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后天气还有一伏,祁盏等瑶山下了一场夜雨之后,便以天太凉为由回京了。 回将军府后,祁盏并未去见任何人。理了理府里的账,发觉有几笔烂账,便叫来了管杂事的婆子,明里暗里警告了一顿,她们才答应会老老实实的。 “唉……”她煽着风一副郁陶模样。许苒筠抱着梓粟推门进来,“哟,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一副病恹恹的?可是着了风寒?山里毕竟冷。” 祁盏讪笑摇头,伸手接过孩子。“没有,只是心里有些怅然罢了。” “那是出了什么事么?”许苒筠关切问。 祁盏抱着梓粟逗乐,“快到秋日了,伤春悲秋了吧。” 许苒筠低声道:“你可知,将军昨日也回来了。” “是么。”祁盏随口道。 许苒筠点头:“他没回家里,直接留宿了金凤阁。看来将军对这个钱行首是用了真心的。” 祁盏听后心里一乐。“那多好呀。梓粟呀,会不会叫母亲……母亲——” 梓粟跟着祁盏牙牙学语。许苒筠押了口茶,“咱们府里这两个——”她比出个「二」。 “可都巴巴地盯着呢。心里吃醋到不行,毕竟外面传言,将军要给这个钱行首赎身。” “啊……”祁盏故作惊讶。反正她兵来将挡,谁来也都不怕。“姐姐,不说这个了,咱们去外面走走吧。” 这一下把府里的三个妾室都弄走了,按说是清静了不少。但祁盏要的才不是什么清静。 “哗啦——” 苏宸兮在房中摔东西,张浅墨进去便吓到了一跳。 “你这是作甚?妹妹,你心中有不痛快,逮着这些不会说话的玩意儿撒气,何苦来呢。”张浅墨坐下道。 苏宸兮气极:“姐姐,妹妹我就是那种不吐不快的人——阿胥把咱们送走,去把外面的那不入流的狐媚子找来是打咱们的脸么?” 张浅墨拿团扇煽风,无奈道:“这没办法。阿胥本就风流,你又不是不知。” “什么阿胥风流,我看是那狐狸精使妖法把他迷住了——”苏宸兮转身坐下喘气。 张浅墨道:“你也别动怒,如今你也看清了,阿胥回来就一头扎进了青楼,哪里回家了呢。” 苏宸兮转头对着她,目含怒气:“那你说,落霄洲的那个,也不管?” “你看不出来么?落霄洲的那个心思就不在阿胥这儿。她嫁进来这么多年,你看她何时争风吃醋过?” 张浅墨煽风道,“妹妹,你再气,总不能去把金凤阁的那小狐狸精拖出来打一顿吧?” “呵呵呵——姐姐,你真以为我不敢?”苏宸兮冷笑。 张浅墨瞪大双眸:“我就是说句玩话,你可不敢真的去啊——” “那又如何?你豁不出去,不能说我也豁不出去——”苏宸兮说罢,还真就起身去拿宝剑了。 张浅墨连忙去拦,“你这是作甚——天爷啊,这可是要了命了,妹妹你不可冲动行事,你去把她打一顿她也是照样嚣张,反正阿胥在她那儿——” 苏宸兮硬是推开张浅墨,冲了出去。 张浅墨暗笑。而后佯装慌张:“快去叫人啊——快去叫公主殿下来啊——” 苏宸兮提刀冲出大门,一路往金凤阁跑。她怎么说也跟着风离胥征战过,如今倒被一个小小的戏子给难为住了? “这位夫人,您是打哪来——哎呦——”苏宸兮一脚踢翻了金凤阁门口的龟奴,高声喝道:“钱行首在哪里?” 而此时,风离胥刚从房中醒来,一夜贪欢,起床不免觉得黏腻。 钱行首招呼丫鬟带他进屏风后更衣沐浴,自己则是下楼叫人帮他买醉八仙的酒菜。 刚下楼,便听到苏宸兮撒泼。 老鸨上前道:“这位夫人,咱们有话好好说……” “少废话——把你们这儿的行首叫出来——”苏宸兮愤愤。 钱行首理了理发髻,缓缓下楼,她浮沉风月场地多年,这种场面见了也谈不上怕。 “奴家是行首,敢问夫人来此——” “哗啦——” 苏宸兮抽刀,一旁众人吓得抱头鼠窜。 “你就是那个钱行首?”苏宸兮咬牙道:“我今日就是来瞧瞧的到底给阿胥施了什么妖法,能让大将军日日不回家——” 钱行首淡然一笑:“奴家还以为是何事呢。其实将军就在楼上,一会儿夫人尽可以上去问问,将军为何不归家。” 苏宸兮怒道:“你别以为仗着自己的几分姿色就能一直霸占着别人的夫君,你再厉害也只是这烟花巷柳最上不得台面的!是不是指着阿胥给你赎身?你别做梦了——” 钱行首慢条斯理道:“奴家从未指着谁给奴家赎身。也是将军自己要留下的。夫人有空闲在这里拔刀弄剑,为何不想想,自己到底缺了什么,能输给我这个上不了台面的,让人宁愿留在这烟花柳巷也不回家。” “别说了……”老鸨脸都吓绿了。 “哗啦——”苏宸兮说不过,直接将一旁的矮桌劈开,桌旁正在煮酒,她刀尖垫起烫酒就泼到了钱行首脸上。 “啊啊啊——”钱行首抱头痛呼。 老鸨大喊:“将军呐——你快下来看看吧——” 苏宸兮刀尖指着钱行首:“你个不识相的,我本想警你一番,你若是是抬举就离阿胥远远的,谁承想——你竟是个这种不识抬举的——找打——” “住手——”门外一声喝。 张浅墨带着盏、许二人到了。