,还想多吃几颗被他拒绝,理由是晚上吃多了牙会坏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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