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拾雨终于抬起了手,轻轻在晏亭柔头上摸了一下,淡淡的说:“等我啊。” “好……” 洪州城里已满是端午节的氛围,城中勾栏瓦舍、里坊间热闹的很,这波节庆氛围要从初一持续到初五那日夜里。 路过街上卖香囊、画扇、纸葫芦各类小玩意的铺位,晏亭柔入了青萝斋。 晏宣礼见女儿回来,忙叫人将端午各色的小点心端到茶桌上,“小柔、秀儿,快来吃些香糖果子、五色水团,都是才从街上买回来的,现在入口正是软糯的时候,送茶最好。” 晏亭柔觉得一路颠的骨头都快散了,可才坐在凳子上,就从袖间拿出编了一半的五彩丝线,寻了盛着水的茶壶压住绳索一头,开始笨拙的将不同颜色线相互交织,还不忘敷衍晏宣礼,“嗯,好的,爹爹。你们先吃。” 晏宣礼看着丰秀儿,一脸迷茫的摸着自己的小胡须,“魔障了?” 丰秀儿的手遮住了一半嘴,低声说:“给赵拾雨编的百索。” 晏宣礼头往后仰,一副敬而远之的模样,坐在晏亭柔对面:“这东西,十文钱买一大把去,缘何自己上手呢?” 晏亭柔并未抬头,“秀姐姐不是告诉你了?送给赵拾雨的,我自要亲手编了。秀姐姐,看看这里,我是不是又编错了?” 丰秀儿笑着坐到她身前,拽了拽百索,“没事,就是有些紧了,打结的时候松一点就好了。” 晏亭柔将百索从茶壶底下拽出来,举到眼前,比划了一下,自言自语:“应该差不多吧。”她抬眼看了晏宣礼,“爹爹,借手腕来用用。” “嗬!女大不中留!”晏宣礼嘴上极不情愿,还是伸了胳膊出去。 晏亭柔将百索圈在爹爹手腕上,比了比,“拾哥哥比你瘦些,差不多了。爹爹要不要,我给你也编一个。” “不必了,不必了。老头子系花绳子,成什么体统!” “哈哈哈!”晏亭柔忙将编好的百索打了死结,免得脱线。 又想起,赵拾雨说要「坠着什么珠子」的,她全然不记得当年给百里了峻的那根百索的收尾坠了什么珠子,就思忖了半晌,“我要回客栈去找些东西。” 晏宣礼说:“也好,秀儿同她一起去,也要收拾收拾东西了。” “嗯?怎么了?”晏亭柔不解。 晏宣礼说:“我着急叫你回来,是因为收到东京那边书坊的信笺,来年司天监要重新修订《地理新书》,我见过先前的版本,全书有三十多卷。应当是个大的交易,我想让你亲自跑一趟。”【2】 “回东京汴梁去?何时起程呢?我……我这里还有青萝斋的事情没……没安顿好呢。” 晏亭柔没想到爹爹是因这事让她回来,可她还答应了要等赵拾雨呢。一时间不知该找什么借口开脱。 “自是越早越好,许多书坊都抢着做的事。过了端午节吧,咱们父女还是要一起好好过节的。” 晏亭柔才舒缓了一口气,总不能答应赵拾雨等他,然后自己舍他而去吧,“那……爹爹,要去汴梁很久么?” “总归好些年没回去了。你先去,我回趟临川,将碧树凉秋书院的事情处理一下,就北上找你。” 东京晏府的老房子已多年未曾住人,不晓得那墙上草都要深几许了,晏宣礼说:“你带着六郎先走,着印坊的掌柜派人修修那老宅吧。我和秀儿去临川,把家当也整理妥了。” “整理什么家当?”晏亭柔不明白。 晏宣礼心道,自家的姑娘这心都跟着赵拾雨走了,回汴梁不是早晚的事,他总得提前筹谋才是,可是怕小柔害羞,就换了旁的事,问来:“青萝斋给洪州府的小学做童书一事,可是定了?” “陆进之与我谈了几次,应是差不多了吧。” “那你跟一跟,总归在拿到洪州府的定金前,这事都落不住呢。” 晏亭柔应了下来,满心想着赶紧回逢楼去首饰盒里找些珠子,坠在百索下头呢。就听有人来报,说陆进之的手下刘押司送了请帖来。 请帖装在一个纸封中,晏亭柔展开来看,是邀她去谈一谈童书之事。 晏宣礼拿过瞥了一眼,见小柔面上有些为难,就说:“陆通判写的清楚,是童书之事,那你不如见一见。” 晏亭柔将请帖放在桌上,没说话。 晏宣礼笑了,“不想见?” 晏亭柔点头,“嗯,不想见。” “因为阿拾?” “是,因为他。” 晏宣礼得意的捋捋胡须,笑说:“女儿家的心思啊,变了?” 晏亭柔点头,无比坦荡:“嗯,变了。我还是觉得他好,我想试试。” “总归你的事情,全凭你做主。你不去,让洪掌柜去是一样的。”晏宣礼说到做到,小柔的婚事,凭自己心意。 晏亭柔看了一眼帖上之日,是两天之后五月初四,赵拾雨说要等他三日,应还未回来。 她想着自己只是将这童书之事谈成,又不做其他,正好将陆进之请媒人来说亲的事情说清楚。 打自己知晓了陆进之的心思后,还没见过他。两人此前是生意往来的关系,更似朋友,她觉得陆进之只是觉得她合适,并不是多倾慕于她,那就更该同他说清楚,以免因私事影响了书坊的生意去。 作者有话要说: 【1】端午风气内容,参考自宋ㆍ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卷之八「端午」。 【2】《地理新书》为北宋纂定的官修地理术数书,包含天文、地理、阴阳等内容。 2022年4月开《穿成复仇文里的炮灰女配》跪求收藏! 