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或许只是命好呢?被柳惊云宠幸了。母亲,这话…可不能乱讲。” 顾兰依很喜欢看到她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拔出张氏插在头上的一只金色流苏簪子,装模作样的瞧起来,“这只簪子原本是我的吧……不过没关系,我现在,想要多少有多少,更不需要去抢别人的。” “铛!” 她张开手指,发簪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特别刺耳,身边的下人们一个个敛神屏气。 “顾兰依!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张氏伸手推了她一把,语气越发失控。 “母亲,当年你不也是这样,仗势欺人吗?”顾兰依微微眯起眼睛,微笑着看着她,“你现在,心里应该很不好受吧。” 张氏气的脸都红了,被她这一番挑衅,扬起手打了顾兰依一巴掌,侍女们见状赶紧走上来苦劝。 “夫人,不要动怒!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 “啪!” 张氏本以为靠着自己是顾府大夫人,量她也不敢怎样,没想到顾兰依抬起头,反手更用力的回敬了她一耳光,打的她险些摔倒,张氏捂住自己的侧脸尖叫起来。 “顾兰依!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打我?” “这一巴掌是替我自己,我的姐姐,还有我的娘亲打的。”顾兰依似乎并不在意脸颊的疼痛,刻意加重了说话的语气,“夫人,你好自为之。” 她转身走出屋门,没走两步,便被张氏追上来拽住她。 “你给我站住!” 顾兰依冷笑着,使劲甩开她的手,揉了揉发疼的手腕。 “夫人,你要是想哭,可以去找我父亲,他每次不都顺着你吗?” 张氏急的红了眼,好像要被顾兰依气哭了,但是还咬牙切齿不肯示弱的模样。她看到身旁的缸里有水,便直接拿起浮在水面上的瓢,舀了一瓢水,一狠朝顾兰依身上泼去。 “夫人!住手啊!不要!” 顾文贤这时心急如焚的跑进了院子,看到张氏手里的动作,大惊失色,叫起来。柳惊云紧接着也过来了,看到这场景也是吃惊了一下。 “哗啦!” 冰冷的还带着些异味的水泼到顾兰依身上,她的胸口和腹部的衣裙湿了一大片,其他地方也多少没能幸免,脸和头发沾了不少水。她垂眼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伸手理了理脸庞湿漉漉的头发,表情自若,好像她一点也不狼狈。 “你没事儿吧?” 柳惊云走到她旁边,轻声问道。顾兰依抬头看到他来了,像泄了气的球,飞快避开他的目光,低着头,眼神慌张,完全不见刚才和张氏吵架时那副强硬的模样。 “……我没事儿。” “夫人啊!你们怎么又来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别这样!” 顾文贤跑到两个人面前,急赤白脸,挠头抓耳。张氏伸手指着顾兰依,眉眼气的都变形的。 “顾文贤,你的好女儿她居然敢扇我巴掌!你还管不管了?!” “你和兰依又吵架了?这…你们还打起来了?”顾文贤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脑瓜子里飞快的想着说点什么好,“夫人你的脸没事儿吧?来,我看看。” 柳惊云看了看张氏,又转眼看了看顾兰依,她的脸也明显被动手打过。顾文贤观察了半天,快速看了眼顾兰依,知道她们定是互扇巴掌了,但是张氏上气不接下气的,怨恨的瞪着顾文贤,他只得向着她。 “夫人消消气,消消气……”顾文贤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哄着她,“我这就叫人去给你拿点药来,别生气了。” “你这个女儿嫁出去了最好就别回来了!我不想看到她,天天跟我摆着个臭脸。”要不是被顾文贤搂着,张氏还想过去打她两下似的,看柳惊云也来了,说道,“她那个刁蛮跋扈的样子,谁受得了她?!我劝你在柳府还是收敛自觉一点,不要被人家赶回来了!更别坏了顾家的名声!” “顾兰依!你有什么本事?靠着有点姿色得了宠,就蹬鼻子上眼了?!还敢打我?” 张氏越说越来气,推开顾文贤,又想上去再打顾兰依。柳惊云稳稳的擒住她的手,他力气远比张氏大,张氏怎么挣扎也甩不开。 “柳惊云,你也要来蹚这摊浑水?放开我!” 柳惊云松开她的手,似笑非笑的盯着她。他转头看了一眼顾兰依,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紧张又有几分委屈,然后又观察了一下张氏和顾文贤的表情,张氏横眉怒目,顾文贤看着自己,像祈求他快说点话圆圆场。 “夫人,我虽是晚辈,但今日你想对我的人动手,我不护着她,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你打她不成?” 他伸手把顾兰依湿透的披风给她解了下来,然后把自己的披风脱下来裹在她身上,站在她身旁,望着顾文贤和张氏。 “我也曾听闻,兰依与大夫人关系不好,当时她说要回来看看还有没有喜欢的旧东西,我就劝她,完全可以不用回来。”柳惊云脸上保持着淡淡的微笑,说道,“她喜欢的东西,要多少我自会给她买多少。” 顾兰依的手紧紧的抓着他的披风,他就在自己旁边,让她感觉好像有了安稳的依靠一般,缓缓抬起了头,看着柳惊云。 “以后兰依就是我的妻子了,我理应照顾好她。既然大夫人和顾老爷都不欢迎她……”他转眼看了看顾兰依,“那她以后就留在柳府,不用回来了。” “好,好……”顾文贤巴不得顾兰依赶紧离开。 “伯父,夫人,那我们先告辞了。” 柳惊云向他们两个欠身,然后伸手揽住顾兰依的肩膀,带着她和侍女一起走出了院子。