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不必与你硬碰,诱导着你们把箭都放完了,那连弩就是个摆设。 用不了一刻钟的功夫,诸位便都化为祭山的亡魂。这么想一想,似乎再战下去,于我们的利处才更大一些啊!” “哦?”闻言,黑衣女子却毫不慌乱,媚眼微眯,射出一缕精芒,“阁下当真如此笃定吗?那不若奴家先给阁下看个东西,阁下再决定要不要把方才那番话吞回去,可好?”
第495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黑衣女子说完轻轻拍了拍手,自她身后立刻押上来一串俘虏。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当首是朝廷钦使陈嘉运,后面跟着沈氏二老爷,三老爷,湛卢,断了腿的魏永澄,还有一连五名铠甲暗影。十几人都耷拉着脑袋,不知是受伤太重,还是被敲晕了,都昏迷不醒。 “卓兄,桑兄,尉迟……”章黎大惊失色,回头望着崔峨峨,“怎么会?” 崔峨峨摇了摇头,眉头紧皱,显然方才局势太乱,他也没料到己方已经折损了这么多人。 “看样子,阁下似乎有些吃惊啊。”黑衣女子咯咯一笑,“这些只是生擒来的俘虏,还不算方才中箭死了的。阁下一来就只顾着逞英雄,大概还没来得及清点一下己方的伤亡人数吧?不如就在这儿点点名,看还有几个兄弟侥幸苟活?” 红甲人带着面具,看不清喜怒。但章黎看到他身侧的双拳紧紧握起,显然心头已是怒极。 他不说话,对面黑衣女子也不急,一双魅惑的眼睛静静地审视着他。 双方正僵持着,忽然,俘虏队伍里有人哼了一声,悠悠转醒。 众人转眼望去,就见陈嘉运晃着须发花白的脑袋睁开了眼,懵懂地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黑衣女子身上。 “陈湘湘!”他厉声喝道,又指着沈重山,不敢置信道,“你们……你们竟然……” “诶,大人请注意言辞。”黑衣女子回身望着他,“这话让您说的,好像奴家与沈大人有一腿似的。这种事奴家倒是不介意,不过沈大人可是出了名的专情,听了怕会心里不舒服哟。” “你……你们……唉!”陈嘉运仿佛还是不敢相信眼前一幕,但恨恨了半天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仰天长叹。 倒是沈重山颇为意外地在他与黑衣女子之间看了看,迟疑道:“怎么,你们认识?” “沈重山,你装什么糊涂!”不等黑衣女子开口,陈嘉运就怒斥道,“溯陵的事难道不是你俩合谋弄出来的?明面上装作是东宫的走狗,暗地里却倒打一耙,沈大人呀沈大人,你可真是好大的本事呀!” “你在说什么?”沈重山困惑地眨了眨眼。 “沈大人……”黑衣女子上前一步,挡在二人之间,对沈重山娇笑道:“一个糟老头儿的话,当什么真呢?他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大人莫要被他骗了。” “是吗?”沈重山狐疑地扬了扬眉,又要问陈嘉运什么。 黑衣女子却眯了眯眼,朝对面的红甲人示意了一下,然后凑到沈重山身边,轻声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沈重山这才反应过来,又看了陈嘉运一眼,没再多说什么,若有所思地回过头来,继续与红甲人对峙。 随着他们二人的目光,陈嘉运这才注意到树林对面还立着一行人,也眯眼看去。 看到那一身红甲的身影,他不禁瞳孔一缩。接着,做了个令众人都大惊失色的举动。 “红面大人!”他恭敬道,竟然低头对他致了个礼。 众人不禁齐齐一惊,能让朝廷钦使低头行礼,这个红甲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就连一众暗影也纷纷侧目,显然虽然一起组队出任务,但他们对这个领头大哥的真实身份并不清楚。 面对一众惊疑的目光,红甲人却波澜不惊,一点反应都没有。见状,沈重山的眸色又深了深,低头在黑衣女子耳边说了什么。 话音未落,忽听陈嘉运慨叹道:“家有老牛,夜夜哀鸣。旧衣褴褛,归期不定。院落梧桐,平地风起。惊飞倦鸟,无枝可栖。唉……” 他的感慨来得突然,又言辞模糊,众人不禁齐齐转过头去,茫然地看着他。 沈重山皱了皱眉,对黑衣女子耳语道:“什么意思?” 黑衣女子也罕见地皱起了眉,望着陈嘉运颓丧的侧脸,目光闪烁不定。 而听了陈嘉运的话,红甲人却仿佛忽然领悟了什么,将崔峨峨招到身边嘱咐了几句。 见状,沈重山心中警铃大作,大步走到陈嘉运身边,劈手把他砍晕了过去,然后大喝道:“还跟他们啰嗦什么?他们的人都快死绝了,剩下的这几个也是气数将尽。兄弟们一鼓作气,把他们一网打尽,金银财帛,高官厚禄,想要什么,大人我无不满足!”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关勇率先附和地大喝一声,手中连弩对着红甲人就是「嗖嗖嗖」十支短箭。 见他行动,其余弓弩手也都纷纷就位。黑衣女子打了几个手势,破风声四起,不大的树林瞬间又被箭雨笼罩了。 崔峨峨大喝一声,黑白双剑在幽暗的火光里舞出虎啸龙吟。 一顶无形的气罩将他护佑其中,尖啸的短箭射在其上,就像是碰到了一堵无形的墙,纷纷坠落在地。 见他实力全开,其余铠甲暗影齐齐凛然。 章黎禁不住大赞道:“黑白双剑崔峨峨,果然名不虚传!