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我何事?”长公主头也不回,上了马车,“回府。” 陆白羽皱眉看着城门口,苏缜缜也远远地看到长公主来接了,怎么快到了,转头走了呢? “母亲这是……”苏缜缜不解。 陆白羽皱眉,摇头不知,想着母亲临时回府总归是有气,他在南境历经生死,人变得温和许多,若惹了母亲生气,回去耐心哄哄就好了。 凯旋队伍回京,百姓夹道相迎,看着高头大马上的定国公,昔日的纨绔子弟,如今成了收回五城,大破南境的功臣,人们不禁赞叹:“将门之后,果然非同一般。” 陆白羽先去宫里复命,交兵符,皇帝诘难,提及忠勇侯。 陆白羽回道:“忠勇侯贪功无厌,意图行刺于我,大战当前,内讧是大忌,微臣为保大局,只能以元帅之责,将其斩杀。” 皇帝冷冷看着他,没有言语。 大殿一片沉寂,良久,皇帝换了笑颜:“你舟车劳顿也辛苦了,回去休整几天。” 陆白羽行了礼,从殿里退了出来。 殿里屏退了左右,太子坐不住,问道:“父皇不是给了忠勇侯手谕了吗?他陆白羽见到手谕还敢下手,分明是没把您放在眼里,刚刚为什么不问他手谕的事!” 皇帝冷眼扫了过来:“先管好你自己吧,顾头不顾腚的东西!” 太子从殿里出来,一肚子的火,回到东宫,见到周玦,把气一股脑撒在了他的身上:“你推算的可真好啊,让他去南境,左右都能让他死在那,结果呢,他怎么好端端地回来了?你不是说定能成事吗!” 周玦未开口前,先咳了起来,这一顿南境奔波,他身子骨更弱了,咳得双颊起了薄红,才静下心道:“此事是微臣疏忽。” 太子气得拂掉了桌上的花瓶,怒道:“忠勇侯这个废物,拿着父皇的手谕还成不了事,还有你,一个个的都是废物!” 周玦低头不语。 “父皇也是,刚刚为什么不提手谕的事!明明可以用这个事拿住他,却偏偏叫他走了。” 周玦开口道:“陛下提及手谕,也会被他圆过去,他只需装傻充楞说没见过就可以了,无人知道忠勇侯到底有没有亮出来手谕,那天的士兵都死了,无人能作证。” 太子一口气憋住,想想周玦说得有理,没有撒出来,只能气得坐回到桌旁,猛饮了几口茶。 陆白羽自宫里出来,回到定国府,同苏缜缜好好拾掇了一番,恭恭敬敬去母亲院子里请安。 长公主闭门不见。 陆白羽看了一眼苏缜缜,勾唇一笑,斜斜晕了过去,苏缜缜赶紧把人抱住,喊道:“快来人呀,国公爷旧疾未除净,不易劳累,晕过去了!” 苏缜缜话音未落,长公主已经从门内冲了出来,撑住儿子半边身子,满眼焦急问向苏缜缜:“他怎么了?” 苏缜缜眼睛蕴了泪:“他、她……”话没说清楚,就哭了起来。 “你快说呀,你哭什么呀!”长公主急得不行,招呼人过来搭把手,“先把他扶进去。” 院里人一通忙活,把定国公扶到屋里,安放在榻上。 外间苏缜缜哭啼啼地跟长公主讲起俩人遇袭,困在山洞,被烟熏晕过去留下了后遗症,所以他才会一劳累就晕倒。 苏缜缜话真假参半,卖惨为主,长公主全然信了,眼中尽是泪:“我这就去找最好的御医来给羽儿医治,羽儿定会无碍的。” 长公主说着就要起身准备进宫,榻上陆白羽见势不妙,哼哼了几声,睁开眼来,虚弱地唤了声:“娘。” 长公主忙来到榻前,苏缜缜送上一杯水,陆白羽喝了一口,然后以惊人的恢复速度,从榻上站了起来,活动活动胳膊,笑道:“我已经无碍的。” 