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他会发现,那道属于太子的身影里,多出来的一个人,就是他曾轻视不屑,嘲笑过根本不可能被太子看上的未婚妻。 可惜。 当真可惜。 庸人俗目,不识春樱是狂花。
第45章 顾行之走后,求见的人只剩下还跪着的林戚风与崔珣。 贺兰霆始终未曾让他们起身,也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惩戒他们,为的是责罚他们打扰了他的事。 “臣还有要事需当面向殿下禀告。”林戚风率先道:“一是事关北鲜王治下的两座铁矿;二是事关国家人才兴盛的大计良策;三是臣要举荐一个人……” “林戚风!” 崔珣呵声怒道:“你够了。” 崔樱在贺兰霆怀中神魂颠倒,正在攀登极乐,不想她兄长一声怒斥,将她彻底惊醒。 感觉到她全身陡然绷紧,贺兰霆霸道的按着她的背,目光幽幽地盯着崔樱满是红晕,轻颤湿润的泪眼,不为刚才的动静所惊,没有丝毫慌乱的示意她继续。 可崔樱早已因为兄长发怒而分心,她没听清林戚风说了什么,更不知道兄长为何这么大反应。 她疑惑中对上贺兰霆那双沉静似黑檀,幽漆如深渊的眼睛,背上不觉升起一片寒意。 贺兰霆眼神危险的看着她,崔樱不得不将注意力从崔珣身上拉回来,隔着屏风在他怀里抬起腰再坐下。看她乖觉以后,贺兰霆才去留意林戚风与崔珣争执的动静。 “你隐瞒身份接近我,看在你我在山匪里一起逃命你也搭救过我的份上,我可以与你不计较。让你平安留住崔府,帮你隔开来寻你麻烦的人,也算还了你一半恩情。救命之恩虽不是小恩小惠,可你一开始就是抱着目的接近我,我崔珣可以用另外的方式报答你,但你想因此要挟我为你做事,绝不可能。” “非是为我,道心兄,是为了你自己。你生于盛世,出自簪缨之家,你享受着普通人一辈子不敢奢望的生活,又有聪明才智,名士皆夸你是治世之才,你难道想要白白浪费一身崔家培养出来的学识本领,庸碌一生。如今正是缺乏人才之际,你即便不为家族利益,也该心怀天下匡扶社稷。” 崔珣笑道:“林戚风,你是不是自以为聪明人,是不是自以为历经家族苦难,就勘破了许多大道理。圣人御下,如此盛世,多少名士重臣为圣人社稷殚精竭力,你偏偏就觉得这盛世少不了我,你把圣人放哪里,重臣放哪里,太子又放哪里?” 崔樱思绪乱如麻,她感觉到自己仿佛被拉扯成了两半,一半飘荡牵挂在兄长跟林戚风的争论上,一半在卖力侍候贺兰霆当中。 因为她的不认真,就算慢了半拍,也要被他重重掐着腰警告,她酸软的在他耳边求情,“曦神,先饶了阿奴吧。”她真的受不住了,再不让她缓一会,她怕真的会让兄长跟林戚风听见动静。 别人她管不了,她知道他们背后就站着两个侍女,她们肯定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但依照她们的身份,贺兰霆绝对不会允许她们把这件事说出去。 但崔樱还是觉得丢人,她希望今天在这里的事只有侍女晓得就罢了,千万不能叫兄长发现了。 崔樱颦眉极为难以忍受的抱紧了他的脖颈,接着愕然的睁开双眼,就连正在争执中的崔珣与林戚风都惊讶地停住了,目光看向屏风处贺兰霆所在的位置。 又一巴掌落下,崔樱腰身不由抬得更高,想要躲避贺兰霆的大手,他打的她好疼,巴掌的脆响以及突然的安静让她羞耻地快要哭出声了。 贺兰霆抬着她,不许崔樱闪躲,把她当成一面鼓般,大手挥落,又一巴掌。 崔珣跟林戚风听着屏风背后的动静,直到出现三下打在厚实圆润的皮肉上的声音,动静才停下。 难道他们的争执让太子不悦了,所以才击掌让他们住嘴。 可手与手鼓掌,与打在皮肉上的声音还是有区别的,沉默已久的太子出声打断他们感到匪夷所思的异想,“孤看你们还有嫌隙未解开,都出去,解决好了再来见孤。” 魏科从外面进来,“林大人、崔大郎君,请吧。” 崔樱一直忍到这间屋子除了她跟贺兰霆,其他人都撤出去退的老远以后,才放声宣泄出来。 她在贺兰霆身上颠簸不断,面朝窗外爬满藤蔓的墙壁,看雨水冲刷支撑不住的绿叶,就好似颤抖的是她一样。 “要,要死了。”崔樱真的有一片刻对他的能力畏惧害怕了。 贺兰霆对她的力道就像在施加惩罚,她受着与众不同的特殊“酷刑”,一面把种种短促的声音糅合进雨里。 “你阿兄崔珣,太不识趣。”贺兰霆把她直接从怀里转了个身,崔樱宛如受到雷霆的击打般,泣声抓紧了他的手臂,“饶我,饶我……” 贺兰霆这种时候对她根本不讲丝毫情面,他话里表现的也并非像他动作那么冷酷淡定,与崔樱一样陷在水深火热里,还不忘添油加醋的说道:“他怎能与林戚风一起打搅你与孤的好事?” “他难道不知道,你就在孤怀里,像这般,”他给她一记重击,“再这般玩乐吗?阿奴,你说,你欢不欢喜,高不高兴。” 他看不到崔樱的表情,眼神凌厉而凶狠的盯着她一头凌乱青丝下的或红或白的后背,“你阿兄在这,是不是让你更加激动?喜欢在其他人眼皮底下和孤一起厮混是吗。” 