咱鹰北黑熊也不能扯后腿,姓沈的,今日爷爷就叫你开开眼!不把你个王八羔子的狗头拧下来当尿壶,爷爷的名字以后倒过来写!” 听了他气势汹汹的一喝,其他铠甲暗影也都重整旗鼓,纷纷握紧手中兵刃,与漫天箭雨搏斗起来。一时间,整片林子里只闻「乒乒乓乓」之声。 在此掩护之下,红甲人瞅准缝隙,悄没声息地退了出去。 在他之后,不过片刻,又一道暗影也撤出了树林。二人一前一后,顺着空无人烟的小径一路上到山顶,沈府禁地之前。 “咦?”见到禁地中尸骸遍野,大门洞开之景,红面不禁一怔。 低头查看了一下尸骸身上的伤口,他微微踟蹰了一下,又绕到青铜大门背后,看到插进山岩里的那柄长剑,脚步明显顿了顿。 但犹豫只不过一瞬间,下一刻,他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去,一头没入山腹的黑暗之中。 跟在他身后,与他保持着足足三十丈距离的另一道暗影看到眼前之景却没有半点惊讶,一点迟疑也无,只在门边谨慎地听了听黑暗中的动静,确定人已走远便也一头冲了进去。
第496章 偏爱 “人已经进去了。”客院阁楼上,白衣玉冠的青年王爷轻声道,昏黄的烛影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色的毛边。 手中的传信字条被他揉成一个圆圆的纸团,轻轻一丢,瞬时在煮茶的碳炉里缩成一团黑灰。 他转过身来,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三十名隐卫,幽居深山,一朝殒命……呵,真是令人忌惮的好本事。” 对面的矮榻上端坐着一名侍卫,其貌不扬,却独有一番温润气质,闻言温和一笑,道:“怎么,心不定?” 宁王挑眉盯了他一眼,方才的感叹瞬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明显的嫌恶:“为何这么说?” 苍白的双唇间溢出一声轻缓而温和的笑意,侍卫双目微垂,在他褶皱的衣袖上扫了一眼。 宁王顺着他的目光向下一看,不由微微一怔。 心思不宁的时候,他的手会下意识地撕扯东西,从小就这样,长大了也没纠正过来。 父皇有一次注意到了,觉得有趣,便扔给他一把折扇。泥金的扇面,象牙做的扇骨,上面题着比这两样还金贵百倍的书法。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父皇,却见他呵呵一笑,也不说话,只作了个撕的手势。 他便犹豫着撕了下去,那一声沉厚的纸张开裂声他到现在还记得,看到一幅完美的扇面在他手下变成残躯,不知怎的,他的心头忽然掠过一阵无可比拟的舒爽。 见状,父皇也笑了,道他生了一副君子相,心里的破坏欲其实比谁都强。 这话听着不像褒扬,他心下一凛,怕父皇嫌弃了自己。却没想到父皇下一句便道,不破不立,男人的心本就该狠一点。 只不过单有毁灭的魄力还不够,重要的是还要有重建的本事。如此击破糟粕,换血新生,循环往复,为人是这样,治家治国都是这样。 这番话他在十岁的时候听来,如今已经快十年了,却依然鲜明地回响在耳畔。 从那以后,他便让随从时时备着几把扇子,心中一有不顺了就拿过来撕着玩。 反正是父皇准允的,也从未有人敢嚼舌根,说他奢靡。而他也的确只在这一件事上任性,其余都是循规蹈矩,一点把柄也不给人留。 父皇也就一直惯着他,十年如一日,每每见他撕扇子,面上都会露出一抹会意的笑。 小小一把扇子,就是他与父皇之间的默契。父皇子嗣众多,每天点卯都点不过来,他也从未奢望父皇对自己另眼相待。 别的事不争不抢,没有野心也不操弄手段。唯有这一点,是他心底顽固的偏执。 在他心里,他撕的从来就不是扇子,而是偏爱。父皇赐予他独一份的偏爱,任他随意挥霍也不会收回的偏爱。 思绪划过脑海,带出眼角的一点水色和嘴角的一抹微笑。 他轻轻吸了口气,抚平被自己无意识扯皱的衣袖,刚要抬头,眼前却出现了一柄乌木香扇。 他猛地抬眼,就见那侍卫悠然地坐在席上,一只白皙清瘦的手递到自己面前,素淡的颜色衬着乌木的喑哑,竟然莫名有些雅致。 “做什么?”他沉声道。 “淇澳不是被你派去传信了吗?扇子放在楼下,再去取太过折腾。”侍卫温声道,伸出去的手坚持地停在他面前,还微微抬了两下。 一阵淡雅的幽香随着他的动作飘到鼻端。 宁王缓缓抬手,接过扇子,多年来的习惯让他在触到扇骨的一刹那就下意识抖了抖手腕。「哗」的一声,扇面展开,幽香瞬间弥漫开来。 方才味道极淡,他并未注意,还以为是侍卫衣裳上的熏香。 可随着扇面打开,幽香一下子浓郁了几倍,他吸入肺腑,顿时精神一振,甚至连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他不禁心下一动,垂眸凝神向扇面看去。就见扇骨乌墨,触手生温,黑中还带了一丝丝红,随着他手指的旋转在昏黄的烛火下流转出一段柔和的光泽。 这样品相的阴沉木,以他皇子之尊都从未见过,却落在一个籍籍无名侍卫手里…… 他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眉,瞟了那侍卫一眼。却见他老神在在,温煦的目光望着自己,却不给人任何注视之感。他又低下头去,顺着如玉丝滑的扇柄上下摩挲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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