长公主还未醒过劲儿来,直愣愣地看着儿子,觉得儿子在装病骗自己,又怕他真的有后遗症,当下不依不饶,偏要进宫。 苏缜缜赶忙拉住,三人拉扯间,陆白羽只得老实交代了。 长公主得知儿子无事,松了口气,倒没那么气了,面上却故意板着脸不理人。 儿子儿媳黏着她哄了一阵子才作罢,她是吃软不吃硬的,最受不了人家软绵绵地央求。 一切误会解开,三人聊起了南境的事,苏缜缜讲得惊心动魄,长公主听得提心吊胆,陆白羽只在一旁饮茶不语,一聊聊到了深夜。 夜深了,长公主才恋恋不舍地催他们回去休息,送走了儿子儿媳,长公主还立在门边,嬷嬷上前劝道:“殿下,夜深了,该歇息了。” 长公主唇角挂着笑,叹了一声:“我这个儿子,跟以前不一样了。” 次日,陆白羽去找静王,将南境的事情告知,静王听到太子牵扯其中,便道:“你立刻写封折子奏给父皇,太子必定逃不了责罚。” “不可。”陆白羽早已想明白了其中利害,没有皇帝的默许,太子搞不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写封折子递上去,反会被按下,没有一点用处。 必须把动静搞大,不能这么悄无声息的。 这日朝堂上论功行赏,封赏结束后,陆白羽站出来道:“臣,另有一奏。” 陆白羽命人送进来一支箭,一支京郊营的箭,呈到了圣前,长箭旁边还有一直短箭,剑柄被人折断,箭上还有早已干掉的血迹。 陆白羽露出小腿上的箭伤,当众讲出了在南境被京郊营伏击的事情,愤愤道:“京郊营在南境,同敌军勾结,杀了我一百九十七名战士,这些人当兵是为了保家卫国,没有战死沙场,却倒在了自己人手里。一条条人命尸骨未寒,怕是到了九泉之下仍有不甘,如此血债,还望圣上还他们公道!” 乍然听到这般事情,大殿上一片哗然,一双两双眼睛都看向了太子。 京郊营听命于太子,人尽皆知。 太子目不斜视看着龙椅下的台阶,对一道道目光看过来的装聋作哑。 老将们最能感同身受,最先站了出来,要圣上讨伐京郊营,更有甚者说要京郊营偿还无辜性命。 皇帝握着龙椅扶手,双目赤红,没有发声。 文官们看这情形,心中有了衡量,太子犯下如此大错,已经毫无挽救的余地了,文官们也渐渐开始站出来,要求惩戒京郊营,有些明里暗里扯上了太子。 久久未开口的皇帝,在有人攀扯上太子的时候,终于开口了:“太子,此事你可知情?” 太子忙行礼回禀:“儿臣不知情。” 陆白羽直接怼了回去:“没有你的令,他们敢私自南下?” “儿臣下令只是去支援南境战事,至于他们在南境的所作所为,儿臣实不知情,儿臣也是被蒙在鼓里的,还请父皇明鉴。” 皇帝缓缓出了一口气,道:“你不知情,谁知情?” “是周玦!”太子脱口而出,“一切都是他擅自行动,儿臣想着他向来善于谋划,也常常研读兵法,这才给了他特权,让他跟去了南境,没想到,没想到……” 太子戚戚然掉了两滴泪。 皇帝勃然大怒,一掌拍在龙椅上:“周玦勾结敌军,心术不正,赐死!” “父皇!”眼看太子要逃脱罪责,一直没开口的静王忙喊了一声,“事关将士性命,不能听信皇兄一面之词,不如请周玦前来对峙。” 话说的有理,殿上支持者甚多,皇帝只能改口,宣周玦进殿。 周玦此时就在东宫,恐今日早朝生变,一直守在门口,望着天,算着时辰,等了许久,早朝仍迟迟没有结束。 没有等来太子,倒是先等来了定国公在殿上带头讨伐京郊营的消息。 