那张浅墨上前实在生气,“妹妹,你把她伤了,那她岂不是更能在将军面前办委屈,博同情了?你到底还要不要将军回家了?”听到这话,苏宸兮手中的刀砰然落地。 祁盏连帷帽都未戴,直接进来,“宸兮姐姐,你怎么这般糊涂呀?” “我能如何?殿下也不管阿胥,任凭他在这里……还!还要给这个狐媚子赎身——”苏宸兮不顾其他,倒也委屈了起来。“我都多久没见阿胥了……”说着竟还落了泪。 许苒筠适时上去搂住她,“你怎么还斥责起了殿下?” “我没有……”苏宸兮哭道。 祁盏叹气:“姐姐,如今咱们都是将军府的,无论谁出来争光也好,现眼也罢,外人都不会说你如何如何,只会去说将军府的人如何如何,之后再去诋论将军。本宫倒也不是怪罪你,只是想让姐姐清楚,你捅出来天大的事,到头来都是将军管啊。” 苏宸兮抽泣。 旁人皆纷纷议论。 “这就是曜灵公主?天爷,真有长成这样的人……” “真不是天人下凡?太过标致了……” “我见过的,这真是曜灵公主……” 她一进来,阁中大小姑娘皆失了色。 金凤阁姹紫嫣红,环肥燕瘦,却无一人有这般超凡脱俗,仙人之气。 祁盏弯腰道:“天爷,钱行首这脸颊都烫出水泡了……来人,快快将人扶上去……” 上面风离胥躲在暗处,看得是一清二楚。 他从祁盏进来时便出来了。既想下去,又想留在上面多看她几眼。 一旁的龟奴小声道:“将军不下去?” “嗯,下——”风离胥扯了扯衣领。 “宸兮,你怎么这般能给俺找事?嫌还不够现眼的?快家去——”他下来便斥责了苏宸兮。苏宸兮自知理亏,大哭不已。 祁盏对许苒筠使眼色,许苒筠对苏宸兮道:“妹妹,我送你回去罢。” 张浅墨在心中暗笑。风离胥对她道:“浅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苏妹妹嫌将军不回府上,便要来找人算账……”张浅墨怯怯道。 风离胥一甩衣袖,“荒唐——手都伸这么长了?” 张浅墨跪下:“将军息怒。” “你也跟着回去吧,回去让娘把她关起来!越发得没规矩了——”风离胥怒完,偷瞟了一眼祁盏。 祁盏正低声交代蝶月:“把钱给人赔了,找个郎中来瞧瞧烫伤,医药费你出就好,回去我给你报了……” 张浅墨忍下笑意,“那妾身回去了。”她转身也出了金凤阁。 蝶月出门请郎中,祁盏对老鸨道:“本宫上去看看钱行首的伤势,毕竟这是将军府里的人惹出的事儿。” “是是是,公主殿下所言极是——”老鸨吓得跪下,一旁的众人跟着跪。 祁盏单人往楼上跑,风离胥紧跟在后。 进了钱行首的屋子,看她脸上烫得的确不轻,有些地方还破了皮。 她本是肤如花柔,面如皎月,如今脸上倒是不能看了。祁盏道:“钱姑娘这下破相耽误了正事,本宫自然会补偿钱姑娘……” 钱行首拿眼去瞧祁盏身后的风离胥。 风离胥轻咳一声,钱行首起身行礼,“奴家方才都忘了行礼,还望殿下恕罪。” “哪里的话。” “公主殿下,将军想必与殿下之间有些话说,奴家先退下,殿下与将军好好说说话吧。”钱行首一番话令祁盏摸不着头脑。 只见她起身与风离胥对视一眼,便出去了。出去后,还不忘带上了门。 屋内只剩两人。 风离胥面色为难,似沈辞惄然。 祁盏望着风离胥,“将军,好久不见。” “嗯。”风离胥垂头不去看她。 “蛤?”祁盏不解,这人又发什么疯。她道:“方才听钱姑娘说,将军有话同本宫讲,可是想纳了钱姑娘?若是如此,那也是极好……” 风离胥猛地抬头,“不是的——”
第84章 第八十一话 不知为何,风离胥又疯了。祁盏暗自白眼。她柔声询问:“那到底何事?非要在这里说?不能回府上说么?” 风离胥摇头,“我必须说了,说了痛快。”想必钱行首也是想让他快到斩乱麻才退了出去吧。 他走近了祁盏几步,祁盏往后退了几步。祁盏道:“将军有什么就快些说罢,本宫要快去看看钱姑娘的伤……” “不必去看她。这不是正事儿。”风离胥深吸口气。 心一跃一跃,突突得清晰无比,令他极为难受。 一下一下,可比快马蹄子踏得还快。 “曜灵……”他走到祁盏面前,大胆与之对视,“我这会子没喝酒,你也莫要当我疯了。我之后说的话,请你好好听听——” 祁盏懵懵点头,“是——” “我自从上次栩宁宫宫变回来,好像就病了。我寝食难安,脑子里全是你险些被砍时候的影子……我想你却又怕见到你……曜灵,你懂么?”人生头次,风离胥不带任何心思说话。 祁盏呆愣地望着他。 风离胥长舒口气:“我知你震惊的。但你也不想成日跟我处得是岌岌可危吧?” “将军……”祁盏声如蚊语,“想什么呢?” “我想——我是喜欢你了。”风离胥眸中透尽了真情实意,“虽然我刻薄过你,打过你,侮辱过你,还用下作手段害过你……但我无法欺骗自己。曜灵,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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