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期望自己答应,在她快要嫁人的时候,期望自己毁昏。 他是想让她证明,她有没有那个胆量,还是想让她证明,她为了他还能做到哪种程度。 诚然,这个机会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无疑是最好的出路,这样她就不用整日胆战心惊,害怕暴露自己未昏有孕的事实。 可她张了张嘴,真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或者说可以考虑的时候,她却张不开嘴。 她就像昨日跟顾行之到了房里,坐在榻上就要解了衣服欲行好事一样,过不去心里那关。 数一数,这么久以来,她对得起崔家,对得起父亲,对得起任何人,却对不起她自己。 如果贺兰霆换种方式,不顾一切地对她说,无论如何都会让她嫁过去做太子妃,她或许会昏头转向片刻,说不定还会答应。 因为她会因此看到贺兰霆义无反顾的诚意和尊重。 但是贺兰霆没有,他连表达心意都充满了不确定的算计,他心不诚,他就是自私的本性,他哪怕别人对不起他三分,他吃了亏,认下了,也要连本带利的找回去。 太可怕了,他永远是自我的深渊。 “你不纯粹。” 在很长时间压抑的沉默里,崔樱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只是……难得遇到我这样一个,一个敢对你说‘不’拒绝你的女子,你新鲜着,因为有人与你争抢,你觉得不甘了在意了。可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却不愿意真正地,真正地拿出你全部的情意出来尊重我。你在保留什么?你觉得你那点施舍给我的情意,就能抵得过我的真心了?你是太子是储君,你的情意就比我高贵了?” “实话说,我真不稀罕什么太子妃之位。我更没有想嫁给你过。” 崔樱:“所以你所提议的,我受之不起。” 她猛然推开他起身,贺兰霆从她身后拽住她的手腕,两人对视的眼中都在冒火星子,崔樱眼睛红红的再多说一句就能到泣不成声的地步,所以她简短的很轻地道:“放开我。” 她腹部感到一阵抽气般的痛,可是这种痛再怎么都没法跟她心里的感受相比。 贺兰霆黑眸深深的凝视着颦眉一脸痛苦模样的崔樱,他知道自己本性其实很恶劣,是哪种恶劣呢。 是必须要看到对方全部的付出,他才会有下一步的回应,可他永远贪得无厌,永远觉得别人的付出不够,再意乱情迷也会有保持清醒理智的一刻,崔樱觉得她自己的感情珍贵,同样,贺兰霆也不是个轻易就会付出感情的人。 帝王的深情世间难有,配上他今后所有的身份地位权势,岂不是更贵重? 崔樱她凭什么觉得他不够心诚?是不是要让他表明心迹,她才愿意答应。 贺兰霆拽着她的腕子,轻巧起身,垂眸俯视被他紧握不放的崔樱,“你记着,这种话,孤只说一次,长此以后,除你之外,孤都绝无可能再对一个女子说出来。” 崔樱若有所觉地放弃挣扎。 贺兰霆连名带姓地叫她,语调沉缓,“崔樱,孤心中已有你。” 他说不出什么欢喜,他觉得一句“心里有你”应当就足矣。 贺兰霆难得说出这种承认内心想法的话,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看似高高在上,实际隐藏很深的忸怩,可崔樱没有表露出半点惊讶欣喜,她沉默得越久,贺兰霆就越感到情意被无视的烦闷和不安,像有一块阻止不了的巨石向下坠。 过了片刻。 崔樱蚌壳一样的嘴终于自愿开口了。 她眼中的决绝和傲然化作火茅,冲进贺兰霆不肯相信的眼里。 她很轻柔地说:“殿下,我心中已空空。” 一盆冷水,无形地冰冻了他的身体。 崔樱眉心在抖,她觉得手腕的骨头都快被贺兰霆捏碎了,她吃痛却不肯吭声。 就像贺兰霆本性自私,崔樱对自己最狠也最不认输,就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疼得流血,她也觉得自己做得没错。 看贺兰霆一脸惊讶恍然,她竟感到一丝畅快。 她好似明白,自己长期这么折磨自己,坚持自我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等待今天这一刻。 贺兰霆的情意已经无法令她回心转意,她选了一条路,就会一直往前走,她不回头,希望贺兰霆也不要回头。 不管贺兰霆的感情是否才刚刚萌芽,还是在奋力长成参天大树,崔樱的已经开始消亡了。 她感情开始枯萎的迹象,贺兰霆仿佛也能感觉到。 他试图改变结果,“崔樱。”贺兰霆妥协道:“你要是不满刚才的条件,孤还可以再退一步,你留下来,我们再商议。” 这一刻他语速快得不像平日的自己。 但崔樱根本不听,“没有用的。” 她摇头,劝说他,“殿下,放弃吧。” 当贺兰霆如霜雪的眼睛呆滞地眨了眨时,崔樱忽然对他生出些许怜悯,她其实也很坏,惹得一个储君对她动了心,而今他们却要阴差阳错的结束这一切。 他们还有一个孩子。 但贺兰霆注定是不会知道的了。 他可怜吗,可怜的,当他对她心生爱意时,她已经在消亡了。 他可悲吗,也是可悲的,他动了情,就回不去做以前的他了。 而崔樱,从始至终无论什么结果,她都没变过。 “我来公主府,大母是知情的,你不放我走,她肯定会对今日的事有所怀疑,事关利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崔樱想到了什么事,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她一个才是被伤害的人,居然要为了对方放她走,开始安慰这位殿下,“其实你应该这样想,我们缘分虽尽,但我所有情意都只给过你啊,顾行之得不到的,你都有的。我也可以向你保证,往后的往后,我也不会喜欢上其他人。” 然而,贺兰霆要的是得到过的东西吗,他要的是崔樱放不下。 她说她心空空,那她说的可真轻松,她以为自己撩拨的是谁的心。 贺兰霆开始对刚刚承认自己心意的自己感到不耻,他也会难得想咒骂自己一声“蠢货”,明知道该薄幸,还是落入了崔樱的圈套。 在有种被戏耍了的厌弃中,贺兰霆捏紧崔樱的手拉近她,“你说了算吗。” “你看清楚自己是在同谁说话,戏弄了孤以后,还想想让孤放你走?可以,但你必须再陪孤睡一觉。不是说立春快到了,也对,开春之后就要春耕,孤做一回农夫,你让孤在你身上播种,播完再走。” 崔樱不明白他这么做的意图,她不断阻止贺兰霆拉扯她衣衫的手,生怕他发现自己身上的秘密,急忙道:“等等。” “会,会有身孕的,不行,真的不行。” “那就有。” 崔樱愕然抬头。 贺兰霆眼神阴鸷道:“这是交换。孤可以放了你,但你要为孤孕育一个孩子。” 崔樱呆呆地被拉到暖阁内的榻上,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当她察觉到贺兰霆正在动她的腰带时,她猛地打开他的手,他不虞地冷眼睇着她,“你不愿意?此前孤一直让人往你吃食里放的有药材,你体寒不易有孕。这回做过之后就什么都别吃了,好好躺着等着孕育上孤的子嗣。” 崔樱听到这些话才确定贺兰霆还不知道她已经怀上了。 房门紧闭,外面还有人看守,屋内她难以抵御一个成年男子的欺负,崔樱有自知之明地道:“我答应你,但我也有一个要求……” 听了崔樱说出来的话,贺兰霆眉头拢到了一块。 他冷声道:“你有什么资格跟孤谈条件。” 崔樱想过,为了不暴露自己有孕的事,只有不能让贺兰霆看见自己有恙的肚子。 她拂了拂衣裳,平静而淡定的道:“凭我可以拒绝你,大不了鱼死网破,你也不想弄得过于难堪吧。” 贺兰霆盯了她很久,久到崔樱以为他打算放弃了,才听他不情不愿的道:“随你。” …… 崔樱手搭在肚子上,穿着完好无损的衣裳蜷缩着躺在榻上休憩,另一边贺兰霆则在慢斯条理面无表情整理着自己的袖子。 在沉默的气氛中,崔樱神情复杂地问:“为什么你要让我为你生个孩子。”她一直都担惊受怕着,并且每天都在谋划怎么让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有个正经的身份。 贺兰霆直白道:“因为孤不想你在顾家好过。” 他锋利的目光射向她,“这是孤对你的报复,只要你怀了孤的子嗣,今后的日日夜夜你都忘不了孤。他是个‘奸生子’,孤也想看看你在顾家怎么举步维艰。”
第98章 崔樱与贺兰霆后来没有一句交谈。 直到天色黑暗,下人通报有人来接她,贺兰霆才问是谁。 听见对方说来人是顾行之,气氛静默一瞬,崔樱在贺兰霆晦涩不明的冷眼谛视下往外走去。 府里亮起灯,崔樱看到自己的影子被另一道更长更宽的黑影遮住,才知是贺兰霆跟在她身后。 她克制住回头的冲动,就这样一前一后,跟了一堆人到前庭的院子里。 顾行之早已等得不耐烦了,看到崔樱安然无恙,他凝重的表情才有所松缓。 只是不到片刻,他的心情更加糟糕。 崔樱跟贺兰霆之间的气氛与身旁人都不同,她看上去倒是颇为平常,几乎没有异样,然而她脖子上的痕迹顾行之怎么都没法忽视。 他瞪向贺兰霆,对方根本没给他一个目光。 顾行之顿时明白,贺兰霆以贺兰妙容的名义,邀崔樱到这来做了什么。 他心上涌起一股无名怒火,他不知道是对再次失身的崔樱感到愤怒失望,还是在恼怒自己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因为到了贺兰霆跟前,以他的身份还是只能忍气吞声。 “我们走。” 他将崔樱拉到身边来,视线与贺兰霆碰撞在一块。 贺兰霆淡淡挪开,在背后对崔樱道:“别忘了孤今日说过的话。” 顾行之疑惑,“什么话。” 他在贺兰霆跟崔樱脸上来回扫视,根本猜不出他们到底还说了什么事。 贺兰霆也没有要对他解释的意思,他看到崔樱抓住了顾行之的衣袖,劝他走。 “回去吧。” 崔樱一双颦眉从始至终就没完全舒展过,她知道贺兰霆就是见不得她好,才会在此时此刻,故意当着顾行之的面提及之前的事。 他很想看她难堪,但崔樱并没有让他如愿。 她祈求地看着顾行之,顾行之因她眸子里的哀愁而动容,他放弃了追问,“走。” 贺兰霆饶有情味的俊容泛起一丝波澜,渐渐变得虚淡,他眼神寒芒毕露,很长久地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顾行之以一种防御戒备地揽过崔樱的肩,一手扶着她的腰身,替崔樱挡去了大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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