周玦缓缓转着手上的扳指,半响没有言语,直到宣旨太监到了东宫,要宣周玦进殿。 太监只是传皇上口谕,让周玦进殿,周玦没有动身,他也没有催,俩人就这么干站着,谁也不动。 周玦长长出了一口气,笑道:“公公,真正的旨意呢?” 太监笑了,笑得脸上起了褶:“周公子果然聪慧过人。” 太监从袖里拿出一白瓷瓶,这是内侍大太监让他带过来的一瓶毒酒,临走时大太监交待了,周玦必须死,不能进殿。 太监将白瓷瓶放到桌上:“周公子既然猜到了,就自便吧。” 周玦拿起瓶子,唇角带着苦笑:“周某半生谋划,付诸东流,可笑,可叹哪!” “就当是为太子做最后一件事吧。”周玦仰头,将瓶子里的毒药一饮而尽。 太监没有走,在周玦身旁守着,看着他疼得在地上扭动,看着他渐渐没了力气,又没了气息,直到他彻底死透,太监才回去复命。 进了大殿,跪趴在地上,哭喊道:“陛下,奴才去迟了,周公子他、他已经畏罪自杀了!” 第61章 周玦畏罪自杀,殿上说法不一,一说是太子指使周玦到南境残害良将,现在为了脱罪,故意指使属下杀了周玦,一说周玦所作所为虽不是太子指使,但太子默许,还有一种说法认定太子不知情,只是御下不严。 御下不严的说法一出口,老将们就火冒三丈,调动兵马从北至南,怎么可能凭借周玦一己之力就能完成? 朝堂上争论不休,但周玦已死无对证,京郊营的人只需咬定是周玦指使,太子就能脱罪。 老将们不依不饶,部分文官也被说动了,皇帝下令先行退朝,容后再议。 老将们不走,跪坐在大殿门口,不吃不喝,逼皇帝定太子的罪。 如此胶着了一天,到了傍晚,有老将撑不住接连倒下,皇帝怕自己担上昏君的骂名,终于松口,严查京郊营南下一案。 此案一查,牵连甚广,京郊营的主要将领,出征的士兵全都被传讯问话,甚至连路过的州郡也不放过,如此查了大半年,从夏查到冬。 大雪皑皑这天,案件结论终于送到了朝堂,太子确实下令京郊营南下,但周玦擅做主张,不仁不义行事残暴,导致悲剧发生。 从结论上看,周玦担了七成的罪,太子只占三成,即便如此,这么大的罪,太子也不能再服众了,这种不仁的储君,怎么能担起一个国家,废太子是早晚的事,只罪不至死而已。 此事又一直拖到年后,雪化了,天暖了,开了春,皇帝才终于下旨废了太子。 这期间,静王并不闲着,忧民生之苦,劳心劳力,在朝堂上频频提出良策,渐渐养出了好名声。 皇帝经过一年的忧心忧虑,身子日渐变差,放眼儿辈,唯一适龄的做储君的,只剩静王了。 皇帝一直故意忽略这个儿子,只因静王的母妃出自定国府,定国府功勋卓著,他不能再往上添砖加瓦了,否则定国府势力一旦起来,再难掌控。 但如今的形势再看来,定国府只剩一个陆白羽,若是定国府有不臣之心,直接斩了他便是。陆白羽这次南境虽立了功,却不要封赏,应是知道忌惮,定国府已不足为惧。 再看静王,自己多年的忽略,竟然没发现静王是个可造之材,忧心忧民,将来会是一个仁君。 如此一番斟酌,这年新柳出芽时,皇帝下令,立静王为太子。 静王的母妃德妃也终于母凭子贵,出了冷宫,十年来,第一次回定国府省亲。 定国府张灯结彩地张罗,德妃同长公主二人叙旧到深夜,聊一会,哭一阵,再笑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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