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自以为自己扳回一城,就等着苏映出错,好借此训斥她,哪知几日下来,却发现对方仍旧神色镇定。 一大早,苏映便在丫头的伺候下起了床,然后又吃了几块糕点,动身往正房去了。 她觉得自己就跟每日上班打卡一样,至于工作内容嘛,就是给李氏夹几筷子菜,盛一碗汤,倒是不难。 这日刚行到半路,却见前头一个背影袅娜,风姿错约的妇人,等定睛一看,却是苏姨娘。 苏映脚步未停,对方又似有意逗留,很快两人便碰上了。 “苏姨娘好。”苏映笑着打招呼。 “哟,这不是咱们少夫人嘛!”苏姨娘说话时语调轻扬爽脆,又不自觉的带着娇嗔,苏映便觉耳朵有些酥麻。 难怪自家公公这么喜爱她,想来便是喜欢她身上这股风流妩媚的风情吧,男人嘛,多数都好这一口。 “苏姨娘自忙,我就先走了。”虽然李氏不喜欢自己,但苏映还没想成为对方的眼中钉,而李氏明显是厌恶苏姨娘的。 “少夫人且慢!”苏姨娘叫住她,追上来,“少夫人如此跟夫人作对,就不拍被夫人记恨吗。” 苏映眼尾轻动,转身,疑惑道:“苏姨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敬爱母亲都还来不及,怎么会跟她作对。” 哪知苏姨娘根本不信,轻哼一声道:“少夫人不必瞒我了,婚前夫人去悯王府求了嬷嬷来,不仅让苏府丢了面子,恐怕少夫人心中亦有不忿吧。” “苏姨娘言重了。”苏映轻笑,“母亲为我好,这个我自是知道的,苏姨娘恐怕是猜错忍心了。” 言罢,苏映再次准备转身,却听后头人愤恨声音传来。 “少夫人要装傻便装傻好了,只不过我却要告诉你,咱们夫人可不是什么善茬,惹到她,你在府里又无依无靠,以后有的是苦头吃!” 无依无靠?苏映在心中轻嗤一声,原来这人是来找自己结盟来了。 她倒是不介意多个帮手,只是对方的实力相比她婆婆还是弱了不少,而且为长远打算,她也觉不会成为自己的助力。 既然如此,苏映是不可能为了眼前的小利去贸然倒向另一边了。 “多谢苏姨娘教诲,我记下了。”苏映头也没回,答了一句,重新抬步往前。 卫奚从太学回来时已是傍晚时分,书砚本想替他帮东西带回书房,却被止住:“这几本书我待会要看,你把它们带回卧房吧。” 书砚抬眸看了自家少爷一眼,暗忖,难道少夫人这十日来,时不时的送东西来,竟真的让少爷心软了吗。 要说咱们这位少夫人那可真是执着,从少爷入太学的第一日起,她就开始让丫头时不时的送东西来,衣裳,炭火,手炉,吃食,凡是生活起居上用得到的,想得到的,少夫人都派人送过来。 本来太学中确实也有满足太学生生活起居必备的东西,可那些都粗糙得很,而太常又不许众人带太多奴仆,所以许多人几乎都过着半苦行僧一样的日子。 更有那熬不住的,连十日一放的旬假也挨不过,宁愿每日都在太学和家中往返。 自家公子本不在意这些生活细节,可如今新取了夫人,日子却开始变化起来,竟然过得比在家中还舒服。 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每次夫人送东西来,公子总免不了被人打趣。 书砚本以为公子心中必是厌烦,如今看来,却是自己猜错了。 “是。”书砚捧着书应下,又问,“那可要告知夫人少爷回来了?” 卫奚抿抿唇,十日已到,若是她真的留心,想来应是早就猜到了吧。 “不必了,我先去给父亲请安,等会回来再说。”言罢大步流星的朝正院而去。 卫奚刚到门口,便有下人进去通报,等了一会,那通报的小厮便道老爷有请。 卫怀策见儿子进来,长身玉立,风姿卓然,也满意的点点头,道:“近日在太学中一切可还太平。” 卫奚来正是为了此事,道:“李大人家的家眷和幼子,据说在发配途中被人救走,如今下落不明,大家都在猜测是何人所为。” 他口中的李大人便是之前因着贪墨河银,被抄家杀头的户部侍郎,圣上只判了李家六岁以上男丁处斩,其余人家眷和下人则或充军流放,或没入教坊司为官妓。 而恰巧,这位李大人便还有一女一子留存世上,女儿今年十五本,该没入教坊司,儿子五岁,也是要被流放到岭南,没想到日前却双双失踪了。 第25章 “此事我已知晓,今日早朝,便有朝臣提起此事,陛下却只让大理寺抓紧搜查,务必要将逃犯找回。”卫怀策点头道。 “那父亲以为此事是何人所为。”卫奚眉头微皱。 卫怀策抬眸看了他一眼,起身步入正堂,负手望着窗外道:“不管是何人所为,只要圣上没有深究此事,那这便只是一桩简单的逃奴案。” 父亲话中之意,显然是此事绝不止表面这么简单,而圣上似乎也不准备追究。 “听说修补河堤的银子已经分批发了下去,户部的何大人亲自前去河道府衙门交接的,连封条都没拆,不知可有此事。”卫奚想起听到的传言,又问道。 要说这一手也真狠,户部发放银两,从来都是库管经手,李大人一案被爆出,原来的库管便也一并被砍了头,新任的何大人却专程向圣上请了旨,称愿意亲自运银下两江。 此举得罪的人不少,可这位何大人以前本来就任的是军职,是个混不吝的主,要是有谁参他,他必是当场就回了过去,一点面子都不给对方留。 此番他如此不合规矩,可偏偏圣上却未申斥他,还赞了一句“忠心勤勉”,自此,朝堂上更是没有人对他的行为有异议提出。 “呵呵,现在银子进了河道衙门的库房,此事便算是与户部无关了,咱们这位何大人啊,看着是粗枝大叶的,其实最会浑水摸鱼。”