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不会怪她,我与我娘子才是生死与共的,到时候应当是我娘子照顾我,你说对不对啊孟小姐?” “问我干嘛?问你娘子答不答应,去去去。”又把嘴往她脸上蹭,她今日为了显得苍白,还特意敷了一层薄粉,这人怎么这么爱吃粉! 栾昇伸出双臂,把原本坐在身旁的孟岚抱到自己腿上,贴着她的脸颊轻笑:“我这不是正在找我的娘子吗?怎么,不认你负心又爱打人的夫君了?” 他压低了声音,明显心思不正:“你今日既然这么说了,夫君是不是得好好把你“打”一顿?不然怎么能对得起我家娘子?” 孟岚被他低沉的声音臊红了,哼了一声,嘴硬道:“有些人就是喜欢往自己脑袋上扣帽子,人家做正事儿呢他也能想歪,不害臊。” 那害羞又嘴硬的小模样真是爱死人了。 栾昇只恨自己不是她的口脂,不能时时刻刻贴在她的嘴唇上。 他一向是想干什么就干的,为了不发出奇怪的声音,惹得别人怀疑,孟岚只能半推半就的顺着他,努力压抑着自己将溢未溢的声音。 待马车到了孟府时,栾昇精神抖擞,孟岚却双唇红肿,一脸不高兴。 这种事发生了许多次,孟岚还是不太习惯。她只想老天能还她清冷的贫穷美男子!她不想要现在这个贱兮兮的臭夫君了! 在狗官们面前过了明路,剩下的那点家财,孟岚也不再遮遮掩掩,大大方方的搬上宽阔的马车。 家中来得不久的仆役们都给了银两,就地遣散了,想留在孟家的家生子们,一些去农庄呆着,同刘掌柜一起护着庄子。一些去给各家掌柜的打下手,学着经营。孟岚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把家业拿回来的,尽管希望渺茫。 还有一些就要随着他们一起去汴京了,这一波那一波的,留下去汴京的人虽然没有几个,但个个都是忠心耿耿,也不用担心谁走漏了风声。 荔枝家中还有亲眷,就留在了农庄上,小丫鬟们早早就被打发了,孟岚身边的人只剩下了桂圆松枝,有栾昇日日在身边照料她的起居,倒也没因少了丫鬟而有什么不自在。 孟夫人和孟老夫人也只带了各自身边的大丫鬟。因着孟老夫人身体不好,家中最宽大最平稳的那辆马车早早的铺了防潮的草垫,又在上面铺了厚厚的被褥,力求让老夫人在路上能舒舒服服的。孟夫人也与孟老夫人呆在一辆车里,方便照料婆母。 孟岚原以为孟老夫人把家底都掏给了她和栾昇,自己应该剩不下什么东西,没想到出发前孟老夫人还特意让绿萝来叫人帮忙,从正房中搬了一个大箱子放到了马车里的床榻下。 栾昇手底下只留下了个从未去过汴京的王正兵,其他人在孟家产业被强征前就分成几路,趁着夜色带着些金银细软,骑马离开了嵩阳。 除了孟老夫人的大箱子,所剩不多的财物都放在孟岚和栾昇所住的马车里。 知道栾昇身手极其了得,孟岚也没有请镖师的打算,一路上就指望着他、王正兵还有松枝那几下花拳绣腿。 松枝是赶车的好手,所以就肩负起了给孟老夫人还有孟夫人赶车的重任。王正兵才学会骑马不久,尽管天赋异禀,栾昇也不敢冒冒失失的让他给孟岚赶车,怕真的伤了自己有可能冒出来的孩儿。 于是王正兵老老实实的去给桂圆、绿萝,以及孟夫人的大丫鬟书棋赶马车,栾昇自己的媳妇自己照料,乐乐呵呵的成了孟岚的车夫。 不过刚上路没半日,栾昇就不高兴了,车外炎热倒是其次,可他不能随时进车里搂着自家娘子亲亲抱抱,这才是要了命的大事。 许是夫妻间心有灵犀,孟岚也不在阴凉的车里呆着了,反而拿着扇子同他一起坐在车辕上,一边同他说着闲话,一边慢悠悠地给他扇着扇子。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栾昇既心疼娘子因为炎热出了一层香汗,又得意于娘子愿意耐着酷暑为他打扇。只恨不得立时插上翅膀,带着孟家飞到汴京,好让娘子能舒舒服服的在屋内给他打扇子。 可惜越怕什么来什么,嵩阳到汴京,驾着马车不过三四日的路程,却偏偏在路途中遇上了一场大雨,解了炎热,也耽搁了行程。 栾昇无法,只得沿着路行到临近的驿站休息,待雨势小些再上路。 嵩阳繁华,汴京更不必多说,官道上的驿站也大多宽敞明亮,他们去的这间也是如此。 这驿站似乎修缮过不久,柱子上还是簇新的红漆,被大雨洗过之后更是艳红,在阴雨天里格外醒目。 孟岚提前给孟老夫人披上了一个厚厚的斗篷,又给她头上带了个斗笠,确保她不会吹到一丝冷风,才让栾昇把孟老夫人背进驿站去。 驿站掌柜是个武生模样的年轻人,容貌出众,健壮的身体不像是个掌柜,倒像是个兵营里的武将。 孟岚也没多想,只催促着掌柜的快些安排了几间上房,好让孟老夫人能舒舒服服的休息休息。 好不容易把一切都安顿好了,孟岚找出一条细棉帕子正,在房间中给栾昇擦拭他淋湿的鬓发时,就听见驿站楼下吵吵嚷嚷的,像是来了一群避雨的人。 “也不知道楼下在吵吵什么。”孟岚听得心烦:“别惊扰了娘和祖母。” 栾昇握住她拿着棉帕的手安慰道:“无事,我出去看看,你先歇着。要是无聊就去祖母和岳母房中坐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孟岚点点头,待他离去了就转身去了孟夫人与孟老夫人的房中。 栾昇在房中就听见了楼下声音,嘈杂但音调不高,猜测应是一群人进来避雨。 出去一看,果然如此,只是那些人都穿着异域服饰,长相也与中原人大不相同,说话时的语言腔调更是不一样。 他在楼上围栏旁听了一会儿,便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这应当是一群鞑靼人。 