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本官员的年节有五日的休沐,但姜姝挽在这五日内都不曾见过陈言廷,五日过后,休沐结束,陈言廷父子二人更是见不到人了。 直到初七这日,父子俩才终于露面,却带来了一个对姜姝挽来说犹如晴天霹雳的消息。 席间,父子俩像是多日不曾好好用饭一样,吃的有些狼吞虎咽,温湄见之,都不忍心怪责因忙碌而多日不归家的二人,只是一脸心疼。 “梁大人身为巡抚,这几日都与我们一道风餐饮露,食不果腹的,我们身为下属的又岂能有诸多要求。”饭毕,陈言廷才说起这几日的经历。 除夕夜那晚,他刚归家就收到梁钰的密信,说既然二人要调查,那便趁着这过年的时机,两江各处都放松警惕的时候才是最容易露出破绽的时机。 毕竟任谁都不会想到,就算梁钰这新官上任三把火,也不至于会在大过年的就烧到两江各处,也就没人会在意休沐这几日梁钰会的动作。 却都没想到这梁大人倒是真的敢反其道而行,短短五日,就带着陈言廷父子去了除了江陵以外的辖地,大致摸清楚了是个什么形势。 “梁大人谦逊,明明已经有了周全的计划,却还愿意听我们的想法,说圣上有言,怕他初入江陵多有不明,让他事事多躬身亲问。” 事事躬身亲问?亲问谁?又如何亲问? 这短短几个字令姜姝挽心下犹如擂鼓,隐隐感到丝不对的意味来,可还没等她问出口,温湄就已经出声了: “什么意思?圣上让他事事亲问你?他不是巡抚两江,如何事事亲问?” 一想到休沐五日都不曾见人,这要是事事亲问,那陈言廷父子来这江陵的大半年怕不是连人影都见不到了? 温湄自是不愿和丈夫儿子分开的,这会也不禁有些着急,声音都拔高不少,语气中的不虞直接就能听出来。 陈言廷却放下温湄递给他的帕子,好言劝慰道:“倒也不必如此,梁大人也是想到这点,这才趁着休沐这几日带着我和阿朗去了别处,余下的就是江陵的事物还未调查了。” “既是圣上的意思,那我自当全力配合他的。” 温湄又问:“那当如何配合?” 这次陈言廷没说话,故意卖了个关子,温湄只好把眼光投向陈朗,温湄刚原谅他,他不敢造次,三言两语就把事情都给抖落了:“梁大人说想要遵从圣上的旨意,认下父亲这个老师,可江陵情况最为复杂,又有成王眼线,未免被人盯梢,父亲遂提议让梁大人住到府里来。” 就是说,陈言廷父子暂时不会像之前那般日也不归,但前提是梁钰会和他们住到一起。 姜姝挽明了其中的意思,又联想到近几日自己隔壁院子里进进出出打扫的丫鬟婆子,不知为何,明明是两间毫无关联的事情,却令她这会有些紧张,置于膝上的双手都有些汗涔涔的。 终是没忍住,还是朝着陈言廷温道:“近日,每日都有人在打扫我隔壁那园子,是否……” “那梁大人也喜静,只让我给他一处僻静的院子外就别无所求了,正好挽姐儿旁边的院子还空着,我就让人收拾出来了。” 听到这里,姜姝挽还有什么不明的。 这怕又是梁钰的计划,先用公务来让陈言廷父子忙碌了几日,让温湄和她在府里整日都担心,自然是不能再接受两人长时间的不露面,接着再拿出圣上的旨意,冠冕堂皇的说要住进来,以便议事更加便利。 换做是谁都无法拒绝,梁钰可真是将每个人都算计在内了,真不枉费他的一番苦心,想到此处,姜姝挽心里还是有些愤恨在的。 以为到了江陵她和他便不会再见面,也不会再有交集了,可没想现下,两人不仅天天能见面,还阴错阳差的成了邻居。 姜姝挽不想这样,觉得自己又被他拿捏,心里是想拒绝的,可一想到温湄这几日因为陈言廷父子的事茶饭不思瘦了好几圈,自己如果这时候提出别的要求来,是给温湄徒增烦恼。 不就一个屋檐嘛,他日日那么忙,自己和他未必就有机会见面,在者,就算见了面又如何,该说的话自己已经说清楚了,他一个朝廷的官员,总不至于被人拒绝两次就寻隙报复自己吧。 只要她像在船上一般,算好时间,就不会碰见他。 可事实却偏偏与她所想大相径庭,梁钰这次像是真的听进了她的话,从住进府里那日开始就不曾在姜姝挽面前露过面。 往常她每日是辰时前就会起来,稍作收拾过后辰正就会前往温湄所在的前院,之前在船上她就有细细观察过,梁钰这人从不曾晚起,卯正左右他房间的灯就会亮,卯未才会出门。 而她只要把时间恰好错开,辰前起床,辰正过后出门就一定不会碰到。 可有好几次她因为隔壁住着的人夜里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卯正就醒了,不到辰时就出了门,却一次都没碰到过他。 一开始姜姝挽以为是他故意的,故意让她放松警惕,可如今整整半个月过去了,她不管什么时辰出门,不管什么时辰回来,都没有碰到过梁钰,这人就像没住在府里一样,不主动提及根本想不起来还住着这么一个人。 她心里轻松的同时,竟无端的又带着些失落,连她自己也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事情反过来了似的,不像是她躲着梁钰,倒像是梁钰在刻意躲着她。 好在,最近一如既往的都是好消息,陈言廷他们在其他辖地查到的事情慢慢的有了些眉目,之前密信上说的两江各项源头都被人把控也渐渐有了显露。 只是还是苦了陈言廷父子,日日披星而出,戴月方归,不过半月光景,两人眼见就面容憔悴许多,眼底俱是乌青一片,哪怕是同住在府中,姜姝挽也只能在晚饭时偶尔得见。 昨日在前院等待饭食的小会儿,陈朗竟差点就一头倒在桌案上,看的温湄又心疼,又无奈。 日子就这样到了三月初的暮春,草长莺飞,万物复苏,人也跟着犯春困。 姜姝挽小院里的薄荷叶子见风就长,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已经长至四寸,日头盛的时候,一踏足小院就能闻见淡淡的薄荷香气。 快有一个月碰不上梁钰,姜姝挽也乐的清闲,不用疲于应付,除了去前院就是把自己闷在屋里,没有话本打发时间,她就又把梁钰给的那本《律法》拿出来看。 那些晦涩难懂的条例也让她慢慢读懂了来,也更加明白了陈言廷父子这些日子忙碌的意义。 时间又过去几日,在一日清晨,姜姝挽在陈朗和陈言廷即将出府们的时候唤住了他们: “姨夫,表哥,等等!”
