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两旁商铺小贩比街林立,吆喝声,叫卖声响起在淳朴而陈旧的古街上。小七探身往四处看了看,喊道:“铁狗子,铁料还没送来,我在这里等着,你先进去给老铁匠支个声。” “好嘞!”铁狗立即屁颠屁颠地往里跑去。 寒冬就要过去了,曦阳带了几分薄薄暖意,照拂在身上舒服极了。小七撑起胳膊躺在作坊前的地上,眯起眼睛打起盹来。 作坊正对门是家茶楼,这几天的茶楼都是爆满,因为茶楼新来了个说书人,那人说起故事来是口若悬河,舌灿莲花,最关键的一点是人家长得好。所以茶楼里整天挤满了人,男的是喝茶听说书的,女的主要是前来观摩男色。 这不,故事又开始了。 说书人四溅的唾沫星子一点也不损碍那张对得起满楼女茶客的脸。今天的茶客们非要听段战争故事,说书人竟然添花加叶地讲起了三年前的甘泽一战。 “啪”地一声,枕木一拍,满堂肃静。 说书男子毫无忌讳,眉飞色舞道:“各位听客,你们可知这孟家军为何会败?且听我细细道来。” “话说当日,孟祁孟将军率领八十万大军自北而上,与那大司马斛律邪决战甘泽,烽火雪暗,两军大战了三天三夜,斛律邪虽有虎将军之称,但孟家军仅一招批亢捣虚就大败胡军。” “正在此时,阑溪国又蠢蠢欲动……” 说书人将龙城一战讲得精彩绝伦,满楼的茶客心情澎湃,热血沸腾,大家都想知道后续发展,特别是孟家军为何会败,也许这个说书人会给曾经的孟家军另一个雄浑惊世的传说。想到此处,大家的心情愈发激动。 躺在外面的小七蹙了蹙眉,茶楼里的大小声响都一清二楚,太吵了,睡个觉都不安稳。 故事终于到了高.潮处,说书人喝了口茶后继续道:“话说此时孟家军到了龙城,毕竟众兵将只是□□凡胎,甘泽一战孟家军元气大伤,人疲马乏。正在此时,孟老将军旧疾突发,暴毙龙城。当时敌众我寡,孟家军深知此战难胜,孟少将军为了不使孟家军全军覆没,甘愿受降。二十多万孟家军得以托生。无奈敌军紧逼不舍,就在这个时候,卫国大将军率兵领将,直捣龙城,降服叛军。” 一番讲完,整个茶楼里鸦雀无声。 众茶客们的心如同从云霄九天掉入地上,他们听见了什么?首先,这说书人竟然说忠肝义胆赤心卫国的孟家军是招降纳叛的反掖之寇;其而,也是最重要的,二十多万孟家军流落在外,就是说,在某个国家某个角落里这支不败神军依然悄然存在。 这些茶客虽然只是锦州普通的百姓,可这其中利弊还是很清楚的。孟家军,得孟家军即得天下。如果孟家军真的还存在于世,那他们又会被掌控在谁的手中?虽然这只是个传言,可无风不起浪。众人汗涔涔,如同脖子上架了一把无形的刀,这说书人真不长脑子,这种话怎么敢在这里说? 说书人仿佛没有料到自己黑白颠倒的说唱会在众人心中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哗啦”一声,一桌子的茶盏碎在地上,打破了大堂里的死寂。 随即又“啪”地一响,满地酒香。 满楼惊愕的茶客闻声望去,一个醉汉两摇三荡地晃了进来。 只见那醉汉走到说书人的跟前,扯起说书人的衣领,满身酒气吼道:“你,再说一遍,你他娘的给老子再说一遍!” 醉汉满脸都是胡子,头发也如鸡窝般乱成一团,只有一双炬目如火般灼向说书人。小七一眼就认出了大汉,那个在赌坊里指出仓颉山的人。 说书人被那眼神吓得不轻,虚虚实实,他只是说了一个故事供听众娱乐而已,这人为何这般认真? 看着说书人的怂样,醉汉鄙夷地将其丢开,环顾着四周的听客,继续吼道:“谁,谁敢再说孟家军是叛军!谁敢,给老子站出来!” 谁都不敢招惹这人,看醉汉的落魄样子就知道此非善类,这种亡命之徒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醉汉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一坛酒,仰起头来喝了几口后豪迈地将酒坛砸在了茶案上,醉醉汹汹地唱起歌来。 “号角起,百年征战夷狄生。 列阵戎,关山万里赴峥嵘。 战歌唱,披铠装, 热血烫,守边疆; 醉沙场,志四方; 世业成,纵死同。 渴饮敌马血,饿食胡虏肉。 军魂聚兮天沉沉,沙场铁骑谱战神。” “哈哈哈……谱战神!”醉汉大笑大唱着,这是昔日孟家军出征时常唱的《入阵曲》。整个茶楼旋绕着醉汉那雄厚而低沉的唱声,久久回荡。歌声重击在人们心口,众人仿佛看见了那支百年不败神军,孟家铁麾一出,战必凯旋而归。八十万的孟家军,那是九阙大国百年传奇,那是让几代人为之热血沸腾的忠义雄师。 “……渴饮敌马血,饿食胡虏肉……军魂聚兮天沉沉,沙场铁骑谱战神……谱战神……”大汉醉跌跌撞撞晃到了茶楼门口,倒在了乞丐窝里。可口中还喃喃着那《入阵曲》。 原本死寂的茶楼被醉汉这么一闹腾显得有几分幽然,诡异。 半晌,小二才从桌子后面战战兢兢地挪了出来,颤抖的手指着盘子无语伦次地道:“各位……各位客官,感谢光临小店。这些瓜果是小店赠送给各位爷的,各位爷请尝尝鲜……” 小二边说边将瓜果端上来,可正走到大堂中间,方才被大汉砸过的桌子忽然塌下去,小二被一根木屑绊倒,手中的盘子毫无征兆地飞了出去,各色瓜果散向四周。 众人还处于混乱之中,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啊,死人了!死人了!” 顺着妇人的尖叫声,人们才看见倒在地上满头是血的说书人。 原来四散的果盘瓜果乱飞,一枚胡瓜正好砸在说书男子的头上,巧不巧,直击命门。 说书男子当即气绝身亡。 场面顿时有些混乱,整个茶楼里乱压压地叫成一片。 对面茶楼实在太吵,躺在地上的小七将眼睛睁开个缝,瞄了一眼睡在乞丐窝里的醉汉,然后才看向了倒在茶楼大堂里的说书人,很明显人已经断气,远远瞧着死者满脸的瓜果酱汁,小七打了个哈欠嘟囔道:“果然是自古美男多薄命!啧啧,倒可惜了那张脸!” 太阳有些刺眼。 小七往里挪了挪,换了只胳膊枕在头下继续阖眼睡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并没有大修文,只是调整了前几章的内容,应该不会对以前的读者亲有影响。
