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许是父皇的仁德,又或者是他吃不准,不想白白冤枉了好人。可沈重山没有让他失望,他真的反了,于是赵擎的兵马便有了可用之地。 赵擎,赵擎……如此看来,父皇赐下兵符,一早想调动的就不是南州军,而是赵擎的兵。 可是,为何要舍近求远呢?是他对与虞州比邻的南州军不再信任,亦或是这一战不容有失,所以他不敢冒险,要派就派一个他最为信任的,例如赵擎? 可赵擎究竟是何时赢得父皇如此信任的呢?上一次听说这个名字还是两年前,那时太子与庆王斗得如火如荼,京中局势一触即发。 赵擎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下子就让太子挨了申斥。 只不过那时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长公主和段氏的恩怨吸引了,没人留意过这个远在平江的节度使。 可显然此人并不是省油的灯。不论当时的市井流言真实与否,赵擎到底有没有与太子互通有无,最终他都化险为夷,不仅把自己拽出了泥坑,还赢得了圣心。 好厉害的人物啊,宁王想着,脑中浮现出一张年轻憨直的脸。 似乎南边的人保养得都好一些,此人少说也有四十年纪了,看上去却只像个三十出头的愣头青。 他回想着赵擎那张傻乎乎的笑脸,和他在自己面前溜须拍马,格外殷勤的模样,不由紧紧皱起了眉。
第566章 绝非善类 “在想什么?”耳边响起一声温和的问候,猛地打断了宁王的思绪。 “平江节度使,赵擎。”宁王道,「唰」地打开折扇,「呼呼」扇了几下。乌骨玄面,淡雅的幽香缓缓弥漫至车厢四角,微微抚平了他紧蹙的眉心。 “赵擎?”侍卫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那个蠢货,想他做什么?” “蠢货?”宁王挑眉看他,“我不信你没想到此事背后的缘由,却又在我面前装什么样?” “哦?背后的缘由?”侍卫不以为忤,只是微微一笑,“在下是有些拳脚本事,可脑子却不甚灵光,还要殿下为我解惑。” 宁王紧盯了他一眼,却见他只是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不由气闷地喷了口气,道:“你是奉母妃之命同我一道南下的,母妃信任你,什么事都不瞒你,那朝廷中之事你也该知道得八九不离十。 赵擎的属地远在平江,可虞州事变之后,却是他率领援军剿灭叛匪。父皇不信任近在比邻的南州军,却要他千里驰援,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什么?”侍卫轻轻一笑,“意味着赵扶一事并未削弱陛下对长公主的信任,意味着赵侯虽死,赵氏却气数未尽,意味着赵擎立此大功,赵家即将青云直上……是这样吗?” “长公主?”宁王愣了一下,“是了,我忘了还有姑母。” “呵,这个人你可不该忘。”侍卫点了点他,“自从独子惨死,她不知怎的把这笔账统统算在了太子和端淑皇贵妃头上,这些年上蹿下跳,可没少在离间圣上和太子一事上下功夫。” “离间……”宁王不安地咬了咬唇,“父皇此次先是将皇兄禁闭,又不声不响地让赵擎端了沈重山的窝,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早就不信任皇兄了?” 侍卫摇着头笑了:“殿下果然是仁善之人,满脑子的父慈子孝。” 宁王不豫地盯了他一眼:“此言何意?” “殿下……”侍卫耐心道,“圣上和东宫可不是普通的父子,在此之前,他们首先是君臣。殿下见过毫不猜忌臣下的君主吗?” “这……我也是父皇的儿子,难不成父皇也猜忌我吗?”宁王大睁着一双受伤的眼。 侍卫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道:“你说呢?” “我……”宁王越发不安了,“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思量此事,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好。我本不想来西南的,可皇兄言辞恳切,我见不得他伤心便应下了。 但我万万没想到西南会是这样一番景象,更没想到的是,父皇已然知晓了全部事实,却隐而不发,直到最后一刻才派兵打扫战场。 我一直在想,他能把时机掐算得如此精准,会不会早就在西南埋下了眼线…… 会不会,会不会咱们在西南的所作所为,咱们和沈重山的几次接触,他都一清二楚? 否则这么危险的事,他为何不阻拦我,任由我携旨南下?难不成他以为我早就跟沈重山同流合污,想把我在西南一并查办了?” “呵呵呵……”话音刚落,侍卫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宁王不由恼怒,双目蹿火地盯着他。 “殿下呀殿下,您还真是可爱。”侍卫毫无惧色,仍是温和地看着他,“我见你这些日子情绪一直不好,原来是在想这个。既然有顾虑,为何不早些与我说说呢?” “与你说?”宁王嗤之以鼻,“你是母妃的心腹,却不是我的心腹。母妃信任你,我却对你尚有顾虑。” “哦?”侍卫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为何今日又将心事都告诉我了?” “那是因为……”宁王忽然语塞,脸色不由涨红了。 “呵呵,好了。”侍卫见好就收,又正色道,“殿下的疑虑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没必要。” “没必要?”宁王不解。 “对,没必要。”侍卫微微一笑,“先不说这个,我倒是很好奇,殿下为何会生出这样的顾虑。那可是你的父亲,你居然怀疑他要杀了你,难道殿下对自己的父亲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闻言,宁王阴冷地盯了他一眼,第一次真正动了怒:“父皇不仅是我的父君,更是九五之尊的圣上。