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拾雨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恼了,就伸手去扯她胳膊,他力气用的足,将整个人拉扯到自己腿上才罢休。晏亭柔这下真怒了,“你作甚!” 赵拾雨伸手将她脸扳到自己眼前,让两人四目相对,“我一直为你守身如玉来着。” 晏亭柔愣了一下,守身如玉?这词从赵拾雨嘴里说出来,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她还惊讶于这句话,忽有温软的唇抵住了她的唇,赵拾雨亲了一下,如蜻蜓点水,“这也只予过你。” 明明两个于风月事上青涩的人,在唇齿间的追赶中,有人主动的扰乱一池春水,而后似吮蜜的蜂,如采花的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再难舍,也难分。 马车里尽是暧昧的气息,偶尔随秋风拨动的车帘,透了些迷离的月光进来。 安静的车室里,只有一种呼吸之声,带着些暖意,裹挟着心上的怦然和唇舌间的缠绵。
第46章 鹧鸪天·与君同 七月十三这日,还未亮,赵拾雨就偷偷跑来了暮疏阁。他轻敲了晏亭柔卧房东边的窗户,低声唤,“小柔!醒了么?” 晏亭柔是个极看中规矩的人,若是在家,她想睡到何时都成。可在怀王府,即便赵拾雨如何说让她随意,她都是早早的起身。 她一听是赵拾雨的声音,喜上眉梢,推开窗,“拾哥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两人开着窗,却分在内外,说着话:“今日我要去趟宫里,有很重要的事情同官家谈。横竖等我回府时,定是有了准信。我先同你说好,晚上可要等着我吃饭啊。” “什么重要的事?” 赵拾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却又不肯道来,“反正是开心的事,好事就是了!你可一定要等着我啊。” “我正要同你说,晏府收拾的差不多了,我今日想搬回去呢。” “那你明日再搬也不迟,就多待一天好不好?只今日。” “明日起不是要休沐?中元节有三日休沐的,何时见不得呢?” 赵拾雨再三强调,“你等我就知晓了,与我而言,天大的好事。” 潇月听见人语,闻声走了过来,就看见赵拾雨站在窗外同晏亭柔聊天,不禁笑了:“你们开着窗子说,同开着门说话有何差别?明明是面对面,何必多此一举呢。” 赵拾雨打趣道:“就因有姑姑这样的人啊!你若是不在这檐下过,我至于同小柔隔着墙么?” 潇月被他揶揄了,也不生气,捂着嘴笑,小碎步快走了起来:“我才不要在这过呢!我去备餐食!”说着一溜烟就跑了。 门前的檐廊下已无人,赵拾雨手掌撑在窗框上,轻盈一跃而起,跳进了晏亭柔的卧房里。 “拾哥哥,你这是做甚?出去!”晏亭柔没想到他竟然跳窗户。 赵拾雨站在屋内窗前,左右看了看,关上了窗户,笑说:“潇月姑姑都瞧见你我隔墙说话了,那我在墙内还是墙外有何差别?我这就得进宫了,只同你多说几句罢了。” “嗯,那你说。” 赵拾雨见她不赶自己,就伸了手,轻轻将人搂入怀里,“方才说完了。只剩下一句。” 既然他这就走,晏亭柔也不挣扎了,就由着他抱,“一句什么。” 赵拾雨叹了口气,手搁在她背上,试探着抚了抚,“我想你了。” 一大早就听这没羞没躁的情话,晏亭柔脸忽就红了。可言浅情深,与君同,这话也是她心中所想。“我知晓了,你快走吧。” 赵拾雨低头看着她,晏亭柔只与他对视一眼,就慌张的闭了眼,赵拾雨不禁一笑,本来只想亲一下额头,见她闭了眼,那索性…… 他寻着她的唇,描摹着那抹胭脂红的轮廓,轻启轻阖,似舔舐着琼浆玉露,来回品尝,总也吃不够。 她承着那细腻的多情缠绕,还不晓得该如何动弹,只好由着他一手揽着腰,一手抚着头,对他予取予求。 赵拾雨终是将唇角又吃了一遍,才不舍的松开那唇,将人抱在怀里,笑着说:“一定要等我。” “嗯……” 七夕之后,紧跟着就是中元节,打七月初八那日起,东京城里的各寺院都开始燃起了莲花水灯,供奉佛牙舍利,道观里头也排起了各类的法事。 街上卖着各类纸糊的祭祀用品,就连勾栏瓦舍里唱的曲儿,演的戏,都换成了「目连救母」的中元节必备曲目。 念着往生的人,苟活于世的人总有各种法子去缅怀。有的将纸糊的衣衫放到竹编的盂兰盆里烧掉,有的买来楝叶供奉吃食。有的要去祭扫一番,也有的去道观做一场法会。 晏亭柔怀念娘亲的方法就是买上一筐折好的莲花,同她抄写的佛经一同放到娘亲的灵位前。 她站在晏府的祠堂里,拿着一小块抹布,慢慢擦拭着灵牌,絮絮低语同娘亲说了一会子话。她想着待中元节休沐时,夜里再去汴河上放一盏莲花灯吧。 阮六郎侯在外面,见小姐出了祠堂,就同她商量搬离怀王府的事。 晏府在东京的老房子由鲁翁看管,他亦是青萝斋的掌柜。晏府因多年未住人,瓦缝参差都生了蔓草,这几日一通捯饬,雕梁画柱还涂了新漆,已然是个崭新的晏府了。 晏亭柔想着,这日夜里本就约了赵拾雨相见,倒时同他说一声,今日夜里就回晏府住了。 