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醒了。” 桑络的声音传来,让穆灵溪彻底将梦境与现实分离,她缓缓的坐起身。 这不是她第一次在马车中醒来,所以她丝毫不感到惊讶。 “昨夜...” 她隐约记得昨夜她来了葵水,好像还请了军医,好像...还听见了封世子的声音。 “昨夜我见姑娘疼的厉害,便去请了封世子和军医。”桑络三言两语将昨夜发生的事带过。 至于封世子用内力替姑娘缓解腹痛之事她没有说。 封世子不让她说。 穆灵溪听罢,拢了拢被褥里的汤婆子,原来腹间那股温热是因为汤婆子。 “姑娘可好些了?” “嗯,好多了。”穆灵溪点点头,“我们何时出发的,现在什么时辰了?” 关于她怎么上的马车,穆灵溪并没有问。 之前每次都是桑络将她抱上马车,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但她却不知,这一次还真是例外。 封霖到大军快要启程前才收手,彼时桑络正在熬药,他便将穆灵溪抱上了马车。 穆灵溪不问,桑络自然不会多提,只回道,“天没亮就启程了,这会儿快到午时了。” “已经午时了。” 穆灵溪有些讶异,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姑娘这几日嗜睡很正常。”桑络道,“今早熬好的汤药已经凉了,等扎营时我去热一热姑娘再喝,军医说最好服用半年。” 穆灵溪听了长长一叹。 昨日她还道终于可以不必每日喝汤药了,没成想一日过去,竟又延续到半年了。 不过好在她对汤药并没有那么排斥,便是再苦也能忍得。 比起每月要遭这罪,她倒宁愿喝上半年的汤药。 不久后,大军便在一片林中扎营吃午饭。 封霖送了几个刚装上热水的汤婆子过来,桑络正好去熬药,他便送上了马车,见穆灵溪恢复了些精气神面色才松缓几分,但毕竟是姑娘家的小日子,他不便多问,简单关切几句后,便道, “接下来要加急赶路,每次扎营休整的时间会缩短,阿滢若有什么需要的便同我说。” 穆灵溪点头应下,又问了几句战事。 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日并肩作战过,穆灵溪对封霖明显少了往日的疏离感。 封霖察觉到她对他的态度有所不同后,连着几日,他的唇边都是轻轻上扬的。 行军不易,又是寒风呼啸的冬日,越往边境天气便越冷,半月后,所见之处已是白茫茫一片。 崔阳忍不住后怕,“这幸亏没有走山路,前几日大雪就已封山,若真走了山路此时怕是已经被困住了。”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大军扎营后便点了些火堆取暖,封霖立在营帐外四处看了眼,很快就发现了不远处火堆旁的穆灵溪,他刚要抬脚走过去,连珂便疾步而来, “世子,长安急报。” 封霖顿住脚步,从连珂手上接过急报。 他原以为是与战事有关,可在看清内容后却神色大变。 “世子,怎么了。” 封霖瞳孔微微放大,面上从惊愕再到悲悸,半晌后,他才合上急报缓缓转身看向帝都的方向,嗓音低沉道,“圣上于半月前驾崩了。” 崔阳等人闻言皆是大感震惊,先前是听说过圣上龙体不安的消息,但没想到竟... 短暂的错愕后,众人面上都添了一抹悲悸之色。 封霖闭了闭眼,而后提起内力道,“圣上于半月前驾崩,封家军听令,跪。” 先前还在火堆旁有说有笑的士兵,笑容顿时就僵在了脸上,等反应过来后,所有人就地朝长安城的方向跪拜。 穆灵溪亦是当场怔住,她呆滞了几息后才猛地转头看向封霖,而后双目震惊的缓缓站起身。 圣上驾崩了... 怎么会这样! 她离开长安前,便在那青草坪上听他说圣上身子有些不大好,可后来她特意在信上问过瑜妹妹,瑜妹妹说好生调养就会康复,可怎么会... 他与圣上生了几年的隔阂,好不容易才解开误会的。 “姑娘。” 桑络见穆灵溪站着发愣,忙小声唤了句。 穆灵溪这才勉强回神,有些失神的跪了下去。 行完大礼,所有人陆续起身,之后便是长久的沉寂,再没有刚刚的欢声笑语。 穆灵溪仍旧呆滞的跪着,眼泪不知不觉落下。 圣上怎么会走的这么突然。 封霖绷着唇角走到穆灵溪面前单膝跪地,担忧道,“阿滢。” 穆灵溪轻轻抬头,水光潋滟的眼眶中带着茫然,难过,还有些复杂之色,“为什么?” 封霖缓缓道,“十一月初五,二皇子谋反,圣上气急攻心,驾崩。” 若非长安大乱,圣上驾崩的消息不该这么晚才传来。 十一月初五... 穆灵溪不可置信的盯着封霖,二皇子在太子大婚上谋反! 封霖似是知道她担忧的是什么,继续道,“太子早有防备,二皇子谋反未成已被关押,太子于次日登基,同时封太子妃为后,而今乃永康一年。” 新帝,永康一年。 穆灵溪闭上眼长长松了口气,提着的一颗心缓缓落下。 他无事,便说明兄长也无碍。 “穆大哥如今已掌管所有禁军,乃新帝心腹。” 穆灵溪还未问出口,封霖便已道。 她便没再开口,只紧紧盯着封霖。 “景家父子投靠了二皇子,这些年偷偷养了几万大军,欲在当日攻城,是褚三公子以火攻与锦衣卫和在城外埋伏的人马里应外合,击杀了反贼。”封霖将她想知道的一一道来。 “容表哥。”穆灵溪眼神一暗。 