【女尊将军VS历劫的美强惨……】 花清眠穿到了一本复仇文里,成为女尊副本里的大炮灰。 清醒的那一刻,她正在把男主百里逢集卖去青楼里倒夜香。 她倒吸一口冷气:不! 原书中她作为女尊国将军俘虏了敌国百里将军,用尽折辱手段,逼他卖身卖艺、还成为自己的禁宠,尽屈辱玩弄之能势。 百里逢集拿美强惨剧本,卧薪尝胆三年,终于逃出魔爪。霸气归来时,先杀女主,后杀昏帝,最终称王称霸…… 花清眠回想着原主书里被片成北京烤鸭的结局,拉着男主往回走。 彼时百里逢集蹙着绝美面皮,眼泪涟涟:将军饶命,奴家做牛做马定会好生伺候你! 花清眠:他装的!他骗人!他拿刀片我肉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随从不懂:将军这要打哪去?不是说好教育这男蹄子! 花清眠:我掐指一算,今日煞气冲天,本将军不宜杀人。 一日不杀……两日不杀…… 而后,花清眠把百里逢集奉为上宾,捧成掌中月,只求他日他东山再起,一统天下的时候,能绕自己一命。 三年后,花清眠终于活到书上大结局,要功成身退时,没想到还是被百里逢集绑回敌国。 她心生不解,这辈子就逃脱不开烤鸭片儿的命运了? 哪知百里逢集又是当年那副梨花带雨模样:别走,不是你说要宠我的?不是你说要夜夜疼我的?
第36章 临江仙·明月在 五月初五,晌午之后,湖上舟摇,楼上帘招。 晏亭柔按照陆进之派人送来的请帖到达地方时,发现这是彭蠡泽之滨。 有船夫摇着船,晃到了渡口边,“可是晏家小娘子?” 晏亭柔应声:“是。” 只见陆进之走闻声出船舱来,伸手示意要拉晏亭柔一把,“晏姑娘,好久不见。” 晏亭柔并未伸手,“陆通判,我以为我们来商谈童书之事的。” 陆进之仍是端的一派温润如玉,脸上一笑:“是谈童书的。” “那不必在船上。” “晏姑娘,可是知道我派媒人去临川,求娶你的事情了?” “知晓了,我来此也是要同你说一声,多谢抬爱。只是我们不合适。” 陆进之脸上丝毫不见变化,仍是笑涔涔的一派和颜悦色,“哦,知晓了。那现在可以来谈正经事了么?” “你……”陆进之的坦然,倒让晏亭柔有些无所适从。不过好在如她之前所想,陆进之并未多心悦于她,不过是觉得差不多,还算合适吧。“非要到船上去么?” 陆进之笑了笑,指着阮六郎说:“你让你的马童一起上来吃杯茶。不仅非要到船上来,还需过了湖,去那边岛上瞧一家造纸坊呢。” 原来竟是有关纸张的事情,晏亭柔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将人想歪了去,就只好回头,叫上阮六郎,一齐上了船。 这船外面瞧着很是普通,装饰只有船头尾的两盏红灯笼,入了里头才发现,竟是异常精致的画舫游船。 这船身不大,至多也就容纳十来个人的样子,眼下船中只晏亭柔和陆进之两人,面对面坐在一横桌之前。 桌上燃着一个银兽香炉,檀香之气袅袅,陆进之抬手让茶:“晏姑娘,吃茶。这船家做的茶点和小菜也是不错。” 晏亭柔微点头,“那童书之事,可定了?” 陆进之见她都不愿同自己多说别话,不禁笑了笑,“嗯。你今日陪我游船,这个事就定了。” “我没同你游船。我们去看纸坊,且陆通判也不是假公济私的人。” 陆进之吃了一口茶,抿了抿嘴,“看来晏姑娘看人不太准,我就是假公济私的人啊。” “啊?”晏亭柔没想到这话出自一本正经的陆进之口中。 “你不必害怕。”陆进之脸上淡淡的望着窗外湖面,“你就陪我聊聊天就好。不知为什么,自从此前和你聊了书籍之后,你总能让我忆起我亡妻来。我就总想找机会,多和你说说话罢了。” 晏亭柔望着他好似有些神伤,也不好再说拒绝的话,就顺着问:“她是怎么样的人?你,亡妻?” “她啊,笑如三月春风,人如十里月光。”他顿了顿,看着湖面波光粼粼的水纹,傻笑着:“不知是谁将记忆镀了金去,还是岁月本就有种神力,将过往的颜色都着了十分深沉。我心里的她,是世间最好。” “她是什么样的人呢?”陆进之重复着晏亭柔的问题,自言自语:“七窍玲珑心,多情多笑颜,心灵手巧,学富五车,这天底下没她不晓得的事情,没她不热爱的东西。世间最好的词句,都描绘不出她的一二来。可我,却没能留住她。”最后一句竟有些哽咽。 晏亭柔瞧着他,就想起来娘亲过世时,爹爹的模样。失了此生挚爱的人,大抵都有这样的相似之处。 总在怀念过往时,眼中流露出很是幸福又及孤独的矛盾感来。 曾有最好的海誓山盟,可海陷山毁了,留下来的人,还得在那凌乱破碎的断壁残桓上,努力活下去。 晏亭柔想安慰他几句,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想到爹爹常说的一句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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