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他倒也有找其他事做,就是问责府里的管事和侍卫们,现在崔樱母子平安,贺兰霆的杀心才有所收敛。 他迈入房中,碰到落缤从床榻边出来,落缤小声回话,“御医给女郎看过,身子没什么大碍,方才用了些吃食,这会睡过去了。” “孤不会扰她。”贺兰霆盯着崔樱的脸头也不回地道:“孤在这守着。” 落缤退了出去,在她越过屏风时没忍住往里看了一眼,就见到贺兰霆掌心盖住了崔樱的手背,穿过指缝用力握着她的手。 用力到很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劲头。 崔樱醒时已经是夜里了,她朦胧的意识以为是梦里发生的,毕竟那些声音很像贼一样在窃窃私语,她听了一会才彻底清醒,是贺兰霆在与人争论。 对方说了什么,被贺兰霆一口否决了。 极为罕见出宫一趟的顾皇后瞪着贺兰霆的背后,他们之间气氛不像一对和谐的母子,反而像是刀剑相向的仇人。 “他是本宫的亲孙子,本宫为何不能带他走。” “不能就是不能。” “贺兰霆!” 她被气得直呼儿子大名,贺兰霆面不改色,眉头挑了下,“你别闹醒了崔樱。” 顾皇后恨不得要吃他的样子,她出宫就是为了看孙子,甚至等不及太孙满月就来了,然后一看顾皇后就生了想要将太孙抱到宫中去养的心思。 她抱着亲孙子不撒手,还是贺兰霆像是看出了端倪,施计将自己的嫡子要了回来,然后交给乳母抱着,开始应付顾皇后。 于是二人就因为能不能将太孙带到宫里去争执了起来。 顾皇后见说不动贺兰霆,就搬出贺兰烨章:“我带他进宫,给你父皇瞧一眼。他也等不及了。” “不行。” “我是你母后,你敢忤逆我?” 崔樱在榻上都听得出来顾皇后被拒绝的生了气,因为她已经开始骂贺兰霆不孝,不如不生养他了,这种气话让人听得不是滋味,简直是胡闹,可想而知顾皇后这时有多恼怒。 但一想到她要将自己的孩子带走,崔樱一颗心就悬在半空。 她当然是舍不得的,她还没机会仔细看看孩子呢,她生怕贺兰霆会答应,所以不敢出声,屏息凝气地去听那边的谈话声。 贺兰霆:“父皇也不行,崔樱醒来见不到孩子会伤心。”
第123章 孩子没出生时,崔樱总把他当做自己一个人的责任,她想象不出贺兰霆会怎么对待这个孩子。 从他当时威胁说要让她带着一个“奸生子”嫁到顾家,崔樱就对贺兰霆再无幻想,她打心里认为对方绝对不会有多喜欢这个骨肉。 但在与顾皇后的争执中,贺兰霆要么一言不发,要么就是斩钉截铁的拒绝。 到最后开始赶顾皇后走,“母后可以操办太孙的满月礼,在此之前就不劳母后费心了。”贺兰霆听到一些细微的动静,他不露声色往里瞧了一眼,收回目光与顾皇后沉稳对视。 顾皇后冷冷嗤了一声,她准备走了,“妙善你打算拿她怎么办,容氏把她藏在自己宫里眼珠子一样看着,自己去你父皇那苦苦哀求他保她一命。” “崔樱命大,母子平安,这件事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顶多会被囚禁一段时日,你父皇不会让你弄死她的,于你名声不好。” 她像在抛一个诱饵,她知道自己儿子肯定会想妙善死,他眼里就容不得沙子,要不是宫人今日来得及时,他手里那把剑肯定早在贺兰妙善那捅出个血洞。 顾皇后:“你是本宫的儿子,崔樱是本宫的儿媳,一个容氏所出的公主也敢辱没太子与太子妃的脸面,不用说你,本宫也忍不下这口气。但你跟她计较有失身份,后宅之事何须你动手,本宫可以帮你料理了她。”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顾皇后察觉到贺兰霆的目光在往她身后走,紧跟着她看到被一只手撩动的帘帐,话声一静,暗示道:“本宫回去了,等你想通了再来见本宫。” 她走向乳母,对方微微一惊以为她要抢孩子,顾皇后不悦地皱眉,到底什么也没说,拨开襁褓只敢用指腹轻轻一点太孙,然后念念不舍的走了。 贺兰霆知道崔樱醒了,他从乳母那接过孩子抱到床榻旁时,崔樱显得十分讶异,她潋滟的眸子闪烁着惊喜的水光,有几分羞赧,不好意思。 “他叫什么。” 崔樱被人扶起来,她目光从贺兰霆脸上挪到襁褓中。 刚出生不久的皇太孙被仔细收拾过,合着的眼皮看起来细长薄嫩,浅淡的眉头中间有个小小的弯钩,连睡觉都在皱眉稚嫩却又天生威严的样子。 崔樱心里柔情快淌出水来,她问:“你没给他取名?” 孩子没出生前,贺兰霆就曾戏弄过崔樱,问要给他取什么名,他当然也有精挑细选几个字出来,但随着皇后与带来的宫人出现在太子府,赏赐如同流水般被抬进来,太孙的取名权就不在贺兰霆手里。 顾皇后带来的还有圣人的赐名,“叫‘晸’。”这是个充满希望的字,从其中就能看出贺兰烨章对太孙的重视,为了挽留一点与太子的父子之情,他好歹还把取乳名的机会让给了这对年轻的夫妇。 贺兰霆不想让崔樱知道自己连给儿子取大名的机会都没有,神色十分镇定,他把话抛给了崔樱,“你想叫他什么他就叫什么。” 崔樱有些意外他会让自己想,她没有拒绝,倒是真的替儿子想了一个。 “烂昭昭兮未央……昭,明也,是光明。就叫昭昭如何。” 跟“晸”的含义有相似之处,日出也代表光明,贺兰霆开口说“好”,引得崔樱又看了他一眼,他竟然没有丝毫意见。 这事等到余氏跟崔晟来看太孙,崔樱同他们说太孙取叫“昭昭”才露馅。 崔晟:“‘昭’?圣人不是赐名叫‘晸’,难道是后来改了。” 崔樱下意识看向贺兰霆,他放下茶杯,伪装得一副云淡风轻起身准备离开的样子,“孤想起书房还有事要处理,午时再来作陪。” 崔樱就知道他有鬼,什么她取什么就叫什么,既然有了圣人赐名,她取的就只能变成乳名了。 余氏还安慰,“乳名叫昭昭也是很好的,顺口好听呢。” 看到崔樱略显低落的模样,崔晟在一旁含着微笑撩火,“好是好,就是有些像在叫小女郎。” 他还说:“你阿兄来信了,他为太孙精心准备了好些乳名的,有‘虎郎’有‘红鲤儿’看来都派不上用场。” 崔樱一副要哭的模样。 贺兰霆忙完公事回来,与照顾太孙的一行人在门槛碰见,襁褓中酣睡的稚儿如今成了最金贵的存在,光是伺候他府里上下就得用上近百号人,近身侍候的有二三十个。 贺兰霆从太孙嘴边收回手,他指腹轻轻沾了点孩子流出来的涎水,微微一嗅,问:“太子妃喂他吃过了?” “是。” 刚出生时孩子是乳母在照顾,等到崔樱胸脯涨得不舒服,才试着把孩子抱来亲自喂他,有了一回,再吃乳母的就不愿意了。 现在只要孩子一饿,就会抱过来让崔樱给他喂吃的,贺兰霆来的间隙恰巧是孩子吃饱喝足的时候。 他挥挥手,威严地叮嘱,“好生照顾太孙。”然后进去。 崔樱正好在床帐里收拾,一见他来遮挡住面前风景,贺兰霆眼前闪过一片白花花的影子,他被崔樱娇斥,“转过去。” 贺兰霆纹丝不动,他还让侍女们都散了,然后坐到榻边跟崔樱说:“‘昭昭’很好,没有赐名之前,孤也这么想的。” 崔樱猜到他是来给自己请罪的,不然寻常时候贺兰霆哪会这么好说话,他就是典型的喜欢让人痛,再给人一点甜头的那类人。 崔樱:“既然已经赐名,你何必还瞒我,让我丢脸,你就高兴了。我阿兄准备的乳名,昭昭都用不上了。”她还很喜欢崔珣取得,一想到崔珣收到回信得知太孙的乳名和他没有一点干系会失望,崔樱就更失落了。 贺兰霆:“崔珣对你就这么重要?” 崔樱霍然瞪向他,贺兰霆神色显得十分冷沉,眼里的嫉妒明晃晃地叫崔樱心头一慌。“那是我阿兄。” 贺兰霆抓住她的手腕,“孤是你夫君。跟他比,谁亲?” 崔樱前襟遮挡的衣衫散开,她一面不好意思,一面觉得贺兰霆不可理喻,她理直气壮道:“他与我同父同母,同出一脉,自然是他。” 贺兰霆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崔樱就知道他已经生气。 贺兰霆沉沉地盯着她:“孤与妙容同父同母,同出一脉,但在孤心里,孤与你最亲。” 崔樱听他说自己跟他最亲近,莫名脸热。 贺兰霆:“妙善伤了你们母子,孤不会轻易放过她,你等着看好了。”他语气变得幽冷邪性,暧昧的气氛都掺杂了不少寒意,然而他很快又扭转过来。 贺兰霆抠着她的手心,眼光灼灼,“你什么时候能将孤放心上,要心尖的。”比崔家人还要高的位置。 太孙满月,宫中为了庆贺,摆下了酒席。 孩子从她这被抱走,由顾皇后那落到了贺兰烨章怀里,崔樱看着这享尽天伦之乐的一幕,过了会才发现有人正在看她,那道目光透着杀气,冷冰冰的,纵使隔着距离,她都能感受到其中恨意。 跟贺兰霆大昏时,崔樱见过容贵妃,她与贺兰妙善果然长得很像,是从五官到气质都类似的那种像。 她在人前高傲,在顾皇后面前也只能低头服从,她应该是很不愿意见到这其乐融融的场面的,她身旁还偎依着一个年纪很小的孩子,那就是去年才出生的小皇子。 他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母妃周身气势像个刺猬一样扎人,他渴慕地往座上看去,他的父皇对他皇兄的儿子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青睐。 “母妃。”他钻进容贵妃怀里想求一点安慰,可他母亲正冷眼睇着不远处的太子妃。 这么热闹的宴席,贺兰妙善却来不了,她被囚禁在公主府,那里有重兵把守,她与顾行之的昏礼也被推迟了,生下来的孩子被送到顾家养着。 就在今时早上,贺兰妙善被人发现差点溺死在伙房的水缸里,她堂堂一个公主怎么会去伙房,她那么怕死,更不可能自尽,唯有一种可能,有人要害她想她死。 是谁做的没查出来,但容贵妃就是有种直觉,与贺兰霆脱不了干系。 可她没有证据,她去找圣人,圣人说怎么会,太子已经应承他,看在同为兄妹的份上放妙善一把。 当她再开口时,圣人带笑眼睛里目光都是冷的,他让她听话别胡闹了。 那一刻容贵妃的心也凉透了,她自认颇得圣宠,不然她哪能怀上这个最小的皇子,可真正遇到事她才明白,论得宠她就是不如顾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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