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好奇:“我自然是知道的,上次我家办宴席,她也是跟在吴老夫人身边,我是问你吴家三郎怎么回事,吴老夫人怎么也带着他?” “嗐,倒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吴老夫人一心想撮合他们罢了,”周蕙娘说着,不知不觉挺直了腰杆,“可知宁那丫头性子太拧,怎么都不同意,吴老夫人又真心喜欢她,才处处给二人制造机会。” 李夫人惊讶地张了张嘴,半晌憋出一句:“那她撮合……是要知宁做妾?” “怎么可能,肯定是要做正妻的呀。”周蕙娘见鬼般扫了她一眼,仿佛她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李夫人顿时有些酸溜溜:“那知宁可真是好福气。” “宝珠才是好福气呢,再过几日便是二殿下的良妾了,假以时日……”周蕙娘话说到一半,旁边的傅通狠狠掐了她一下,她倒抽一口冷气,再不敢说话了。 李夫人听出她未尽的意思,心里又舒服了点。也是,她女儿才是有大福气的人,将来若二殿下入主中宫,她就是娘娘的母亲了。 夜幕降临,官员及家眷俱已入座,盛夏的晚上也是炎热的,每个人都出了一身汗,却无人敢抱怨半句,只是安静等着圣上到来。 许久,一声尖利的嗓音高呼圣上驾到,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傅知宁低着头,安静蹲跪在吴老夫人身侧,直到听见‘平身’二字,才扶着吴老夫人起来。 起身时,她瞥了一眼高台之上,猝不及防与百里溪对视了,她顿了顿,下一瞬视线一错,又跟赵良毅对视一眼,而他身侧的赵怀谦察觉到她的视线,浅浅地弯了一下唇角。 傅知宁抿了一下发干的唇,余光注意到赵良鸿也在看她,眼神极为怨毒,只不过看到她身边是吴老夫人后微微一愣,很快便转开了视线……傅知宁默默松一口气,匆匆低下头。 “没事。”吴老夫人也注意到赵良鸿的视线,安慰地拍拍她的手。 傅知宁勉强一笑,再不敢往高台上看,倒也不是怕,而是上头与她有牵扯的人太多了,人多眼杂的,她怕多看几眼,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众人重新落座,接着便是繁琐的仪式,等到真正开宴,已是半个时辰后了。 赵益一脸疲惫,吩咐赵良鸿坐到自己身边。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只是谁也不敢做出头鸟,在皇后下葬的日子重提她唯一儿子的错处,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赵良鸿在赵益身边坐下。 赵良毅脸色难看,抬眸扫了齐贵妃一眼。 齐贵妃眼圈一红,当着众人的面到赵益面前跪下:“圣上,臣妾有罪……” 话说到一半,便开始呜呜地哭。 赵益蹙眉:“怎么了?” “臣妾平日总是与姐姐顶嘴,惹姐姐生气,臣妾有罪呀……姐姐走后,臣妾夜不能寐,心中愧疚难言,恳求圣上许臣妾为姐姐守陵三年,让臣妾为姐姐诵经祈福。”齐贵妃年过四十又生过一子,腰肢却依然纤瘦,皮肤吹弹可破,哭起来简直我见尤怜。 赵益顿时心软,再想起这几日对她的冷落,叹了声气叫人将她扶起来:“皇后若知道你的心意,定会觉得宽慰,只是后宫事务繁多,皇后如今又不在了,还是得多仰仗你才行。” “圣上!”齐贵妃呜咽一声,冲进他的怀中。 赵益心疼地将人保证,一时间细细劝慰,也顾不上旁边的赵良鸿了。台下人配合地擦眼睛抹泪,没一个人敢动筷子,还有赵良毅一脉的人上前,盛赞贵妃仁厚懂礼,是天下之福,赵益闻言心情好了许多,继续安慰怀中贵妃。 眼看着母后尸骨未寒,二人却在哀宴上如此亲密,台下之人的言语之间更是有让贵妃取代皇后的意思,赵良鸿面色阴郁,心底的怒火一阵阵涌起,却只能强行忍住。 赵良毅勾着唇角,盘算着时机差不多了,便看了眼一侧不起眼的小黄门。小黄门当即上前,为高台之上的主子们挨个添酒。赵良鸿正恼火时,瞧见清冽的酒直接一饮而尽,小黄门只能又添一杯,赵良鸿却直接叫住他,将酒壶直接要了过去。 小黄门只好将酒壶放下,待他喝完后又忙换了壶新酒。 赵怀谦抬眸与百里溪对视一眼,又匆匆别开视线,仿佛无事发生。 赵益一回头,便看到正在喝闷酒的赵良鸿,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刚要劝阻一句,便听到贵妃压低声音道:“他心里苦,就随他吧。” 赵益顿了顿,到底没有再劝。 酒过三巡,赵良鸿昏昏沉沉,心里愈发烦躁气闷,赵益两次与他说话他都无视了,直到瞧见赵益脸色不好,他才意识到自己有些醉了。 “……父皇恕罪,儿臣心里实在难过,所以多喝了些。”他尽可能保持理智。 赵益叹了声气,到底不忍苛责他:“行了,你且下去醒醒酒再回来。” “是。”赵良鸿应了一声勉强起身,当即有两个宫人上前搀扶他。 他一阵暴躁,直接推开了宫人,回过神后自己都愣了愣,不懂为何会这么烦躁。 “奴才该死,奴才没有站稳。”被推倒的宫人连忙认错,然后重新扶上赵良鸿的胳膊,和另外一人一起将他带了下去。 赵良鸿来到偏殿歇息,有人送了醒酒汤来。他没有喝,只是沉着脸坐在椅子上,蹙眉忍受心里一阵又一阵的火气。 