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样?说不定哪天我就发迹了呢,”八字胡哼哼地笑了两声说,“人说京城遍地都是黄金,就看你捡不捡得起来。” “这话你也信?!京城里有多少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疤瘌头说着朝地下吐了一口浓痰。 “远了不说,你看那边墙上贴着的悬赏榜文了没有?永安侯府的千金失踪了,谁要是能找见赏一万两金子。提供线索的,找到了还给五千两呢!”八字胡的小眼睛里发出贪婪的光,像老鼠盯着一块鲜肉,“你说要是咱们哥们儿得了,这辈子不就有着落了。” “我说你就是做梦,哪儿那么好找的。连官府都惊动了,岑家、陈家还有霍家和郑家,上千号人里里外外地寻,连个头发丝儿都没找见。”疤瘌头直着嗓子嚷嚷,“像你我这等上辈子烧了断头香的,哪有这样的富贵。一天能吃上两顿稀的,找个破庙睡一觉,就算是走运了。想要发财,除非在梦里。” 八字胡嘿嘿地笑了,又把手伸到衣服里去挠肚皮,呲着一口黄牙说:“做做梦有什么不成的?不过这岑家小姐长得可真够标致的,这样的美人儿。别说跟我睡了,就是让我好好儿瞧上一瞧,死了也值了。” “这女人生得太美就是祸水,她但凡长得丑些,只怕还不会出这样的事儿呢。”疤瘌头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那左正青虽说做了不少孽,可究竟还是有些道行的,当初他就说这岑大小姐命格不佳。如今看来怎么样?大喜之日叫人掳了去,还能有好儿吗?重则丧命,轻则失了清白。 这点事儿凡是长脑子的都能想明白,你不信岑家便是寻到了她,也不会让她活着了。毕竟名声要紧,那些大户人家最看重名声脸面了。” 其实京城里像疤瘌头这么认为的并不在少数。 岑云初到如今失踪已经十几天了,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似她这般品貌,落在歹人手里,清白是注定保不住的,差别只在最后是否灭口。 可说到底,就算别人不杀她,她自己怕也没有脸面活在这世上了。 所以尽管这几家还在紧锣密鼓地找人,可不少人都认定岑云初已经成了孤魂野鬼了。 柯家老宅,柯望忱阴郁着一张脸站在窗前。 他的这间屋子格外宽敞,只因把里外间的隔断都打通了。 屋子里挂满了铃铛,风一吹,哗啦啦作响。 每个铃铛下面都系着一张纸片,上面写着人名。 柯望忱手里攥着一张揉皱的纸片,上头写着朱七两个字。 朱七是索氏牙行的伙计,就是他带着定金去找的浴佛会的人。 陈思敬他们去找朱七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租住的地方。 房东说他应该是回老家了,走的有些匆忙。 众人赶上去找,一直找到朱七的老家,也没找见他。 柯望忱却查到到朱七还有个相好的,就住在京郊。他觉得朱七有可能是躲起来了,并不一定真的回老家。 他推测朱七也是被人利用,因为如果他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肯定在雇了人之后就离开了,不会在事后才急匆匆要跑。 但如果想往下查,朱七又是个关键人物,必须要通过他得知背后的人是谁。 他查到了朱七的相好门九娘住的地方,才发现两个人一起逃回相好的娘家了。 柯望忱便继续追下去,却不成想门九娘把朱七骗出去,竟然和自己的另外一个相好的把朱七给杀了。 为的是谋财,朱七手里很有几个钱,他原本是想带着门九娘远走高飞做夫妻的。 因此劝她和自己一起离开的时候,把自己的积蓄都给她看了。 却不知道这门九娘勾搭上了比他更年轻的吕合,且正打得火热。 她见朱七鬼鬼祟祟的,猜测他多半是闯了祸要逃走。 因此就和吕合约定好,让他假扮成船夫。 朱七不敢白天出来,只能趁天黑的时候和门九娘一起坐船离开。 走到僻静的芦苇荡,吕合就把朱七打昏了扔进河里,然后和门九娘卷了钱,回了门九娘的娘家。 他们两个自然被抓住送进了衙门,可朱七这条线索也就此断了。 “少爷,夫人请您过去。”有丫鬟过来,在门外小声请示。 柯望忱回了一句知道了,将纸团成一团,丢在一旁。 代明枝是第三天上才知道女儿失踪的,她听了之后便昏死过去,柯望忱救了半天才让她缓过一口气来。 如今她卧病在床,每日里担心女儿,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 “母亲,你觉得怎么样了?”柯望忱到母亲身边小心地问。 “我不要紧,”代明枝轻轻摇了摇头,“还是没有你姐姐的消息吗?” 柯望忱抿紧嘴唇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很没用。 “没有消息未尝不是好事。”代明枝清楚儿子的心性,低声宽慰她道,“你不要一个人出去找,身边要带上几个可靠的,不然我只会更加担心。” 女儿已经下落不明了,不能再让儿子出事。 “我知道了,母亲,你放心吧。”柯望忱十分孝顺。 “你父亲也快要进京了,倒是有什么事你都和他商量,不要擅自做主,知道吗?” “我知道了,母亲。我再去陈家一趟,问问陈六公子,他那边可有什么进展了没有。” “去问问也好,顺便宽慰宽慰思问,这孩子太可怜了。”