第五回 血色残阳血色影
茶楼出了人命,官差很快赶到。虽然说书人很像是意外身亡,但最起码的办案程序还是要走。官差一个一个盘查着茶楼里的茶客,领头的捕快从未展眉,多年办案的经验告诉他这件案子味道不对,因为一切都太过正常了。 为首的捕快扫了一眼困在大堂里的人,警告道:“这人死的蹊跷,而凶手就在你们中间。坦白从宽,要是前来自首,还能活到来年判个秋后问斩。如若不然,我想九阙的律法你们都知道吧。” 九阙是百年大国,荣盛不倒。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这样一个国家的存亡兴焉与它的国法律例有着不可割分的关系,所以九阙的刑罚威狱直接依附于皇权、君权,因此,像这样的杀人犯肯定判处死刑。更有甚者,连罪族人。 茶客们的心里都叫苦,真是花钱来买罪受。这些衙门捕快口中左一个规矩,右一个律法,可实际情况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天高皇帝远,这些规矩只是权贵口中欺压百姓最好的借口和手段。大家都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愿自己不要成了替罪羊。 “你们要仔细盘查,一个都不能放过。” 盘查了一遍,最后的结果就是小二和方才碰过死者的醉汉最有嫌疑。 为首的捕快看着小二,厉声问道:“是不是你杀了人?从实招来。” 小二吓得跪在地上,一个劲地求饶道:“爷,官爷,小的怎么可能杀人,求官爷放过小的。” 茶楼的老掌柜也前来为小二作证。 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意外?捕快令道:“把那醉汉带进来。” 片刻,两名捕快进来了,回道:“捕头,那,那大汉罪得厉害,属下们实在是弄不进来!” “废物,这点小事也办不好。走,出去看看!” 一行官差往外走去。 外面的铁狗子看着茶楼里的官差,好奇地问道:“七哥,对面发生什么事了?” 小七把手里的账目核对完,递给另一人后道:“赶紧干你的活,这眼瞅着天就快黑了,等会还想不想去沐兰院了?” 一听见沐兰院铁狗子的脸“唰”地就红了,同时也精神百倍。 “七哥,俺去干活了!” 看着憨厚朴实的铁狗子,小七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一个大男人,一听见妓院就脸红。 太阳慢慢沉了下去,这边关天际的彩云少了旖旎之色,恢然地暗红泻了下来,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粗犷沧迈。夕阳西下,何处天涯。 看着远处的苍茫壮景,小七浓眉一挑,又一天过去了,时间过得可真快。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今晚可要在沐兰院好好醉上一番,乐上一乐。 小七喜滋滋地转身,冷不妨地撞在了别人身上。 浓郁廉价的酒气让小七鼻尖一蹙。 “大胆!是谁走路不长眼睛?竟然敢撞本将军,来啊,拉出去军法处置!” 小七撞上的正是从乞丐堆里刚爬出来的醉汉。醉汉还满嘴醉话大喊着,一会说自己是将军,一会说自己是皇帝。 小七知道怎么对待醉鬼,看着比自己高出整整半个身子的威猛大汉,小七很有眼色地服软道:“是,小的不该撞冲撞将军,小的这就下去领罚!” “来人啊,拉下去打一百军棍!” 一百军棍?把还不要了人性命,哪有如此草菅人命的将领,幸亏这醉汉只是疯子。小七笑语接道:“是,小的这就下去领一百军棍!” 那醉汉果然不纠缠了,小七刚要脱身,可胳膊又被那醉汉给捉住。 “你,你站住!” 小七苦恼的看着大汉,他可不敢和这人硬碰硬。没办法,自己可是要身体没身体,要本事没本事。 醉汉看着小七,满脸震惊,激动道:“你,我知道了,您是将军!您是将军!” 小七一头雾水,谁知醉汉一边拉着他一边往下跪,喊道:“将军在上,受属下一拜!” 小七受宠若惊地看着一个劲朝自己磕头的醉汉,这人莫不真是疯子吧。小七在心中大念:铁狗铁蛋,你们七哥被一疯子缠上了,还不速来解救? 铁坊的人都进去送铁料了,小七看着醉汉,软语道:“你才是将军,请将军放手,小的好下去领罚!” 谁知那醉汉手下抓得更紧,头也磕地更厉害了,边磕还边道:“将军,属下知错,属下才该受一百军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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