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太后寿辰正日子之时,皇上下旨,京中五品以上官员女眷都需入宫为太后贺寿。明蓁怀有身孕,宫中那一套繁琐的贺寿礼节下来,自然是吃不消的。 陈霖淮便提前替她向宫中告罪,请了假并不需入宫。 陈霖淮身为金吾卫镇抚,却是闲不住的,宫中开宴,金吾卫有守护皇城之责,更是不能轻易松懈。 将明蓁一人留在家中,陈霖淮甚是不放心,明蓁只得安慰他。 “夫君放心吧,家中还有桂香和春雨等人陪我,不会有事的。” “你如今怀着身子,我在金吾卫当值还时常不在家中,真是辛苦你了!” “你怎会这般说?”明蓁并不以为意,“夫君难道还能日日守着我,寸步不离不成?” 陈霖淮想了想,“这样也不是不可以,若是我还只是一个乡间的小少爷,家中有些田产,衣食无忧,便不需奔波,日日守着娘子。” “扑哧……”明蓁笑出声来,“那好,等到将来,我们便离京回台县继续过那般的神仙小日子。只怕到时,夫君又会觉得无趣了。” “怎么会呢?”只要有明蓁在他的身边,陈霖淮永远也不会觉得无趣。可惜的是,他此时身负血海深仇还便要连累明蓁陪他在京中经历这些风波,想要那般清闲自在是不可能的了。 见他神色暗淡,明蓁便知他心中所想。 “夫君是不是又在想,你连累我吃苦了之类的事。若是这样的话,我真的生气了。” 陈霖淮微楞,随即便笑开了。 “还是娘子最了解我,不过,经过娘子的提醒,我已经想开了。总之这辈子无论是富贵还是落魄,我都要同娘子一起的。” 陈霖淮吩咐春雨等人照顾好明蓁,将家中事务都安排妥当,这才出门去。 今日宫中开宴,进出宫门的官员女眷都要仔细查验,不能出一点纰漏。陈霖淮安排好手下的侍卫,又带人围着宫墙巡视。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就在陈霖淮和它将要错身而过之时,马车的车帘突然掀开,张柔嘉从车厢内探出头来。 “陈将军请留步!” 陈霖淮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开口厉声呵斥车夫。 “今日宫中为太后贺寿,往来车马过多,不可在宫墙外停留,速速离开,去东华门排队查验入宫。” 他的声音冷硬,让车夫不由一寒,忙要打马离开。 张柔嘉急坏了,她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会在这里会遇到陈霖淮,自然是想抓紧机会和他说上两句,便在冲动之下叫住了他。 谁知陈霖淮根本就不理她,这让张柔嘉大为受伤。 “陈将军,你不记得我了吗?那日的救命之恩,我一直记在心里的。” 听她这么说,陈霖淮才回过头来,只是那眼中的神情毫无任何异样,依旧是平静无波。 “小姐定是记错了,我从未救过你。” 只扔下这句话,陈霖淮便继续带着士兵巡视去了,根本就不理会身后欲哭无泪的张柔嘉。 陈霖淮在宫中值守了一整日,直到第二日天明时分才得以返回家中。 明蓁这一夜睡得也不安稳,为了给太后贺寿,皇城中烟花爆竹齐鸣,直是比除夕之夜还要热闹。 京中百姓也出门来凑热闹,整个京城吵闹纷繁,明蓁在家中自然能听到动静,怎么也无法安睡。 陈霖淮回了家,明蓁便起身同他一起用早食,顺便问起太后寿辰时的状况。 “皇上是天下皆知的大孝子,对太后自然是尊敬的。为了此次太后寿宴,宫中处处装点一新,不惜耗费银子也要讨太后欢心。既是这样,皇子大臣们自是也不敢怠慢,光是奇珍异宝都不知进献了多少。” 明蓁叹了口气,“那日我爹还正说呢,今年春雨至今未曾落下,米粮怕是要绝收。如今国库无银子,若是遇到灾荒,朝廷怕是连救灾的银子都拿不出来。就是这般,太后过个寿辰还是如此奢靡无度。” 陈霖淮跟着冷笑:“那个老妖婆哪里会管这些,她只顾自己的风光和美誉。据说今日寿宴之上,四皇子特意为她做了一首赋,通篇都是夸赞之语,听得太后心花怒发,甚至当场便赏了四皇子。” “哦?”明蓁 听了甚是觉得有趣。 “也不知是一首怎样的赋,可惜我昨天未曾去宫中,竟不能听到了。” “放心吧,我听闻太后命人抄了不少份,要将四皇子对她的赞誉传扬天下。” “竟还能这般?” 明蓁真的是想不到,“那此次,四皇子在太后心中的地位怕是要有变化了。” 陈霖淮摇了摇头,“怕是也未必,四皇子身上没有张家的血脉,张太后不会改变立场的。” 这些事,并不是他们如今能左右的。 次日,果真如同陈霖淮所说,四皇子所做的那首赋传遍了京城。明蓁也命人抄了一份细细品读。 果然,通篇华丽,辞藻优美,对太后这一生极尽赞誉。 明蓁还真不知四皇子居然有如此才气,竟能做出这样的好文章来。 谁知,很快明蓁便知道事情并非如此。