第30章 今日两人没有骑马, 这会是准备上马车,就这样被她唤住了立在原地,俱是回身望着她。 “这是我做的药包, 里面塞的是晒干的薄荷叶子,虽不比表哥先前给的,但胜在这是今年新鲜的薄荷, 馥郁浓稠,提神醒脑很是有用。” “表哥和姨夫日日如此辛劳, 姝挽不能做些什么,只能以此小物聊表心意, 也算是替百姓酬谢二位这些日子以来的奔走。” 前时, 有一日膳间, 陈朗无意中问起她院子里种的薄荷长势如何, 又说起这会春困, 有空想来寻一些薄荷醒脑, 没想到姜姝挽就此听了进去,这些日子竟自个儿在屋里做起了药包。 只是…偏偏不偏不倚就撞上了今日, 父子俩面面相觑, 眼神不自主的朝马车内望去,这会时辰尚早,巷口无人,她这些话自然是一字不差落入那人耳里。 姜姝挽不明,见二人不接,复又唤了二人一声,还是不见他们有所动作, 接着就听马车内一道低沉的声线溢了出来: “二位再不收下,姜姑娘可要多心了, 今日事物繁多,我们还得及早启程。” 这低沉的声音,一听就是梁钰,只是许久不见咋然一听姜姝挽还以为听错了去。 他这话说的不错,为官者不能随意收受百姓馈赠,若姜姝挽是在府里给的,那无伤大雅,可偏偏是在梁钰眼皮下,姜姝挽不明其中含义,只见父子俩一直愣愣立着,直到他话落后手中的药包才被二人接过。 马车随之启程,徐来的微风掠起帘子的一角,她自一旁不经意间看到了梁钰那张俊美的侧脸,一如往常般的不苟颜色,嘴唇紧抿,与之前和她说话时是判若两人。 风过帘垂,不过片刻就落下,梁钰却在这时迭然朝着她看过来,如星般的眼神分明只是寻常,却带了些别样的意味,然只是一瞬,还未待她深思,就被遮挡了视线,姜姝挽被这一眼看的不禁心下惴惴,面色发烫。 差不多一月未见,没想到再见的第一面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她不明白梁钰方才那一眼到底是何用意,只觉不似那么友善,接下来一整日她只要一闲下来那双眼就一直浮现在脑海,如同那药囊中的薄荷一般,萦绕在前,怎么都挥散不去。 她不禁思及梁钰那眼的含义,莫非是觉得自己替百姓酬谢姨夫表哥而偏偏他作为上峰以及没有表示才会如此? 复又摇摇头,觉得梁钰不至于为了个不起眼的药包而如此,努力摒弃心中的疑惑,不再去想这件事,等着陈朗回来再细问便知。 可直到夜里方知,今日陈朗陈言廷他们确实很忙,陈朗更是今日就要马不停蹄赶去临边几个州郡,估摸着好几日都回不来了。 如此一来,好不容易才团聚了不久的一家人,因为陈朗的再次缺席又变得冷清起来,但好在这事并不繁琐,事毕后便可回来, 可就在陈朗走后第二日,府里又有新的事情发生。 年节过后,梁钰下江陵巡抚的事情便渐渐传开,城中百姓也纷纷奔走相告,有冤无处诉的百姓都会趁着这个时候大告一场,以期能得一个解决。 这日,一跛脚妇人领着一名六岁孩童登上宅邸,哭诉着要找青天大老爷梁钰做主。 又恰逢陈言廷与温湄受了同僚的邀前去赴宴,府里就只剩姜姝挽和隔壁院子的梁钰了。 那妇人跪在门外巷口哭哭啼啼,嘴里不停念念有词说着自己诉求: 原是她丈夫自三年前卫所募兵去后就失去踪迹,三年来为了等着丈夫回来,她带着稚子四处替人缝补浆洗以维持生计,可今年一到就是第四年了,一个女人能有几个四年,她如今双手满是疮目,满脸风霜,早已不堪生活的重负,心里一心只想找到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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