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每次都有奇效,且效果立竿见影。他一直以为内息疗伤都是如此,却没想到里面还有这样的区别。 他正想着,李夫人却又道:“不过你们武人练的功夫千奇百怪,也许有的功夫就是这样的也不一定。我在这方面学艺不精,也不敢妄下论断。若是哪天能见到师父,倒是可以请他老人家给查看查看。” 她这么说,凌萧也没太在意。毕竟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最终救了人便是好事。 他低头一看,就见寒潭里浸着一只木匣,里面静静躺着几只金针,在烛火中泛着凛凛寒光。 “夫人一会儿便要用这些金针为贺姑娘刺穴吗?”他看着那只木匣问道。 李夫人低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又道:“是这些金针不错,只不过刺穴的人不是我。” “不是您?”凌萧一愣。 “对,不是我。”李夫人道,接着叹了一声,疲惫地笑道,“我已经上了些年纪,只是保养得好,外人看不出来。方才一番诊治,已经耗费了我太多精力,再要刺穴,手便不稳了,要出岔子的。” “夫人……”凌萧一怔。 “诶……”李夫人看出他担心,朝他压了压手,道,“无妨,只不过是怕刺穴不准,误人性命而已,别的不妨事的。” 凌萧点了点头,又问:“夫人眼下不便,不知是谁来替您行针?” “哦,是我的小侄儿,思儿。”李夫人道,“这孩子自小就有天赋,又肯在医术上用心,每年都会来我这里待上几个月。金针刺穴的功夫他九岁时就学成了,如今又过了六年,已经可以算得上半个行家。也亏得他现下正好在庄子里,否则呀,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着个替我的。” “如此,真是麻烦了。”凌萧道。 “嗐,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们干的就是这一行。”李夫人道,又狡黠一笑,调侃道,“不过话虽这么说,诊金我却是一分也不少要你的。两百金,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啊!” 凌萧也微微一笑,道:“夫人放心,十日内,必将如数送到夫人府上。” 闻言,李夫人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他一眼,道:“两百金,公子如此干脆就答应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再看公子通身的气度,老身倒真有些好奇,公子究竟是何出身,又是为何为救这么个小丫头而拼命? 方才我给她看过伤,如今更加确定,这丫头与公子不会是爱侣关系。 那究竟是为着什么?公子之前说过,要全盘告知老身,现下反正要等人,公子可愿意说说?” 如此,凌萧捋了一下思绪,将一路如何与阿贺相识,三人昨晚如何酒醉,又如何受山猫袭击之事缓缓说与了她。唯独隐下了自己的身世,只说家在京城,有长辈在朝中办差。 “啊呀,原来是京里来的呀!”李夫人连连感叹,“这样,老身就都明白了。我那小侄儿一家便住在京城,都说那儿遍地王爷,街上随便逮个人,祖上三代必有官身。 公子既不便告知,那想来家世必不一般。老身年纪大了,脾气不好,先前还要公子下跪。如此行事,要是有得罪之处,还请公子不要见怪啊!” 她先前一直颇为傲慢,此时忽然放低了身段,言语间也亲热了起来,倒让人有些意外。 见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望着自己,凌萧也微微一笑,只道:“无妨。夫人救我朋友性命,这一跪是应当的,无非是早晚而已。” 闻言,李夫人「啧」了一声,道:“京里来的人,气度就是与别个不同。公子如此身份,竟肯为了一个小丫头屈身,老身实在有些佩服!” 说着,她换了个姿势,双手抱膝,微微仰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前尘往事。 “要说老身这一辈子啊,的确所历颇多。但大都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见过最多的就是世人的冷眼无情。 我二十出头嫁到这旗峰山庄里来,我那短命的夫君只老实了不到一年,就在外面沾花惹草,娶了一房又一房。 其中有个格外厉害的,害我失了两个孩子,又伤了身子,这辈子再不能有子。而我夫君偏宠她,说我冤枉她,甚至想要把我休了,将她扶正。” “唉……”她叹了一声,“想当初,这贱人刚进府时,也曾与我极为要好。我们二人姐妹相称,也曾相伴玩乐,互诉心事。 有一次她病得厉害,差点就不行了。还是我耗尽心血,三日不眠,才把她从鬼门关上抢回来。 这之后我也大病了一场,还落下了头疼的毛病。可她却趁着这段时间抢了我的管事之权,在府中一时风头无两……” “嗐……”她说着自嘲地笑了一声,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凌萧,道,“老婆子悲春伤秋,尽说些内围的腌臜事,污了公子的耳朵了。是我在泥地里待得久了,不相信情义,也不信世间还有如公子这般有情有义的人,差点误了这位姑娘的性命。现在想想,真是有愧于我医家悬壶济世的悲悯心啊!” 凌萧没想到她会与自己说这些,心中越发意外。看来方才的确惊险,才会引发她诸多感叹。 