她上了马车,同阮六郎说:“先去司天监,再回怀王府取了行李包袱,今日咱们回晏府了。” 阮六郎应了一声,驱车奔向司天监的方向。 这些时日晏亭柔一直忙碌着司天监《地理新书》的事情,刚好这日是要去送青萝斋和临川印坊先前做过的书籍。 此次修订的《地理新书》是在仁宗皇帝那朝景祐三年《乾坤宝典》的基础上,从新增加些卷目、地图等内容。 到了要找印坊的阶段,这书已编纂的差不多了,虽是有不少未尽事宜,可官家催的急,只好边修边印。 晏亭柔此前了解到,这书足有三十卷,是个很费时费力的大工程,因国子监和印经院都接不来。因此要在民间选大的书坊来雕版并印刷。 司天监经过层层筛选,最终就锁定在高氏书坊、青萝斋、集贤堂这三家之中。 高氏书坊就是高水阔家在开封的产业。而集贤堂就是全东京最大的书铺。 晏家的青萝斋与其他两家相比较,不论是在印坊的规模上,还是印书的数量上,都略逊一筹。 眼下就是要三家拿出以往印刷的样本书籍,来比对一下刻字、纸墨和校对的细节。 晏亭柔筹谋再三,她最好的机会就在今日一举了,这样大规模的刊印,耗费个两三年功夫都是有的。 因此分析了青萝斋的优势,就在于背后的临川印坊和碧树凉秋书院。 刊工差异不大,只要人手备齐,按时出雕版就行,而纸和墨,放在东京这样的市场中,三家的价格和质量也不会有太大差别,那校对这事,反倒是她能想到最具优势的地方了。 因这书要的急,是要校对出一卷,便刻一卷雕版的。这样就要求接这书的印坊,需要配合司天监的官员,时时沟通书卷中的内容。 而在承担校对文字的环节,总要了解书中内容才行,能校验这书的人,还真要「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还得触类旁通,各类知识都了解一些才行。 碧树凉秋书院有非常多学识颇深的学生,「自古临川出大儒」,占尽天时、人和,只是在地利上短了一些,好在这书制作的周期会很长,这样第一卷 在东京印起,往后的卷目可以延伸到临川去校对、刊印。 寻常小印坊只是根据定稿的内容去刊印,极易出差错,司天监也早有声明。 因此书卷目庞大,内容繁杂,是必须有类似书目印刷经验的书坊来胜任。 简单来说,若是一个只印桃符年画的印坊,是绝对接不了这样涵盖各类旁学的书卷印刷的。 晏亭柔在这点上对自家印坊充满自信,要将书做好,就需要各个环节的配合,她以前经验丰富,倒是不怕,只愿司天监能在书类制作经验上择优选取,那青萝斋的胜算就很大。 她今日特将此前印坊出的天文、地理、医学等方方面面的书,精选了最佳的那部分,各拿了一本送过来。 晏亭柔选书就足足选了两日,她把重点放在,到底哪几本才更能凸显优势。 可到了司天监,在官署里递样书,不过就是一炷香时间。很快,她就在衙役的陪同下退了出来。 只见她袖笼中还留了一本书,问随行的衙役,“不知今日沈监丞可在?”【1】 那衙役边走边回:“沈监丞母亲病逝,他辞官护送灵柩回杭州钱塘了。小娘子可与沈监丞是旧识?” 晏亭柔莞尔,想来今日手里这书送不出去了,笑着说:“先前曾见过沈监丞的文章,本想着此来同他讨教一番的,竟不巧是这般光景。” 那衙役是个健谈的,笑说:“他守孝期满可要三年呢。不过好在小娘子遇到了我,同你指个明路。” “哦?愿闻其详。” “沈监丞博学,虽先前是这司天监里最小的官员,可时常有爱学问的人来同他讨教。你们一众书坊来做的那新书,据说需要好多大儒生一起分门别类才能成呢!虽说他是辞官守孝,可他的学识也不能闲置啊,听说有些内容是要送去杭州,与他校验的。” 《地理新书》一书之复杂,实在是集合了各类杂学,关于天文、地理、阴阳、术数均有涉及,有此考量也是应当。 晏亭柔从前辗转看过沈存中沈监丞的文章,觉得他颇有自己的见地,因晏亭柔涉猎极广,少有能在读书一事上欣赏于人。 巧她有些想法,想讨教一番,不想确实这般没缘分。只求若是有机会拿下这《地理新书》雕版印刷的事情。届时能在书信里结识一下这位能人才是。 她走出司天监,正朝着马车去时,就听身后有人喊她,“小柔!” 晏亭柔回头,不禁叹了口气,“你也来了。” 只见这日的高水阔,穿的十分规矩,鹤灰的圆领衫,系了黑色宝石腰带,头发束到银色发冠里,倒是显得稳重不少。 可他冲着晏亭柔咧嘴大笑,一下就回到先时那模样:“我爹爹说这个可是个大活儿,我得出来露露脸。听闻司天监选的三家书坊里有青萝斋,我就想着去找你呢。咱两人的缘分真是神乎其神啊!这临近大中元节的都能遇见。还是在东京!” 晏亭柔觉得自己上辈子同高水阔定是冤家,这辈子何其路窄啊。 不论是在临川还是洪州,亦或是到了东京,都如影随行。她也懒得多说,只道:“那你赶紧去送书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高水阔忙拦她,“别走啊,难得咱们东京相遇,晚上一起过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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