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胡说。”楚黛强撑起一丝气力,抬手去捂他的唇。 宋云琅顺势捉住她的手,将沾染她身上靡艳蔷薇香的心衣塞在她手心。 继而,牵引着她的手,朝她素来不敢正视的地方去,一遍一遍温声唤她的闺名:“漪漪,漪漪。” 舌尖卷着相思,语调格外动人心魄。 不知不觉,楚黛便被他蛊惑住。 好半晌,才红着面颊,将那艳丽的心衣远远丢开,纤细雪腕酸得微微发颤。 宋云琅替她揉了揉手腕,这才起身往盥室去。 昨夜未饮避子汤,他到底高估了自己,遇见她,他哪里记得自持二字? 看了半日书,日暮时分,宋云琅取来镶白狐毛的氅衣,轻轻披在她肩头。 楚黛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阿娘和霜月她们早就知晓宋云琅会来,特意提前替她翻出冬衣呢! 昨日,宁姐姐故意说那番话,是不是也清楚? 独她不知,白白气闷一场。 楚黛微微侧首,微凉的指拧了一下他手背出气。 却被宋云琅顺势捉住,他收回视线望过来,俊眉微扬:“怎么对朕动手动脚的?” 他身着锦袍,掌心却比她温暖。 不知是他掌心暖意融融,还是他的话引人遐思,楚黛不由自主红了耳尖。 瑰丽的霞彩照在她耳尖,剔透可人。 “为何先告诉阿娘他们,偏瞒着我?”楚黛秀眉一横,嗔道。 宋云琅挪动步子,又朝她靠近一步,玄青锦袍贴上她氅衣下露出的艳丽的合欢红裙摆。 河风吹来,裙摆、衣袖猎猎舞动。 斜阳擦过他肩头,落到她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悠长。 而他颀长的剪影与她相叠,像是他玄青衣摆温柔包裹她裙摆一样。 “那漪漪见到朕时,惊不惊喜?”宋云琅侧脸被斜阳镀上一层金辉,俊美如神祇。 楚黛微微眯起眼眸,凝着他俊朗的面容,心弦无声拨动。 惊喜的。 惊喜到她只当是梦里,不敢相信是真的。 夜幕降临,船头高高的风灯摇曳着,灯光时晦时明。 宋云琅携一壶清酒,侧身坐在甲板最边缘的阑干上。 姿态散漫地曲起一条腿,另一条则自然支在阑干里侧的甲板上。 他身姿俊拔,腰窄腿长,侧影潇洒疏狂。 落在楚黛眼中,她眸光明灿。 恍然忆起,初识时,他独坐高楼那晚的夜色。 彼时,他孤傲耀目,星辰灯火俱是他的陪衬。 而今,漫天星辰倒映河水中,客船悠然压过星河。 而他近在咫尺,与她同在船上,成了她最亲近的枕边人。 “云琅。”楚黛上前两步,立在他身侧。 雪颈扬起秀美的弧度,盈盈水眸盯着他手中持壶:“我想尝一口。” 宋云琅浅浅弯唇,将精巧的持壶递给她:“有些烈,漪漪不善饮酒,浅尝即可。” 若真是烈酒,他也不会允她喝了。 持壶仍带着他掌心温热,楚黛稳稳握住,稍稍提起,仰面凑近弯月似的壶口。 清酒酿着月光,自壶口倾泻而出,泠泠落入她唇齿,酒香漫染。 蓦地,楚黛想起猫脸面具后,她无意中品尝到的滋味,唇瓣微热。 “那晚,朕是故意的。”宋云琅接过持壶,含笑凝着她,意有所指。 “咳咳。”楚黛不留神呛到,别开脸咳了几声。 宋云琅没说是哪一晚,可她总觉得,应当同她心中所想一样。 她佯装不知,柔糯的嗓音故意透出一丝茫然无辜:“什么?” “不记得啊。”宋云琅仰面,将持壶中余下的清酒一饮而尽,潇洒地将持壶抛入星河。 他广袖一挥,遮住星光灯火,俯身堵住她染着酒香的唇瓣。 夜风恣狂,楚黛扶着阑干,一时觉得身子摇摇欲坠。 一时又觉周身轻飘飘的,像要被风卷起来。 神志摇摇欲散间,头顶广袖放下。 星光灯影照得她眸光潋滟,秋水横波。 “那这样呢?”宋云琅正身轻笑,“漪漪可有想起那张面具?” 楚黛愣住。 只一瞬,她目光快速扫过船舱口的护卫,和离他们不远的过往船只,心口怦怦直跳。 又羞又急斥他:“宋云琅!” 怕被旁人听见,她还不敢大声斥他,嗓音压得极低,毫无气势。 随即,她负气地拿绸帕狠狠拭了拭唇瓣,横他一眼,折身往船舱里去。 宋云琅手长腿长,三两步便追上她,长臂轻易将人抱起。 月色下,合欢红的裙摆在河风中划过绮丽的弧线,艳丽诱人。 夜里,河面风愈大,还落了一场雨。 雨势来得急,去的却慢。 淅淅沥沥拍打在舱顶、窗棂,大半宿,那泠泠雨声才渐渐低下去。 夜里不赶路,客船随涨起的河水飘飘摇摇。 河床上月隐星消,被雨丝溅起重重涟漪。 翌日,楚黛醒来时,已过正午,险些连午膳的时辰也错过。 惜琴笑盈盈替她更衣、梳发,又将皱乱的床褥收拾妥当。 一转身,见皇帝正手持银匙,亲手喂楚黛用膳。 当即低眉垂目退出去。 “明日靠岸,过两日会经过北仓府。”宋云琅放下银匙,拿银箸夹起一片雪白的,薄得剔透的鱼肉,递至她唇边,“漪漪想不想去贤王府看看?” 他曾在北仓府的府邸么? 楚黛想去。 她启唇咬下一小口鱼片,却迟迟未应。 “还疼么?用完午膳,朕替你瞧瞧,再涂些膏脂。”宋云琅说着,将剩下半块鱼片喂至她口中。 疼倒是不疼,可她腰酸腿乏,怕是走路也难保仪态,今日连门也出不得。 “要我去也可以。”楚黛抬眸睨着他,“只到北仓府前,云琅不许再胡来。” “好。”宋云琅含笑颔首,又替她夹起一根碧生生的鲜蔬,“朕已着人替你备几身男子装束,明日送来,漪漪看合不合身。” 合身二字,蓦地叫她忆起紫宸宫中,那一身锦绣华丽的吉服。 她克制着紊乱的心绪,疑惑问:“为何要扮作男子?” 再说,她能扮得像吗? “做做样子便成。否则,过不了几日,北地便要传出朕携美入营,负心薄幸的名声了。”宋云琅放下银箸,凑近她,长指挑着她下颌道,“不知漪漪着男装,会是何等俊俏,莫要勾去北地小娘子的魂才好。” 作者有话说: 今天提前一点点,正文即将完结,收尾中,会写得慢一点,抱抱宝子们!