第94章 张太后有意宣扬, 四皇子所做的文章很快便在京中传颂开来。 朝中不少大臣更是人手一份,闲暇时都聚在一起品读文中字句,对四皇子的才学赞誉有加。 姚思礼素来喜诗文, 但对这种阿谀媚上的文章并无多少好感。他品阶低, 在宫宴时位置靠后,那日在宫中也不过是模糊听了几句。 如今听得同僚议论, 才将文章细看了一番。这一看,姚思礼便在其间看出了几分熟悉感来。 姚思礼心中甚是沉重, 一连两日面色都不好。周氏见了,还以为是户部事务多让他忧心,直到明蓁和陈霖淮来家中时,姚思礼才又说起此事。 “四皇子在太后寿宴上献上的那篇词赋应是有人代笔……” 这也不算稀奇,每个皇子身边都有自己的一班幕僚, 平日里帮着出谋划策、润色文章, 应是常事。 只是父亲突然提起, 明蓁便知这里面许有其他缘故。 果真明蓁就见父亲神情甚是失望。 “我读了那篇词赋,句中遣词用句甚是熟悉, 若是没猜错的话,应是玉堂所做。” 孟玉堂的才学, 姚思礼一直甚是欣赏。虽然对他的一些所作所为有些不满, 但姚思礼还是希望他潜心读书, 不辜负这么些年的所学。 姚思礼心性高洁, 身上有着读书人的傲骨, 素来看不惯那些阿谀奉承之事,即便是当年初入翰林院时都不屑用文章为权贵吹捧粉饰, 如今见孟玉堂竟做出这样的文章来, 不免觉得痛心。 明蓁也有些意外, 孟玉堂才学出众,心气一直很高。想起去年,孟玉堂还曾因为乡试被更换考卷而愤愤不平,如今竟主动为了四皇子代笔。 姚思礼叹了口气 ,“罢了,当初玉堂答应徐家来国子监读书,我便应想到早晚会有这一日的,” 姚思礼以往是将孟玉堂当做自家的子侄,才用心教导他,对他寄予厚望。但权势迷人眼,如今孟玉堂攀附四皇子,怕是于读书上早就失了本心。 虽然心中失望,但姚思礼也知道人各有志,孟玉堂既是选择了这条路,旁人也无法干涉。 只是此事让姚思礼更加忧心,如今朝中派系复杂,暗潮涌动,张氏一党以及不少自诩清流之士都一心只为了储位之事,无人关心民间疾苦。 “去年冬日至今,北方一直无雨,田里干旱,只怕今年粮食要绝产。京郊等地因着抢水已经引发了几起械斗,百姓多有伤亡,可是徐大人以及张首辅等人不想着怎样引水救灾,反而一再上书请皇上先立储,实在是荒唐。” 如今朝中因着立储之事,争议颇大,就连太后寿辰那日也提起此事,但被皇上搪塞了过去。 朝中之事,明蓁这些日子也听说了不少,对于立储之事也颇为疑惑。 “朝中许多事,据说皇上都颇尊重太后的意见,为何立储之事,皇上却并不按照太后的心思办?” 姚思礼在朝为官多年,虽受过奸臣排挤,但心中还是忠君的。他自然而然地先体谅皇上的不易。 “圣上是至孝之人,所以诸事都会与张太后商议。但立储之事关系到天下臣民,皇上还是圣明的,不会愿意看到张氏一党一手遮天。” 任谁都知道张太后的心思肯定是想立张贵妃所出的六皇子为太子,但这样一来,张家的势力更无人能抵挡了。 陈霖淮却对皇上没有尊崇,他冷笑道:“我看未必,当今怕是唯恐立六皇子为太子后,太后又要垂帘听政了。” “霖淮慎言!”姚思礼眉头轻蹙,对他担忧不已。 “你如今在金吾卫当差,时常便会面圣,有时也需要和宫中之人打交道,若是一朝不慎,怕是会引来祸端。” 陈霖淮自然是明白这些的,“岳父教导的是,我定会小心的。” 周氏见姚思礼这般严肃,不免有些恼他:“霖淮也只是在家中和我们念叨几句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这个岳父还会出去乱说不成?再说了,皇上若真的是圣明,这朝中便没有那么多贪官污吏了,你也不用整日为了户部的亏空发愁。” 姚思礼被周氏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只得低声讨饶。 “夫人……” 明蓁和陈霖淮相视一笑,都忙低头装作不知。 明蓁明白母亲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心疼父亲。自从回京之后,父亲在户部虽只是个小小的主事,但因为户部做事的人少,各部处处都来讨要银子,父亲便一心扑在公事上,这些日子甚是辛苦。 唯恐再触怒周氏,姚思礼赶忙转移话题,问起陈霖淮关于三皇子的事。 “景王殿下如今是怎么打算的?” 三皇子虽早已封藩,但立储之事也是和他相关的。自年前入京以来景王一直很是低调,并不与朝臣来往,在众臣眼中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 太后寿辰之日,景王表现更是中规中矩,所呈贺礼毫无新意,更像是循例而为。太后的面上很是不悦,朝臣看在眼中,不少人便更不敢与他相交。 但对于陈霖淮,景王甚是关心。明面上,两人并无什么交往,但是私下里,景王为了陈霖淮能在金吾卫立足,给了他不少帮助。 金吾卫中不少将领多是世袭的官职,素来眼高于顶,排斥外人。景王将不少将领的喜好秉性,都打探清楚,一一告知陈霖淮,即便是这些年安插在金吾卫中的人手也并不避讳陈霖淮知道。 如今陈霖淮虽刚入金吾卫不久,便已有了一些威信,这其中也少不了景王的暗中相助。 “景王原本打算太后寿辰过后便返回平州,但是皇上却不知何故并不开口让他离开。殿下也在忧心今年的旱情,怕因此引起什么变故。如今便也改了主意,准备留在京中以做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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