正烦躁得想摔东西时,门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圣上过不了几日,应该就会为大殿下复位了吧?” “复位又如何,不过是可怜他而已,圣上如今最宠的还是二殿下,听说准备在为大殿下复位时,也顺便立二殿下为储君,还要让百里溪亲自辅佐呢!” “这么说来,圣上当真是半点不疼大殿下,大殿下也是可怜,明明是嫡长子,于情于理储君之位都该是他的,最后却什么都捞不着,就连亲生母亲的丧葬日,都要被齐贵妃抢了风头。” “要怪也只能怪圣上吧,他所有的不幸,皇后所有的不幸,皆是因圣上而起,可圣上却丝毫不觉得亏欠,今日装装样子愧疚一番,明日继续疼宠二殿下,他这个嫡长子从头到尾都只是个笑话罢了……” 愤怒、烦躁……所有情绪都在积累,赵良鸿隐约意识到不对劲,但又很快被愤怒控制。心底的恨意渐渐发酵时,突然瞥见地上有一把匕首。他无法思考,凭借本能拿了起来。 哀宴之上,傅知宁虽低着头,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高台之上,自然也没错过齐贵妃的一场好戏。 如今后位空置,宫中再无人与她争锋,她做皇后已是注定之事,完全没必要在丧礼上出这场风头,那她现在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天气太热,傅知宁心里又有事,只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吴老夫人见状顿时无奈:“怎么吃得这么少?再多用一些吧。” “太热了,没什么胃口。”傅知宁低声回答。 “那也要多吃一点,嫌热的话,就喝些绿豆汤吧。”吴老夫人说着,亲自为她盛汤。 傅知宁吓一跳,连忙双手去接,吴老夫人笑呵呵地将她拉坐下:“行了,快吃吧。” 傅知宁盛情难却,顶着众人惊讶的目光轻声答应,然后尝了一下汤水……竟然是冰镇的。傅知宁顿了顿,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凉意顺着舌尖往下,一路清爽到肚子里,积压许久的闷燥一扫而空,整个人都舒服许多。她低着头,一勺一勺地喝,很快便将一碗都喝了,犹豫半天又去拿汤勺。 “少盛些,也不能太贪凉。”吴老夫人嗔怪。 傅知宁顿了顿,听话地只盛了半碗,吴老夫人见状,便继续同旁人聊天去了。 傅知宁低着头喝汤,一小口一小口的十分认真,高台之上有视线扫来都不知道,只是专注于面前的半碗汤。 而喝了太多汤水的代价是,突然想方便了。 哀宴一般结束得不会太早,目前来看还得好一阵子,傅知宁简直坐立难安,可偏偏半年前宫宴离席之后被暗算的事还历历在目,完全不敢离开宴席半步。 吴老夫人还在与旁人闲聊,并未注意到她的异常,傅知宁脸都要红了,最终只能求助地看向高台。 百里溪一早便发现了她的异常,对上视线后眼眸微动,当即在赵益耳边说了什么,赵益微微颔首,他便先一步离开了。 看到他走了,傅知宁默默松一口气,扯了扯吴老夫人的衣角低声道:“老夫人,我想出去一下。” 吴老夫人回头,便看到了她不安的脸,瞬间猜到她要做什么了,一时间哭笑不得:“赶紧去吧。” “……是。” 傅知宁低低应了一声,躬着身子悄悄离开了。 她从设宴的园子里出来,便看到了站在外头的百里溪。傅知宁刚要说什么,他便突然转身走了,傅知宁愣了愣,跟着他走上一条无人的小路。 两人一前一后隔着一段距离,直到走到一处拐角,百里溪才严肃开口:“怎么了?” 傅知宁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极限:“我……想方便。” 百里溪:“……” “我我不敢一个人离席,所以想让你帮忙找个可靠的宫人一起,没想到你亲自来了。”傅知宁有些窘迫,但此刻也顾不上什么了。 百里溪还以为她发生什么事了,没想到只是这点小事,一时间十分无奈,便亲自带她去了平日没什么人的偏厕。 傅知宁进去前,还不忘提醒:“你、你站得远些。” “还知道害羞?”百里溪挑眉。 傅知宁咬着唇,可怜地看着他。 “……这样行了吧?”百里溪往旁边走了三大步。 傅知宁算了一下距离,这才放心地进了偏厕。 片刻之后,她终于浑身轻松地出来。百里溪看了她一眼,带她去假山后的矮井前净了手。 傅知宁轻呼一口气,福了福身道谢:“谢谢掌印大人,小女先行告退。” 说完,扭头就要溜走,却被百里溪拎着领子拎了回来。 “怎、怎么了?”傅知宁无辜地看向他。 百里溪垂着眼看她:“今日下午做什么去了?” “去了吴家,陪老夫人吃了些点心。”傅知宁乖乖站好。 百里溪定定看着她,见她不打算说别的,于是又问一句:“还有呢?” “没有了啊。”傅知宁一脸无辜。 百里溪长眸微眯,直接捏住了她的脸:“不解释一下与吴倾的事?听说今日你与他一左一右扶着吴老夫人过来,瞧着好不般配,这件事你一点都不打算说?” “你怎么知道的?”傅知宁的脸被捏来捏去,口齿都不清楚了。 百里溪松开手:“皇宫之内,什么事我会不知道?” 傅知宁讪讪一笑:“老夫人确实想撮合我与吴公子,不过我已经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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