第63章 揉揉 [V] 回京前,孟羽宁便与孟沅合计好,楚黛随御驾去北疆之事,不宜声张。 好在楚黛原本也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各府贵女送来的请帖、拜帖,皆被孟沅寻由头推了去,也没人起疑。 回京第二日,孟沅往长公主府送去江南土仪。 宋玉栀得知楚黛回来,迫不及待领着宫婢到帝师府寻她。 人自然没见着,顾怀诚去了国子监,孟沅招呼她。 “楚姐姐被皇舅舅带走了?”宋玉栀惊得跳起来。 略想了想,又很快接受,忍不住笑出声:“我就说嘛,分别已半载,皇舅舅哪里忍得住再多三个月?” “难怪皇舅舅早不去北疆,晚不去北疆,偏赶在楚姐姐快要回来的时候去!”宋玉栀说着说着,面上笑意越来越深。 如此算不算她赌对了? 皇舅舅在离京前,让魏长福把云杪送来。 说是托她照料几日,待楚姐姐回京,再由她还给楚姐姐。 这回,应当是不必还了,小云杪是她的咯! “栀栀切莫声张,若得空,还请多来走动才是。”孟沅面上含笑,无奈道。 “沅姨,我懂!”宋玉栀拍拍心口,欢欢喜喜保证,“我一定瞒得紧紧的,保证连皇祖母那边都不会发现!” 回京前,孟羽宁也买了不少土仪,往相熟的各府送了些,手中还留着一份。 这日,外头下着细雨,天色灰蒙蒙的。 秋风掠过庭院,拽下落叶层层,平添凉意。 孟羽宁坐在临窗的便榻上,裙面上倒扣着一卷书。 她指尖捏着一枚羊脂玉佩,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雕刻的纹路。 玉佩上雕刻着苍松鸿鹄,这半年来,她早已将每一条纹路熟记于心。 甚至,玉佩下青色的穗子,有多少根丝线,也数得清楚。 同袁松的情谊,并没有多深厚,倒也说不上想他。 只是,每每看到这枚玉佩,她便忍不住想起,袁松赠她玉佩的,说的那番话。 她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懂得一诺千金。 却不知,半年过去,他是否还记得那承诺? 这半年里,漪漪日日能收到皇帝写的信。 而袁松的信,从半月一封,到一月一封。 最近的一封书信,已是一个多月前了。 孟羽宁觉得,他的情谊应当也有限,便只回过他一封信,还是借口问他一处功课上的疑问,只字未提情爱。 一边是漪漪与皇帝烈火烹油一般的热烈,一边是她与袁松各自冷静自持,对比太过鲜明。 让她对尚未提起的亲事,生不出太多信心。 “姑娘,这是给袁公子准备的吧?”素弦望一眼案头包装精致的土仪,打断孟羽宁的思绪,“要不奴婢送去袁家?” 会不会显得她上赶着提醒袁松? 孟羽宁望望土仪,眉心微颦。 怕被贴身丫鬟瞧出心事,攥着玉佩,故作从容道:“是给袁三姑娘的,待雨停了,你便送过去吧。” 闻言,素弦愣了愣,随即掩唇忍笑:“是。” 孟羽宁悄然放下玉佩,重新捧起书卷。 窗外细雨轻轻敲打着芭蕉叶,声音不轻不重,却扰得人心神不宁。 刚看了两页,素弦捧着茶点,笑盈盈进来禀:“姑娘,奴婢刚听说,袁家请动长公主做媒人来提亲,老夫人和夫人正陪着说话呢!” 孟羽宁指骨颤了颤,手中书卷胡乱落到裙面上,愕然问:“何时来的?” 那袁松如何想的,竟问也不问她一声,便请长公主来做媒。 阿娘没叫人来问她的意思,想必是已应下。 也对,长公主身份尊贵,谁会拂她的颜面? “听说有小半个时辰,许是会留下用午膳。”素弦放下茶点,笑盈盈回应。 孟羽宁重新捧起书卷,眉心时舒时颦。 对于袁松做的事,也不知惊喜多些,还是埋怨多些。 亲事定下,生辰八字也被送去袁家。 正当孟羽宁有些坐不住的时候,袁松让人送来一封信。 半个时辰后,孟羽宁踏着摇曳的灯笼光,步入一间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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