鞑靼在大邺朝北端,以游牧为生,与大邺朝交好多年,每年都要向大邺朝进贡一批价值不菲的财物,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他们的马匹。 鞑靼的马匹身量要比中原马高出不少,耐力、速度都要好上许多,多年以来,大邺朝也是靠着鞑靼每年进贡的这一批马匹,养着一支精锐的骑兵,去敲打其它几个常常搞些小动作的游牧民族。 栾昇在心中算了算日子,确实快到了鞑靼来朝进贡的时候。只是在这驿站中的鞑靼人,应当只是来行商的,穿着不像鞑靼贵族那样豪奢,也并未带着许多仆役,话语中也没有多乱七八糟的词汇,简单易懂。 栾昇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没意思,正要回房中时,突然瞥过了那驿站掌柜,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一个驿站掌柜,应当是不该会说鞑靼话的吧? 那些鞑靼人似乎没有想要住宿的想法,雨势稍歇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只留下一地的水渍。 那健壮的掌柜也没叫跑堂和小二过来,自己收拾起了这些水渍。 他刚擦到一半,就见适才来住宿的那个俊美男人一脚踩上了水渍,以一个不太雅观的姿势摔倒在地。 掌柜赶忙扔下手里活计,去扶起了这位客人。谁知这位客人长得俊朗,却不是个好相与的,嘴里骂骂咧咧的个不停,直咒害他摔倒的人断子绝孙。 掌柜闻言,脸色有些不好看,好几次想要出声反驳,却都闭了嘴。 栾昇见状,觉得更有意思了:“掌柜的,你说,那些人是不是品行低劣,留这么多水让你收拾,还害我摔了一跤。唉,我这腰都要直不起来了,怎么满足我家那悍妇啊。” 年轻掌柜愣了一愣,皱眉道:“这和贵客的妻子有什么相干?” 栾昇心中一凛,这人若不是个愣头青的话就只能是外邦人了,虽然他官话说得很好,但是却听不懂俚语之间的打趣。 思及此处,他刻意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掌柜的还没成家吧,等你有了女人,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年轻掌柜面色如常,没有因为他刻意的打趣而脸红,只是点头回答:“确实未成家。” 栾昇看他神色,默默的把那愣头青的猜测的排除了,心下明白,这掌柜是不是鞑靼人无法肯定,但必然是外邦人。 有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栾昇也不再与这掌柜的多说,不然说不定会露出来什么马脚。 年轻掌柜看栾昇一只手扶着腰际,慢慢踱步向外,看样子是要去马棚看看自家的几匹马。他心有不屑,仅仅摔一跤就成了这般模样,这男人也忒不顶事,真是白瞎了他那美貌的夫人。 栾昇慢慢的移到马棚,假意去看自家的马,实则是想沿路查看一番刚刚那些人留下的痕迹。 因着下雨,地面上凌乱不堪,只能隐隐约约从痕迹上分辨出来,刚刚那些鞑靼人是从西南方向来的,又朝东南方向去了。 看来那些鞑靼人不是为了避雨,而是专程绕来这驿站里的。 栾昇有了思量,又慢悠悠地挪到了马棚内。 马棚里常有马夫走动,地上的痕迹一点也分辨不出。栾昇只随意的看了看就打算回去,不过在他低头时,在脚尖前发现了一点小动物的粪便。栾昇自己常常与这种小动物打交道,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信鸽的粪便。 栾昇眯了眯眸子,他最近果然是太走运了,就只是同娘子住个店都能遇见趣事。 孟岚和孟夫人、孟老夫人说了没多久话,孟老夫人就乏了,她不好再打扰,和孟夫人一起服侍着孟老夫人睡下,便回了自己房中。 还未来得及坐下,就见她那黏人的夫君衣服湿了一大块,一瘸一拐的推门进来。 “你这是怎么回事?可伤着了哪里?”怎么一会儿不见就如此狼狈。 栾昇关了门,避开想要过来看他的孟岚,含笑道:“娘子,我是装的,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待我换了衣衫再来和你说,免得把你的裙子沾湿了。” 就算他是龙子凤孙,也比不过娘子娇嫩,他沾了水无事,可他家财神娘娘要是沾了水,染了风寒,那他可是要心疼的。 孟岚今日穿着淡黄的广袖流仙裙,栾昇为了与她相配,本也穿了浅黄色滚了金边的外袍,如今这衣服穿不得了,一时也找不到与娘子衣衫相衬的,便随意找了一件外袍穿上。 当栾昇换好衣物出现在她面前时,孟岚差点没把眼睛瞪出来,这不是她一直想让他穿,却从未成功过的那件绛红色的外衫吗?他还嫌弃颜色太艳,显得他轻浮来着。 栾昇见娘子这般形容,颇为自得,他先前觉得男子颜色不必太好,像他这般模样的未免不够威严,现下却觉得,幸好父皇母后给他了这一身好皮囊,他才好诱哄自己的财神娘娘。 “怎么样?娘子喜欢为夫穿这件衣衫吗?”他凑到孟岚身边,有意无意的抬起下颔,露出喉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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