你说话小心些,对我不敬也就罢了,若是不敬父皇,哪怕母妃护着你,我也定会要了你的命!” 侍卫怔了怔,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但他很快就又调整过来,摆出惯常的微笑,道:“岂敢岂敢,无论圣上还是殿下,卑职都不敢有一丝不敬。只是虎毒尚不食子,殿下却对自己的父亲……哈,是卑职多言了,还请殿下恕罪。” 宁王眼底也闪过一丝犹疑,但还是嘴硬道:“我只是怕与皇兄的筹谋败露,受父皇责罚,你莫要想多了。” “是……”侍卫恭敬颔首,“但卑职想请殿下连这点疑虑也不要有。” 宁王皱眉道:“为何?” “因为有我。”侍卫又笑了,笑得云淡风轻,“有我在,就没有人能威胁殿下。不论是那个自命不凡的虞州刺史,还是您那位自作聪明的皇长兄,亦或是……” 他卷了卷唇角,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宁王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眯了眯眼,道:“你的意思是……” “重金之下,什么「一仆不侍二主」的美言都是空谈。”侍卫抬眼望着虚空,“虞州是有些麻烦,但那些人能认一个主子就能认第二个,单看谁给的利润丰厚了。” “你……”宁王不禁咋舌,“你竟然能撬动……” “万事无过「人心」二字……”侍卫淡淡地看着他,“是人就有自己的弱点,只要拿住了他的弱点,什么皇权,仕途,财富,全都一文不值。” “可那是……那是父皇……”宁王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究竟是什么人?你背后的主子究竟是谁?我母妃,我母妃怎会认识你这样的人?” “我这样的人?”侍卫道,身子忽然前倾,骤然拉短了与宁王的距离,“在殿下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宁王猛地向后躲了一下,反应过来又有些恼怒,坐直身子道:“藏头露尾,阴险狡诈,绝非善类!” “唔……呵呵呵……哈哈哈……”侍卫怔了一下,忽然大笑起来,“好,好好好。「绝非善类」,这个形容实在精准,卑职还要多谢殿下了。能在殿下心中博得如此评价,卑职心满意足。” 宁王莫名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不知所谓。” 侍卫无所谓地笑了笑:“殿下不知道也好,有些事么,我们这样「阴险狡诈」的恶人做了就行了。殿下只管做光风霁月的殿下,您前面的路,会有人帮您铺好的。” 闻言,宁王晦涩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他不再看自己,而是自得其乐地悠闲微笑,想了想,还是咽下了几乎出口的话。 “怎么,还有心事?”侍卫温和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在他面前自己就像没穿衣服一样,一点心思都瞒不过他的眼。 宁王不想看他,透过车帘缝隙望着窗外,故意含糊其辞道:“再过五日就到京城了。” 没有回答,宁王正觉得诧异,眼前却多了一方手帕。他垂眸看了看,又不解地抬起头来,对侍卫挑了挑眉。 侍卫微微一笑,轻手轻脚地把手帕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颗小小的,红豆也似的珠子。 宁王盯着它看了一会儿,不由越发不解,又抬起头来,眉心皱成了一个浅浅的「川」。 “此物名唤红鲤珠,是从沈重山的尸身上找到的。”侍卫有条不紊道,“殿下也许没听说过这个东西,可它其实是东蛟国的至宝。有诗云,东海有红鲤,腹结赤色珠。 遇水化无影,血热重结形。跗骨⚹⚹髓,悄悄摄人魄。魂去无所引,神亦无所踪。也就是说,这么个小东西,如果运用得当,便能控制人的心魄,让他对你唯命是从。” “控制人心?”宁王微微一惊,再低头看向这枚珠子时,目光中就多了一份惊疑和敬畏。 侍卫目色深沉地看着他,从容不迫的样子似乎全世界都尽在掌握。 宁王盯着红珠看了一会儿,慢慢品过来他话中的深意,不由惊怒地抬头望着他:“你把它给我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 “不不不,在下什么都不想。”侍卫摆手笑了,“在下把这枚珠子给殿下,是想让殿下随心所欲,行你所想。” “行我所想?”宁王的眼神闪了闪。 “没错。”侍卫道,“是人都有欲望,是人也都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有时候使用些非常手段也未尝不可。” 闻言,宁王忌惮地看了他一眼。可不知为什么,这个人的话就好像带着钩子一样,每一句都正正好好钩在他心坎里。 他又低下头去望着珠子,心头不可抑制地动了动,一个让他单是想想就兴奋震颤的想法慢慢浮现出来
第567章 崖口风冷 “太子的幽闭延长了。”打从昨晚起消失不见,连晚饭都没同他们一起吃的寒氏月第二天一大早才重新冒头,上来就是这句话。 彼时众人正在大堂用早点,闻言面色纷呈,却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像是没听见似的,没有一人多嘴。 沈相夷暗暗看了凌萧一眼,在他脑中说道:“怎么,不担心吗?” 经过上一次,凌萧已经熟悉了这种诡异的通灵之术,也在心中淡淡道:“担心什么?” “江国的局势貌似不太稳定啊。”沈相夷意味深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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