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琅收回手,顺势扶住她后腰。 甚至,微微俯低身形,去迁就她。 目光落在她轻颤的睫羽,感受她娇怯生涩的甜吻。 分明被他吓得不轻,却又这般欢喜。 宋云琅不太懂她欢喜的由来,却能感受到她怦然的心跳,和少有的热情。 随着她仰颈的动作,步摇倏而滑落松髻,轻轻落到无边春草上。 细嫩的春草掩映饱满的南珠,月色下,珠辉莹莹,赤金生光,是春夜草场扰人心魂的艳色。 似是一息之间,又似斗转星移。 楚黛颈间薄汗被山风吹得微凉,赧然松开他。 略垂眸,欲从他足背上下来。 岂料,扶在她后腰的手,沿她姣好的身段下移。 有力的臂膀托住她,往上送了送,她足尖倏而离地,不安地悬在他修长的腿侧。 隔着柔软裙料,楚黛被硌了一下。 不知触到的是他腰侧别着的乌金扇,还是旁的。 楚黛不敢揣测,羞赧地推了推他:“云琅,不是要教我骑马么?若我明日上不了马背,你可不算好师父。” 身侧不远处,啃着细草的骏马,低鸣一声,像是在附和。 宋云琅埋首在她颈间,深深嗅了嗅,臂上力道越发收紧。 鼻端浅浅蔷薇香,比山林间草木香更好闻,宋云琅抱着她,有些懊悔带她来骑马。 他暗自平复着心绪,语气低缓:“漪漪自己半途而废,倒是要朕有始有终。” 嗓音含一丝绮靡的低哑,语气却听不出什么,他惯会掩藏。 言毕,倒是没为难她,径直把人抱坐到马背上。 楚黛抓住马鞍,身形紧绷,唯恐坐不稳掉下去。 马儿不算老实,迈开四蹄左动又晃,她回想着他的话,却没办法专心细想。 以为他说的是做女官的事,忍不住回嘴辩解:“臣女哪有半途而废?只要陛下答应,我秋后便应考。” 那倔强的语气,俨然没听懂他方才话外之音。 宋云琅把缰绳递到她手中,望着她的眼神,无奈中夹着一丝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幽怨。 “好,漪漪既有此志向,朕便开了先例,替你处理好应试的身份。” 宋云琅飞身跨坐到她身后,摆弄着她手臂和腰肢,替她调整坐姿:“朕给你三年,若三年后,漪漪未能高中进士,朕便不会再破例。” 楚黛听懂他言外之意。 只有她在三年内高中,他才愿意破例允女子参加科举,在朝堂内外设立女官。 这样大的赌局压在肩上,楚黛忽而开始质疑自己,不确定她能否扛得起。 “云琅,能不能……把宁姐姐也算上?”楚黛试探着问。 身后之人并未立时应声,楚黛有些忐忑。 莫非,宋云琅笃定她考不中,才允她的? 既然允诺,她绝不让他轻易糊弄过去。 她也知道是强人所难,可总得试上一试。 略思忖,她松开抓住马鞍的手。 细指搭在他小臂上,回眸望他:“若宁姐姐也考不中,我便再不提做女官之事,可好?” 宁姐姐乃京城第一才女,楚黛不信她会比琼林苑中那些风光无两的进士差。 她嗓音又轻又柔,羽毛似的挠在人心尖上。 偏她浑然不知,这把嗓音于他是怎样催人心智的撩拨。 “要朕屡番破例,也不是不行。”宋云琅握住她的手,拿指腹轻轻摩挲着,似把玩一块美玉,“漪漪得允朕一件事。” “什么事?”楚黛好奇问。 世上有何难事,是宋云琅需要求她的? “且先记下,朕晚些再向你讨。”宋云琅眸底藏着一丝得逞。 心中贪念横生,教她骑马时,他却丝毫不显,格外上心。 夜色渐浓,饶是楚黛骑马正在兴头上,也开始困倦。 “明日应当能稳稳当当坐到马背上,记得唤朕一声好师父。”宋云琅拥着她,缓缓催马往回走。 与来时不同,马儿几乎是踱着步回去。 楚黛连他说得话也没听清,更不知自己何时回到寝屋的。 骑马耗费全副精力,她躺在软帐中,睡得酣沉。 跨院单独的厢房中,楚驰未点灯。 他一臂枕在脑后,翘腿躺在榻上,别过脸:“你们离开,我不走,我要陪着姐姐。” “必须走,随我和你阿娘回北疆。”林金上前低斥,“你的性子,早晚要生事。若让人猜到你是我楚铎的儿子,又是一番风雨,你爹折腾不起了。” “你老了,我还年轻。”楚驰瞥他一眼,没好气地嘲讽,“让我像你一样没出息地回北疆苟活,我可做不到!” 仇氏起身,走到榻边,轻叹:“阿驰,玄冥司孔大人告诉我,陛下已令他查清当年冤情,答应会秉公处理。眼下多事之秋,咱们回北疆等消息也是一样。” 她总觉得,阿驰执意不肯走,不仅是因为楚黛,或许还存着报仇的心思。 白日里,她无缘见到孟夫人,倒是远远看了楚黛一眼。 当时阿驰跟在楚黛身侧,她能看出阿驰真的喜欢姐姐。 阿驰知道守护姐姐,是她一直期盼的,她希望阿驰能替她赎一赎罪孽。 看到楚黛时,她也曾心生好奇,不知是怎样的玉人,才生得出楚黛那般灵秀的女儿。 总之,是林金配不上的人。 思及此,仇氏目光不经意往林金身上落了落。 夜里,也曾听他呓语时唤出孟沅的名讳,他对孟夫人应当有情。 在这行宫中,他虽没主动去找过孟夫人一回,可仇氏隐隐觉得,他有悄悄看过孟夫人。 否则,他不会屡屡避开她的视线,待她莫名疏离。 