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忽变沉重。 宗南初摆手,“哎,怎么扯唠到这里了,我方才想说,此次科举,我认得了些寒门子弟,若是让止安举荐一下,让他们为咱们所用,能不能跟其他老臣抗衡一下?” “说得对啊。”祁元拍手道:“就该培养些人才为我们所用了。” 祁苍反驳:“但人心隔肚皮,往往扶持之后,他们反咬一口,你倒是怎么办?” 这一下,几人又一阵无言了。 “看舞吧。”方玄剑指了指台子。“一会儿歌姬该出来了。唱《长相思》。” 无言之后,几人也觉得没意思,便草草散了。 待到将近子时。雨停了…… 璟谰坐于走廊上,伸手接房檐水滴。一滴一滴摔打在他手上。 “夜已深了,夏侯公子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禁军侍卫巡逻经过,冲着璟谰道。 璟谰仰头,微微一笑,笑靥惊为天人。“好。多谢大哥们关心。” 烛光之下,他面容柔美又英俊,令人不禁痴了几分。璟谰刻意摆弄了一下身段,“你们都好强壮……是练得么?我就练不好……” 侍卫听罢,哪里敢回答,匆匆走了。 他叹气,收起笑转身进了卧房。 “璟谰……” “嘶——”璟谰背后发毛。转身,竟是祁盏。 “七妹妹?你怎么进来的?这般夜了,你不在将军府?”璟谰问道。 祁盏面色冷冷。“哦,是哥哥拿了通行牌接我出来的,今晚将军府闹了一闹,风舶要纳妾,风离胥的老娘不依,以死相逼闹到隔壁景平王府都出来看了。虚牙便告诉了哥哥,把我接了出来。” 璟谰松了口气,“那你没伤着吧?” “没有。”祁盏坐上他的床,“如此,咱们也歇着吧。” 笑了笑,璟谰坐下问:“七妹妹,你走路如今都没声儿啊。” “璟谰,你忘了?我这轻功还是你教我的呢。你教得好罢了。”祁盏已散开了发,只穿了内衣,未穿外袍。 璟谰点头,“好啊,那,咱们还是回东宫歇息稳妥些。” 祁盏不依,“不用,今夜本宫就住这里了。” “七妹妹,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你生气了,就打我骂我,但咱们必要回东宫的。不然你明日从我福寿斋出来被看到了就该怀疑了。”璟谰道。 “呵呵。”祁盏冷笑一声,“你从东宫出来让人看到就无人怀疑了?还是说,你认为你从东宫出来,让人看到你怀疑不到我身上?” “你别扭什么呢?我跟太子殿下早就清清白白了。”璟谰语气有些许烦躁。祁盏不解:“你心虚?” “我心虚什么?我只是觉得你有必要如此怀疑我么?你已嫁人了,有些也不必过问了吧?”璟谰欲把祁盏从床上拉起来,祁盏猛踢了他小腿一脚,他吃痛摔到床上。 祁盏跨压在他身上,一言不发。 两人都存着一口气,故而谁也不想服输。之后,祁盏躺在他身边望着他侧脸,“我没生气。”只是留下了这句话,想璟谰也不愿搭理她了,便起身穿好衣服打算出去。 走到门口,只听身后人道:“我也没有。”你做什么,我都不生气。 祁盏转头,璟谰坐起身,眼中含情。她顾不得,跑过去紧抱住他,无论璟谰如何,她就是放不开手。 两人狎舌亲昵了片刻,祁盏依依不舍地走了。 她多想跟璟谰渡过一夜,哪怕只有一夜也好。 “殿下,有人在外面……”娴柠对祁祜道。 祁祜趴于上,脸埋在她颈间,“是打更的吧。” “不是——是——”娴柠有些害怕。“窗外映的是女人的影子……” “嗯?”祁祜起来,“那可能是若瓷。你自己睡吧,她晚上不睡乱逛呢。”祁祜迅速说完,便披上衣服往外走。 娴柠问:“乱走什么?” “她害怕吧,毕竟今日将军府闹腾。”祁祜随意扯谎,之后出去便跟着人影追了过去。 祁盏刚推开房门,祁祜便过来唤道:“若儿……” “哥哥?你没睡?”祁盏甚是惊讶。祁祜看她衣衫不整,发丝凌乱,想是去了璟谰处。“没人看到你?” “我趁着打更之后,禁军换班时从后院溜进来的。没人看到。就算看到了,也认不出是我吧。” 祁盏进了卧房,“哥哥,你怎么不跟娴柠一起睡?” “正想睡了,被你吓到了。娴柠看到了你的影子,我想着就是你在乱走。”祁祜看她躺下,也跟着躺下了。 祁盏转身抱住祁祜,“你就不怕是宫里闹鬼。母后的鬼魂回来了。” “邵姐若是回来了,定是先拧断风离胥的脖子。哪里会来东宫啊。”祁祜打趣道。 祁盏紧紧抓住他的亵衣,“我若是可以,也想拧断风离胥的脖子。” “我来吧,别脏了你的手。”祁祜拍了拍祁盏,“睡吧。你别每次都想这些。风离胥若是对你动手动脚,你就当被狗咬过了。” 祁盏长长吐气。“哥哥,你可是看出我心有怨怼了?” “看出你是心有郁结了。”祁祜抚摸着她的发丝道。 祁盏冷冷道:“璟谰,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是如此做派。” “什么?”祁祜问完便后悔了。她定是还在计较两人当时的露水一夜。“不是,我们——” “不是你哥哥。是他。”