圣上待容表哥几近到了宠溺的地步,容表哥怕是要伤心极了的。 “褚三公子从城门离开后才得知圣上不好的消息,但他没有赶上见圣上最后一面,宫里丧钟响起后,褚三公子从马上落下,痛哭不止,后昏迷被褚三公子的人带回褚家。” 封霖将穆灵溪救下后便给长安传了消息,一旦有动静就事无巨细的禀报,而这些如今都是长安城人尽皆知的。 穆灵溪鼻尖一酸。 竟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当日有刺客闯进魏家欲带走褚五姑娘,被魏远洲留下的暗卫反杀。”封霖说到这里略作停顿,“还有...” 封霖神色复杂的看着穆灵溪,道,“二皇子落败后,景时卿拿出阿滢的半块玉佩和带血的绣帕,想拖延时间等景修寒带大军进宫,亦同时逼太子交出玉玺。” 穆灵溪身子一僵,惊愕无措的看着封霖。 所以...景时卿抓她是为了要挟太子殿下。 好半晌后,穆灵溪才动了动唇,“他,没有答应。” 他既然是最后的赢家,业已登基为帝,该是没有答应的。 封霖眸色微微一沉,“没有。” 穆灵溪神情一松,虽然听到这个答案心里是有些难过,但同时她也松了一口气,他不答应是最好的选择,若是应了,她真的不知道该要怎么办了。 他们之间,该是不亏不欠才好。 “新帝持剑逼景时卿说出你的下落,景时卿不肯说,二皇子提出要玉玺便保你无虞,而后新帝抬剑刺向景时卿的右胸口。” 封霖见穆灵溪并没有因为这个答案而失落,便继续道,“恰此时,景时卿得知景修寒死于城外大火,所以在绝望之下景时卿说阿滢已经死于他手。” 其实后面的事他是不大愿意说的。 可阿滢有知道的权利。 但他还是很气闷,因为不是他亲手为阿滢报仇。 穆灵溪闻言羽睫微颤。 难道他以为她已经死了。 “新帝当时失去理智,将景时卿凌迟致死,景时卿死时面目全非,浑身是血洞。”封霖边说边观察穆灵溪的神色。 果然,只见穆灵溪顿时僵住。 封霖咬咬牙,继续道,“当时没人敢靠近新帝,是卫...皇后娘娘走下台阶,从新帝手中取出剑,所以人都以为新帝会迁怒,但是新帝没有,只任由皇后娘娘给他擦拭溅到脸上的血迹。” 穆灵溪抬眸看向封霖。 封霖忙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半句虚言。” 穆灵溪皱了皱眉,“我只是想问如今长安是不是都以为我死了。” 她已经许久没有往长安送消息了,兄长和瑜妹妹他们该不会以为她真的死了吧。 封霖眼神一闪,忙道,“二皇子亲眼见了新帝的疯狂后,便吓得说出了阿滢还活着的事实。” 穆灵溪这才放下心,如此便好。 不过她还是得赶紧给兄长和瑜妹妹去信,免得他们担忧,可是如今战乱信不一定能送到。 “阿滢...不难过吗?” 封霖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穆灵溪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那个...我是说阿滢知道新帝的选择,还有与皇后...” 封霖说到这里蓦地停住。 他好像说错话了! 他不应该知道阿滢与新帝之间的过往才是... 封霖心虚的瞥了眼穆灵溪,却见穆灵溪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妥,只释然一笑道,“他为我报了仇,便够了。” 穆灵溪此时心中确实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他们早就已经走上了各自选择的道路,她有了新的生活,他自然也该有,帝后琴瑟和鸣,亦是国之幸事,她没必要因此难过。 不对! 穆灵溪脸色一变,看向封霖,“封世子怎么知道我和...” 封霖不防她突然反应了过来,脑子转的飞快,“...” 在把穆二卖了和编个理由之间,他果断选择了后者。 不然以后他别再想从穆二嘴里套出些什么了。 “我猜的啊。”封霖一本正经道,“景时卿为何不拿旁人威胁新帝,非要拿阿滢呢,那不就证明阿滢对新帝很重要嘛...” 封霖说完这句,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当然可能也不是很重要,毕竟新帝没有同意交出玉玺。” 穆灵溪,“...” “封世子后面那句可以不说。” 封霖见她信了,忙道,“那事实就是这样嘛。” 穆灵溪咬咬牙,“...若是封世子,封世子会如何?” “我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封霖毫不犹豫道,“我弟弟若是用我心爱之人跟我要世子之位,我二话不说的就给他,江山和美人比起来,我当然是要美人。” 说罢,封霖一脸恨铁不成钢道,“但这小子烂泥扶不上墙,从小我就在他耳边说当世子有多好,将来还可以做侯爷,做一家之主,可他就是死活听不进去,当然,新帝和二皇子跟我们的处境不一样,新帝做这个选择是无可厚非,人之常情,理所当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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