不过,内围之事他虽不曾亲身经历过,但身在京城,大大小小的事总是会听说一些。与之想比,李夫人的这点遭遇也只能算是小巫了。 想着,他便温言宽慰道:“夫人言重了。晚辈适才心中焦急,也说了些重话,还请夫人不要介怀。无论如何,人救回来了就好。晚辈心中感激,也希望夫人不要一味沉溺于过往,而错失了眼前的历历春景。” “唉……公子说得是!”李夫人长叹一声,感慨道,“老身痴长公子几十载,看来竟是白活了,还没有公子小小年纪看得通透。不过正如公子所言,老身也的确是太过消沉了些。 我那远在京城的弟弟也总说我,要我多向前看,没事多钻研医理,让自己忙碌起来。 如今我那夫君也已去世多年,当年的妾室也都被遣散了。也许我真该从往事中抽身出来,专注于自己想做的事了……” 说着,她激赏地望着凌萧,双目炯炯,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 满室烛火摇曳,聚拢的烟气散发出阵阵甜香,经过口罩中草药的稀释,进入鼻腔的只剩淡淡清甜,让人身心安逸舒爽。 二人交谈甚久,不知不觉间,石室的灯烛已经燃烧过半。忽然「噼啪」一声,其中一枝爆了灯花。 李夫人循声一看,不豫道:“这帮小蹄子,让她们做麻烛时仔细点,她们非不听,定是做的时候手上又沾了水了……” “麻烛?”凌萧疑道。
第187章 紫星草 “麻烛?”凌萧疑道。 “是啊……”李夫人解释道,“这些蜡烛不是普通的蜡烛,而是混了麻药在里头的。公子想来也闻见了那股甜香,就是这些麻烛燃烧时发出来的。 有些病人身体太弱,受不住麻药,但不用又不行。我就想了个法子,用蜡烛燃烧时产生的气味代替麻药。这样计量虽小一些,但对病患的伤害也没那么大。” “原来如此。所以这些蜡烛的灯芯才会隐隐发紫。”凌萧道。 “对,没错。”李夫人颔首,“这麻烛里掺了紫星草的汁液,燃烧起来会有隐隐的紫色。我嫌这颜色不好,试了好些法子,想把它去掉,却都不成。” “紫星草?”凌萧道,“倒是没听过。” “你是京城人嘛……”李夫人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闲道,“这种草只长在温热潮湿的沿海地带,且多用于观赏,药效并不显著。你们京里的大药房都是寸土寸金的,怎肯腾地方给这种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呢?” “医术一道在下少有涉猎……”凌萧道,“不过看这紫烛的功效,倒不像夫人说得那般不堪。” 闻言,李夫人抿唇一笑,面上微微闪过一丝得色:“现在的药师大都将麻药做成汤剂,让病患口服。却没想过,其实有些麻药燃烧时产生的气体也有镇定止痛的功效。 但有此效用的麻药少之又少,这紫星草就是其中之一。其实此草熬成药剂口服,也有麻药的功效,可药效远不如焚烧来得厉害。这其中的玄机,也是我这些年多次试验得出的,市面上知道的人并不多。” “原来如此。”凌萧颔首。 “其实啊,关于这紫星草原本是有个传说的。”聊到了自己所长,李夫人越发健谈起来,“据古书记载,在上古时期曾有一种仙草,人称帝金紫星,也叫紫星仙株。能活死人,肉白骨,总之颇为神奇。” “这株仙草后来修成了仙,摇身一变,成了紫星仙君。据说容貌惊为天人,还自带草木清香。 因他为仙草所化,天帝就命他司理医药,这紫星仙君也一直尽职尽责。 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忽然触怒了天帝,被摘了仙号,贬下凡间,甚至连人身都不留,又变回了药草之身。” “这还不算完,许是为了惩戒他的高傲,仙君做回仙草之后,药力也不如从前了,而是变成了普通的药草。 它的草种还极易成活,随风授粉后,一开就是一大片。日子一久啊,就变得越来越不值钱,就跟路边的野草无二。” “现在路边常常见到的紫星草就是如此……”李夫人道,“它还因此得了个诨名,叫谪仙君。大家都这么叫,但知道背后典故的人越来越少了。老身自幼对医药一道极为痴迷,读了不少医术野史,这才得知了这个故事。” 她说着叹了一声:“当年我读了这个故事后,就一直有个幻想,想着这世间要真有这样一株仙草就好了。这样的话,世上该少多少伤心之人啊!又有多少医者,可以不再受那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病人在自己眼前死去的痛苦呢?” 这番话似乎勾起了她一些伤感的回忆,她说完后,眼底泛起了一层水光。 凌萧一直静静地看着她,此时便温言道:“听夫人所言,晚辈倒真觉得,夫人真当听从令弟的建议,于药理一道多加钻研。夫人热爱医道,又心系病患,假日时日,研究所得定能对黎民苍生有所造福。” “呵呵,公子过誉了!”李夫人笑道,“其实,这又何尝不是老身年少时的志向呢?只可惜遇人不淑,白白将二十几年的大好青春浪费在了内围宅斗里。现在想想,真是不值啊……” 说到此处,她又陷入了沉思,盯着那些麻烛看了一会儿。 半晌,她忽然想起什么,问侍立一旁的丫鬟道:“小少爷怎么还没到?你们没去叫吗?” “去了……”一个丫鬟回道,“当时小少爷正在前厅跟那个闯庄子的人交涉,好像闹得不太愉快。但奴婢跟那位公子说,夫人正在为这位姑娘诊治,他就不闹了。小少爷也说会立刻赶来。只是不知后来又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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