祁盏有些忿忿。“罢了吧。我也是徒增烦恼。睡了吧……” 祁盏从小到大,再大的事遇上祁祜便会安心。 这么多年了,依旧如初。 次日祁祜去上朝,祁盏也起来准备回府。 她经过福寿斋,望了一眼牌匾。想起昨夜璟谰对自己说「与她无关」。 这句莫名让她起无名之火。 回到将军府后,风离胥已经上朝去了。 穗儿与蝶月上来道:“殿下,您昨日走后,二夫人又打闹了一场,扬言要回老家去了。” 祁盏一笑,“那将军怎么说?” “将军说,老爷若是敢纳妾,他就敢不让那人进门。” 祁盏进屋大笑:“那更要让这个戏撕的响一些了。穗儿一会儿派人去景平王府把淳王请来。对了,风离胥派人去外面调查的人叫……” “张河……” “哦,对。张浅墨的哥哥,想是也要回来了。”祁盏翻出账本看了看,“别忘了给张浅墨一笔钱,让她不能亏待了自己的哥哥,就当是本宫犒劳张河前去查问之事。之后……跟我去找风舶一趟。” 祁盏带人到了正明堂,里面砸碎的东西风离胥已经派人收拾干净了。 她给梅渡锦请安,“娘亲……” 梅渡锦双眼红肿,一看就是闹了一宿。 “你来作何?你昨日躲得倒是及时。” 看梅渡锦冲她发泄,祁盏也不恼怒。“娘亲,爹爹他不是这个意思吧,是想找个年轻康健的,照顾侍奉娘亲。” 她说着,鱼堇堇她们也到了。 “婆母啊——我真替你委屈,侍奉公爹这么多年,竟然落得如此下场——”鱼堇堇与张浅墨一见梅渡锦便扯着她又开始哭。 这边祁盏与许苒筠对视一眼,两人皆无语。 “你来愣着作甚?快给婆母奉茶啊,你想渴死婆母么?”苏宸兮也进来了,她一进来便斥责了林川几句,林川连忙照做。 梅渡锦打翻茶盏,骂道:“也就是你个没用的,娶你就是要你为胥儿生下一儿半女,如今可好,你不但没生下孩子,还让将军作难……” “娘亲——不要这样——”祁盏过去挡在林川前面,“这怎么怪得上林川姐姐——” “就怪她!她若生下个孩子,老爷哪里有闲心想什么纳妾——”梅渡锦吼道。 祁盏实在不服,“可将军都不去她这儿,她要如何怀孕?” “你跟我说这些?我还想问问,可是你窜捣的老爷纳妾——”梅渡锦不管不顾地起来,猛地一推,祁盏险些跌倒。 幸而此时身后有双大手扶住了她。“你这个老妖精,少在这里祸害我姐姐!”祁元刚进来。
第21章 第二十一话 此时祁盏不会说梅渡锦什么,梅渡锦就是一个不识大字,没见过世面的青楼老妇,她当然不知推倒了公主是否会降罪。她不知梅渡锦为何这么恨她。她不想知道,更懒得知道。 “你这泼妇,你可知你推的是谁?是皇上亲封的一品夫人,我朝的嫡公主,你这般无理,想是真当自己是道硬菜啊?”祁元大骂。 梅渡锦看祁元器宇不凡,身着丝绸,她不认得他腰间的封牌玉佩,但那句「姐姐」她还是听到了。 祁盏摇头,“虚牙,本宫不想在这里了,咱们走吧。” 刚说完,风舶与风离胥便进来了。 祁盏一眼也不想看到风离胥,直接请风舶去了落霄洲,留下梅渡锦一人在此发疯。走的时候,还不忘带走了许苒筠。 “爹爹,我把淳王叫来了,淳王是本宫的弟弟,丽妃的儿子。”祁盏道。 风舶点头,“我是知道的。” “爹爹若是想纳妾……淳王经常跟着我们几个哥哥去各种场所,什么模样的姑娘都有见过。爹爹是想娶个小姐还是寡夫人,或是风月小姐,都可同淳王讲。只是,娘亲那边……” “莫要搭理她。”风舶一阵不悦。“我心已定,不会再变了。”祁元道:“那你这老婆子是该管教管教了,这次是姐姐宽厚,就罢了,下次她还敢?” 风舶连连否认。“自是不敢的,臣一会儿便说她错处。” “曜灵——你出来——” 风离胥在外气势颇大地喊。 祁元起身。“姐姐,我去打发他走?” “不用。”祁盏摁住他,“想他有话吧。”她顾及这风舶在场,不然她才不去。 留风舶与祁元在屋内,祁盏出去。 “将军,所谓何事?” “谁让你管教我娘的?我娘年纪大了,受不得这种话。你就算是再金尊玉贵,也不该这么同长辈说话。”风离胥开口就是教训。 祁盏道,“那就任她撒泼骂人,抓着毫无干系的人就是一通乱发泄?这于情于理都是不对的吧?只因她是长辈就可为所欲为,那还要什么王法?” 说笑呢,她可是在祁祜、左丘琅烨与宗南初的熏陶下既会阴阳怪气又能吵架,风离胥跟她不讲道理,那不能够。 风离胥当然被她噎住,更是不悦,“你如今倒是话多起来了?我不管,我娘气哭了,你去给我娘赔不是。” “呃……”祁盏想笑。 “我自小是我娘吃了很多苦带大的,我见不得我娘受委屈。无论你是多金贵,她都是婆婆。你快去。”风离胥见她不说话,便又说了几句。 祁盏淡淡道:“本宫不去。本宫告诉将军,今日之事,本宫无错。休想让本宫吃了这黄连。将军就算把本宫拖过去,打断本宫的腿让本宫跪下,撬开本宫的嘴拔掉牙齿,本宫也不会说一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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