第293章 报信 黄昏,细雨如愁,绵绵密密,丝丝不断。 紫阳街永安侯府门前,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冒雨前来。 他虽撑着伞,可是鞋袜和衣袖都被雨淋湿了,腋下夹着个蓝布包袱,看样子里头应该放着一两本书。 “这位公子,不知您是哪位?到我们府上做什么?可有拜贴吗?”守门的上前问他。 这人有些拘谨地朝看门的笑了笑,他长相憨厚,笑起来就更憨厚。 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来,说道:“在下来得匆忙,并未准备拜贴。只是在路上看到这悬赏告示,上头的人我前些日子好像见过。” 守门的听了,立刻说道:“公子说的当真?” “我是读书人,怎么能说谎呢?”那人又憨厚地笑了,“不过我也不能完全肯定我见到的那个人就是你们家的小姐。” 守门的可管不了那么多,拉着他便往里走,说道:“快请进来,快请进来。” 一面打发了个总角的小厮去里头禀报:“告诉二老爷,就说有人拿了悬赏的告示来了。” 那小厮听了撒腿就往里跑。 也不过半个月的光景,岑同像是老了二十岁。 头发白了一多半,两腮塌陷,眼窝深凹,整个人仿佛一棵深秋的老树,枯瘦伶仃。 岑云初失踪的事终究瞒不过去,如今老太太病倒在床上,而他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如果不是为了找到女儿强撑着,他也早就倒下了。 听说有人拿着悬赏告示前来,他的双眼立刻发出光来,连忙站起身走到门前。 “岑老爷好,小人姓李名开颜,”那人见了岑同便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自报家门,“是从东都来进京求学的。” “失敬失敬,李公子请坐。”岑同请李开颜坐下,早有丫鬟端上茶来。 李开颜谢了座,但并没有坐,有些腼腆地放下裹着书的包袱,把那张悬赏告示打开来说道,“小人从东都来的时候,在街上见过一个女子,容貌和这画上画的颇有几分相似……” 岑同不待他说完,便急切地问道:“公子是在哪里看到的她?她人如今还在东都吗?” “这个……”李开颜的脸不禁红了,眼睛盯着地面,不敢直视岑同。 “李公子放心,这上写的赏金绝不会变,只要确定是小女,岑某立马将赏金如数奉上。”岑同说道。 李开颜听了却连忙摇头,说道:“岑老爷别误会,小人不是这个意思。无论那人是不是贵府的小姐,这赏金我都不要。谁家的女儿丢了不担心呢,助人骨肉团圆本就是一桩善事,何来报酬一说。” 岑同知道这李开颜是位善良君子,因此说道:“多谢李公子仗义相助,若真是小女,在下必当感激万分。届时还请公子一定要给岑某下一个回报的机会,否则我们一家都会心有不安。” “岑老爷言重了,暂且不忙提这些。其实我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来,”李开颜有些手足无措,“小人说了,还请您不要怪罪。” “李公子请讲。”岑同是真的着急。 “在下是在东都的大街上看到那位女子的,当时是东都每年一度的花魁大会,选出来的花魁娘子沿街游行,很多人都会看热闹。”李开颜红着脸,因为这些实在不该读书人谈论,“其中有一位风头最盛,是玉人坊的新人,花名好像叫忆梅。当时她站在花车上,从我面前经过,我便看见了她的容貌。” 听他这么说,岑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李开颜连忙解释道:“在下也只是觉得有几分像而已,未必就是。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下也是犹豫了好久,不知到底该不该说。” 岑同按捺下担忧和悲愤,向李开颜深施一礼说道:“李公子,你是位义士,多谢你能来告知。在下这就去东都核实,不知您如今在何处下榻?” 李开颜说了自己的住处,然后就准备离开。 岑同亲自将他送到二门,往回走的时候,直接吩咐跟着的人:“现在就备车,我要立刻出门去。” “二老爷,天色已晚,况且还下着雨,明天清早再走吧。”下人劝道。 可是岑同压根儿就不再理他,进了门就开始换衣裳。 众人都知道大小姐对于二姥爷何等重要,因此也不再劝了,都老老实实地该干什么干什么。 岑同收拾到一半,猛地拍了一下额头,说道:“我可真是糊涂了,去东都坐船最快!” 于是命人赶快找船,如果快的话,明日正午就能赶到东都了。 岑家其他人知道了,不放心他一个人去。 叫大房的岑少翔和三房的岑少翷一同跟着,岑少翃也要跟去,但因为年纪太小,被喝止了。 “这件事就不必叫外人知道了,”岑同对自己的几个兄弟说,“如果真的是云初,我们从此就不再回京城了。我会带着她远走他乡,和陈家的婚事,你们直接断了就好。” 岑周、岑冈和岑冉互相看了看,都明白岑同的意思。 如果李开颜看到的那个花魁就是岑云初,那么她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回到京城来,所面对的也必定是风言风语,诋毁中伤。 与其那样,还不如压根儿就不回来。 于是点头说道:“你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岑同连晚饭都来不及吃,三太太命后厨赶着做了几样饭菜,装进食盒里,叫小厮提着带上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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