顾兰依怔怔的凝视着他的侧脸,然后瞥了一眼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眼里蒙上一层水雾般,她嘴角微微的上扬起来,乖顺的让他带着自己走。 到了顾府的门口,柳家的车夫见到柳惊云和顾兰依出来了,赶紧把马车牵了过去。他把顾兰依扶上马车,自己也紧接着上去。 柳惊云望着窗外,偷偷舒了一大口气。顾兰依看到他的视线一直在看外边,以为他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失态而心生不悦,琢磨着要说些什么。 “阿云…对不起。” “我不应该当着你的面,如此失态。” “……”柳惊云斟酌了一会儿,转过头对上她自责的目光,摇摇头,“没有,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回去之后,你赶紧去换身衣服,不要着凉了,我去给你找膏药。” 顾兰依没想到他看出来自己也吃了张氏一耳光,伸手摸了摸自己还有些发痛的脸颊,眼眶酸涩,露出一个笑容,“好……” 第41章 画像 到了柳府外面,柳惊云本来不想再碰她,但是想到现在庭院里人应该不少,不想被人看到顾兰依这副模样,免得被说闲话,他只得让她走里侧,又一路护着她快速回到院子里。他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赶紧去柜子里重新拿了件厚外衣披上,然后去药柜里找了消肿的药,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才去了顾兰依那里。 顾兰依已经换好衣服,坐在梳妆台前,拿浸过冷水的手帕擦着自己的左脸。柳惊云走到她旁边,把白色的陶瓷小罐子放在她手边,顾兰依看了看药膏,又抬眼盯着他,像淋了雨的小白兔等着人给她擦干毛发。 ……? 做戏要做全套…… 于是,他无奈伸手又把药膏拿了回来,拖了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把小罐子拧开,用手指沾了点药膏,轻轻的涂抹在顾兰依的左脸上。顾兰依把自己垂在脸庞的头发都别到耳后,目光落在他脸上,柳惊云感觉到顾兰依在盯着自己看,就假装专心的在给她上药。 “阿云……” “怎么了?” “今天在顾家,谢谢你。” “我知道你在顾家受了很多委屈,他们说的那些话,我都不会放在心上的。”柳惊云说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知道。” “我……”她听着他的话,眼睛一眨一眨,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没事儿,以后都会好起来……不用难过。柳惊云看到她咬着嘴唇,捏着袖子忍不住想哭的样子,尝试着安慰了她两句。 顾兰依含着泪笑着,点点头,她回想着柳惊云在顾文贤和张氏面前维护她的时候,想着他揽着自己离开顾家的时候,她第一次觉得她终于不用再自己一个人苦苦支撑。 “好了……如果过两天还没有消肿,我去找郎中来给你看看。”柳惊云说着,把罐子拧好,握在手心里。 顾兰依突然扑上去抱住他,她感受着他的温暖,欣慰的仰起头,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柳惊云僵了好一会儿,迟疑了半天,就用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便不再有任何动作。她松开柳惊云,对他嫣然一笑。 听到院子门口传来脚步声,柳惊云后仰了一下,看到是袁夫人抱着柳容青进来了,他想到顾兰依的脸还没好,就赶紧起身主动出去迎她。 “云儿,我刚看你和兰依回来了,还以为你们要来找我,一直没来,我就来看你们了。” “谢谢母亲照顾容儿了。”他把柳容青接过来,“你也去歇息歇息吧。” “那我回去了!” “爹爹…” “嗯…” 柳惊云抱着柳容青回到顾兰依的房间里,柳容青看到顾兰依就伸着双手叫她,“娘亲!”顾兰依走过来,牵着他的小手,眼里满是爱意。 “容儿要乖,可不要闹娘亲。” “好!” “时候不早了,你和容儿早些休息吧。” “好,你也是。” 夜至三更,顾兰依哄着柳容青睡下,给他裹紧了厚厚的被子,去柜子里找了件玄色的外衣给自己穿上,然后还戴了一个面纱,然后吹灭了屋子里所有的火烛,站在窗户边上,看到柳惊云的屋子里一片漆黑。她缓缓推开房门,悄悄的走了出去。 沿着院墙走了一小会儿,顾兰依确认四下无人,把一直捏在手心里的小石子从墙外扔到了墙的那头,很快就有一个婢女打开了院门,她小跑过去,进了院子。 “你来了……”男人看到她进来了,放下了手里的书册。 顾兰依走进亮堂的屋子里,把面纱摘下来,看着坐在床上的人,“我来了。” “你和他,现在怎么样?” “……他对我非常好。”顾兰依说着,情不自禁的勾起一抹微笑。 “你觉得他是真心的?” “嗯。”她点了点头,“刚开始他确实不太接受我……后来就渐渐的,会关心我,陪着我和容儿……今天我和他回顾家去,我和张氏吵了起来,还动了手……他站在了我身边,护着我…回来之后也安慰我,让我不要担心。” “二少爷确实是良人,他懂的自己肩上的责任,不会对你和容儿不管不顾。”严夫人坐在桌边听着他们的对话,说道。 “我给你的东西,你对他用了吗?” “没有……我觉得不需要了,我也不想。”顾兰依看着柳元风,摇摇头,“……我已经处理掉了。” “那是一层保障,你现在和他真的有了肌肤之亲,他不管有没有怀疑你都必须娶你了。”柳元风看上去有点激动的样子,他看着顾兰依,皱起眉头,“不要完全相信自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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