卫怀策轻笑摇头,肯定了传言。 听父亲这么说,卫奚却更觉李大人之事蹊跷。 黄河春汛,冲毁堤坝无数,虽然大多堤坝都无可再查,却仍有一些未全毁。 京中派人下去调查,便道是银钱没拨够,本来八十万两修堤银子,到了地方却只剩三十万两不到,且皆有账目可查,对比清楚。 河道上查不出端倪,便只得查抄李府家当,哪知却未见这剩下的五十万两下落,而立侍郎更是在事发的当日便自缢身亡。 如今他一子一女失踪,事情便越发透露出玄机来。 卫怀策见儿子拧眉深思,想了想,道:“此事即便背后另有隐情,也不是你我而干预得了的,切不可深入其中,否则必引来祸患。” 卫奚只好暂时收起心中疑惑,起身道:“是,父亲。” 父子两人又谈了些朝中学堂之事,等到快要结束,卫怀策突然道:“今日圣上下旨,苏大人已是由中书舍人迁任了侍郎一职,已可参议朝政了。” 凡国事议案,皆由门下省提起,后经中书省审议讨论再交给皇帝批复,若是应允,便由六部执行。 因此,若说以前苏质还只能算半入阁,此时却是名副其实的内阁高官了,同为正三品,卫怀策已有以前的平起平坐变成稍逊一筹了。 卫奚听他这一说,心中立刻有不悦涌起,只面色不便,起身道:“儿子明白父亲的意思,请父亲放心。” 等他出来,书砚已是早早等在了门边,刚想说少夫人已遣丫头过来说了,茶饭澡水皆已备下,就等公子过去,却见卫奚面色实在难看。 “大公子,夫人那边来人说……”话未说完,卫奚便转头瞪了过来。 “你去告诉她,戌时前我自会回去,晚饭亦不必等我。”言罢,卫奚一甩袖了大步而去。 书砚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愣,这好好的,怎么又生气了? 而且……他看公子去的方向,明显是书房,可刚才他才让自己把那几本书带回了卧房里,此时正摆在旁边的书案上呢。 书砚一路上都有些欲言又止,好几次想开口,却始终没找到机会,终于,等二人来到书房门口时,卫奚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偷眼去瞧,便见大公子脸上难得露出了懊恼之色,想是也记起刚才的事,现在就算去了书房也无用。 “你去帮我把书取回来。”片刻后,清冷的声音传来。 可不等书砚应下,卫奚却又否决了,“算了,我亲自去。” 于是主仆二人便又调转了方向,往两人卧房而去。 苏映刚接到家中传信,说父亲升职了,还未来得及高兴,便见对面卫奚脸色阴沉的朝她而来,略一思索后,她便让人把信收起,丫头们也都打发了出去。 卫奚大步而来,可刚踏入门槛,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一个人笑盈盈的迎了上来,似有似无的暖香萦绕周身,让他心中的火气瞬间就消下去不少。 是啊,她爹升官关她什么事呢?而且让他改变对苏映态度的是自己的父亲,虽不知苏映知晓后会如何,到底现在也没露出轻狂模样,自己先前已是失态了。 “外面可是太冷,夫君先进屋子里暖暖。”言罢,苏映便吩咐凝春将热茶端上来,又让人把火盆烧得更旺些。 卫奚被她这一打岔,加上想起之前自己也曾误会过她,到底没提回书房的事,便顺势坐了下来。 等将洗漱完,又将衣裳换过,下人已是提了膳盒上来,卫奚便又坐到了桌边。 书砚怔在门外等着,本以为大公子进去不久后就会出来,哪成想久等不到,被冷风一吹,瑟缩的抱了抱肩。 等见到膳盒被提来,卫奚却仍未出来,书砚在心里叹一声,得,看来一时半会自家公子是出不来了,只可怜他来时没多穿两件。 两人成亲已有十多日,可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却是寥寥无几,卫奚看着坐在对面替他热心布菜的人,想了想,开口道:“听说这几日你都在母亲身边立规矩。” 苏映将汤碗放下,笑得温柔,“幸亏母亲没嫌我烦,我也能替夫君尽尽孝心。” 世人常说自己爱听真话,其实却不知其中有微妙区别,那就是这“真话”要听得顺耳,苏映既然现在只能靠着卫奚,那便也不妨说些他爱听的“真话”。 哪知卫奚却拧了眉,道:“咱们府中历来没有这些规矩,此事我会去跟母亲讲,你以后不必再去了。” 苏映愣了愣,他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察觉自己正在拿他娘刷“孝顺”名声,所以才阻止的吗? “可要是夫君去说,只怕会惹来母亲不喜。”说到这,苏映顿了顿,“再说不过就半个时辰,不碍事的。” 苏映以前什么样子,卫奚虽是懒得去了解,却也知逃不过“娇生惯养”、“刁蛮任性”这几样,从未听苏知仪说起过她妹妹有多贴心懂事,可如今她嫁了自己,桩桩件件,倒与以前全然不同了。 不仅懂得顾全大体,与自己相处更是小心翼翼,甚至连刁蛮任性的脾气也丢了,只在晚上独自一人时才会偷偷的哭。 “你不必这样。”卫奚下意识就开口道,等见苏映诧异看过来,才察觉自己说了什么,补充道,“母亲并不看重这些,再说有这几日也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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