以崔樱的本性怎会做这种骇人听闻的事,若不是遇见贺兰霆,从此走上了不归路,此情此景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不是,不是的……”崔樱艰难啜泣,“别胡说了。” 贺兰霆:“孤不信你不喜欢。” “你要是不喜欢,怎会跟水淹寺庙要淹了孤一样,看看你自己,阿奴,你比外头的雨水下的还大。” 崔樱终于忍不住骂道:“混,混账。” 她捂着脸羞于见人,颠上颠下的把这辈子听过的骂人的话,和书中含有唾弃之意的词句都用在贺兰霆身上,哪管他还是太子还是未来九五之尊,他现在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混账东西。 “……你,你怎能,说出这些话。” “混蛋,有辱斯文……不、不知廉耻。无耻之尤,是,是个败类,啊。”她头皮一疼,忽的叫了声。 崔樱越骂,贺兰霆就越不放过她,甚至把她放到椅子上站在背后,扯着崔樱的一头长发,宛如拉着一根缰绳在征服一头烈马。 “骂的好。” 他沉沉地不失悦耳的嗤笑:“有机会,真该请崔珣来一起听一听,如斯仙乐,除了孤,还有谁能享受这份福气。” 崔樱感到羞恼,被他嘲弄的咬牙切齿,却毫无办法。 而贺兰霆还阴晴不定的,一时温柔,一时态度粗暴的,声音冷硬的命令她,“跪好了。从椅子上掉下来,孤该不高兴了。” 雨渐渐停了,而这时满座行宫都已点亮了宫灯,在一片雾蒙蒙变得灰暗的天色中犹如人间仙境。 傍晚已经能闻到饭香气,崔珣与林戚风争执不下,本打算离开这里明日再来求见,却被魏科派人拦住。“太子有令,崔大郎君要与林大人解开误会排除嫌隙后方可离去。” 崔珣寒声道:“我与他意见不合,殿下难道还要逼我与这人成为至交不成?” 他很难不想到这是不是来自贺兰霆的报复,他接受他们的求见,却一直不肯露面,偏要隔着一扇屏风跟他们对话,可见毫无诚意更无心思听他们说什么,只是为了敷衍打发他们。 现在还把他和林戚风安排到一边,要让他们解除了误会,重修于好才能离去,这不是太子在暗自发难泄愤是什么。 难道他今日真的打扰到了贺兰霆? 魏科:“太子有令,在下只是听命行事。” 崔珣:“我与他没有误会,也做不了好友,让我走吧。” 魏科寸步不让,崔珣轻呵一声,“让开,我阿妹今日淋了雨,还不知身体是否抱恙,我要去看看她。” 他感觉到魏科看他的眼神忽的露出一丝异样,不过很快就被他垂下眼皮的动作遮掩住了。 他道:“抱歉,还请崔大郎君见谅。” 崔珣要是说有急事,魏科还能帮他传达一声,可他说要去探望崔樱,就是太子不在,魏科也不敢真放他就此离开。 他知不知道他妹妹此刻和谁在一起,躺在谁的榻上,若是知道了,依今日他对顾行之八公主与林戚风等人发火的态度来看,他会不冲进去与太子鱼死网破吗? 虽然拦住了崔珣,魏科对他也感到歉意,只等侍人一过来传递消息,便对他们道:“太子差人来问,‘二位情绪可有稳定下来,还有没有事要禀告。若是能心平气和的谈事了,就请随小人觐见,若是还没有,只能在此留下二位用饭了。’不知林大人、崔大郎君意下如何。” 林戚风:“我无异议,只要能与殿下当面谈话即可。”他看向已经恢复一派云淡风轻姿态的崔珣,“道心兄呢?” 崔珣冷哼一声,理也不理,跨过门槛,先他一步越过魏科走向侍人,“带路。” 还是那间会客的屋子,这次他们二人终于见到了贺兰霆本人,他像是刚梳洗沐浴过,头发微湿,未戴发冠。 看见他们,贺兰霆凌俊的脸上不带一丝笑意,“来了。” 林戚风行礼之后起身,“殿下,臣要说的还是之前提过的三件事。” 贺兰霆:“矿山、良策、举荐。是吗。” 林戚风点头,“不错。” 贺兰霆:“矿山的事,孤已知悉,先说你另外两件事。” 林戚风看眼沉默不语,静如修竹的崔珣,毫不犹豫的道:“臣要举荐京畿崔氏子弟,太常卿的长子崔珣为官,为太子效力。崔珣年少时文采非凡,学识过人,声名远播。他这三年走过灵州、汝陵、郡陵、卢井之地,写出一篇文章,臣有幸一观,觉得此人能入仕,不仅能作为殿下一大助力,更是天下学子之幸,国家百年之后盛兴有望,社稷有望。若殿下能启用此人,改用他的人才兴国良策,将流传千古,芳名远扬。” “嗤。” 被夸的崔珣丝毫不觉得害羞高兴,也不觉得丢脸,他身为崔家的嫡长子,从出生起就满载声誉,更不用说年少时最为风光那几年,什么夸赞他的话没听过,多少人夸他是惊世之才。 甚至还说出“盛世之后,再无崔珣”这种狗屁之言,他都当做不值一提,岂会被林戚风这个功利心极重的人,在太子面前替他美言几句就飘飘然了。 “我就说回来路上我的做的文章怎么全不见了,你说我是在逃命时弄丢了,实际上是被林戚风你私自拿走了吧。” 崔珣不畏惧贺兰霆看过来的目光,昂首道:“殿下要是真的听了他的话,要用我崔珣做事,用我崔珣的计谋,那到时盛世不仅没有,反而还会天下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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