想必是心中燃起旧情,想要靠近,看到对方,又自惭形秽了? 眼下,他确实也没资格靠近,人家孟夫人有了真正疼她爱她的夫君。 而林金,只能缩在暗地里,做一个见不得光的死鬼。 报应吧,对他自私且懦弱的报应。 仇氏勾了勾唇,不在意地别开脸。 “阿娘,我就是想亲眼看到姐姐嫁人。”楚驰对仇氏说话时,语气明显软下几分,“等姐姐嫁了人,我即刻回北疆。” 实则,他心里硬的很,先把人支走再说。 皇帝说会秉公处理,应当也只是搪塞他们,哄他们回北疆。 所谓的秉公处理,最后可能只是罚俸这样不痛不痒的惩罚。 总之,不会是他能满意的结果。 定国公人在行宫,大半朝臣也在,楚驰想把事情闹大,越大越好。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一身清名的定国公怎样道貌岸然,迫害民女! 他们越是珍惜羽毛,他越要把那些羽毛拔下来,让众人好好看看,底下藏着的是怎样腐朽的心肠。 “不成,最迟等到春狩结束,你必须随娘回去。”仇氏丢下话,不再多言,也没看林金。 她径直出去,悄然回到孔肇替他们安排的不起眼的住处。 楚黛醒来时,暖暖日光斜照花窗,一室静谧。 春狩已开,大半朝臣、女眷皆入了山林行猎。 有玄冥卫守护,只要不往深山里去,便安全无虞。 “郡主也去了,去之前特意来寻姑娘,可姑娘昨夜回来的晚,奴婢不忍叫醒您。”霜月捧来新制的骑装,解释道,“阿驰正好在,说要替姑娘打几只野兔、山鹿,郡主便带他一道去了。” “唔。”楚黛颔首,倒不急着出门,“水可备好了?” 香英在盥室准备,霜月进去看一眼,便出来禀话。 窗外鸟鸣悦耳,楚黛坐在浴桶中,同霜月说着话。 “笃笃。”传来一阵敲击声,像是谁在拍窗棂。 香英绕出去一看,在窗外笑应:“姑娘,是云杪,想进去呢。” “把它带去园子里玩吧。”楚黛柔声吩咐。 待窗外恢复平静,楚黛忘了方才说到哪里,便自顾自拿浸湿的软帕擦身。 擦到腿侧,光滑的触感让她愣了愣。 栀栀教她骑马那日,她分明磨伤了腿。 昨夜,宋云琅教她骑马,一点也没安分,竟没伤着么? 细一想,那触感与别处有些许差别,她抬眸轻问:“昨夜你替我涂了玉凝膏么?” 霜月点点头,随即又摇头,不自在应:“奴婢本要帮姑娘上药,却被陛下拿去,那玉凝膏,是……是陛下替姑娘涂的。” 楚黛记得,她起身时,身上着寝裙,寝裙下仅着一条极短的小衣。 水波轻漾,她背过身去,忍着乱糟糟的心跳,闷声冲霜月道:“你先下去吧。” 门扇合上,楚黛望着窗棂间照进来的暖阳,蓦地忆起昨夜清泠的月光。 他本就生得俊朗,回忆如一卷缓缓铺开的画纸,将他渲染得越发跌宕风流。 不知怎的,楚黛想到他那一句,怪她半途而废的话。 随即忆起,那硌到她的“扇柄”。 热气氤氲的小脸,登时漫开霞色。 他说的半途而废,原是指这个。 不过是忍不住亲了他,她哪有对他起这样的心思?分明是他自己心猿意马,倒要赖她! 楚岚被玄冥卫带走,不知送去了何处。 料想孔肇没理由骗她,谢兰姝也没问。 只是,她不明白,孔肇为何要让她换上玄冥卫的装束,将她带在身边? 骄阳当空,被绿森森的树影筛过,斑斑碎光洒在人身上,本是极舒服自在的。 可谢兰姝一点也不自在,太久没扮男子,胸口束带束得太紧,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大人。”谢兰姝驱马上前,走到孔肇身侧,刻意粗声粗嗓问,“小人并不擅长打猎,可否先回行宫?” 不等孔肇开口,旁边另一位玄冥卫拍了拍她肩膀:“谢兄弟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进了林子,哪有空手回去的道理?岂不被兄弟们笑话?” 玄冥卫觉得大人身边新来的兄弟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 越是想不起,目光就不由自主多关注她一分。 偏偏谢兰姝不想这般被人关注,假扮玄冥卫可是重罪,万一有人误会她要刺杀皇帝呢? “大人,属下还是想回行宫。”谢兰姝憋得面色微微发白,神情也不自然。 孔肇望她一眼,冷声道:“随我过来。” 随即,又眼神示意,余下的玄冥卫跟上前面行猎的皇帝和贵人们。 林子的布防归孔肇,他自然知道哪里看守最薄弱,很快把谢兰姝带到不见人影的林子里。 似与正四散的人群隔着不短的距离,只隐隐能听到人声。 “说吧,究竟何事?”孔肇盯着谢兰姝,语气淡漠。 他也不知为何没把谢兰姝送回那个,关押昌远伯府家眷的院子。 没想好如何处置,又不想节外生枝,便暂且把人留在身边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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