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就为了得到安诸的信任?还是如安诸说的那般,是为了除去安诸身侧的她……便是这般,值得她如此对待自己的身子吗。 “你是何时察觉的?”方妙音并未跪下行礼,她看了宋怡,又看了安诸,再看了二人牵在一起的手,沙哑的声音中带了几分疲倦。 安诸气定神闲道:“修仪所指何事?是月见失窃一事,还是你有所谋划入宫而来的一切?” 她苦笑:“原来你知道的比我想的更多。即使全数了然,陛下亲自过来,不知还想要问什么?” 安诸摩挲着袖袋中的银钗:“孤过来,自有孤愿意过来的道理。” 他看向宋怡,一字一顿道:“一来孤却是还有件事需要向修仪确定,再是就是要让昭仪张长记性,心善固然是难得的,可只是瞧见了表面便一味的心善,却是不可取的。” 宋怡将手自安诸手中抽了出来:“陛下教训的是,臣妾记下了。” 她此次虽说是留了心眼,但却是依旧落进了方妙音的算计里,若不是安诸早已察觉一切,月见自她的箱笼中找出来,宋怡真不知将要面临如何的处境。 她瞧像安诸,她越发的看不懂这位帝王了,她以为她已经有些了解他了,那个慵懒散漫的他,那个轻浮温柔的他,他本就甚是矛盾,如今原来一切的矛盾,她也只是看到了冰山一角而已。 在他的漫不经心中早是洞察一切,他来者不拒却早是运筹帷幄。 这样的安诸很是陌生,甚至有些让她心惊。 安诸捏了捏空了的手掌,好似还留着方才柔夷的温软,轻笑一声。 伸手自袖袋中缓缓拿出那支与宋怡身上一模一样的银钗:“孤想这银钗修仪该是不陌生罢。” “这是陛下自我中讨去的,自然不陌生。” “那还请修仪说一说罢,你将这银钗送到孤的手中是何用意。” 虚弱立着的方妙音忽而大笑起来,笑得声嘶力竭,身形有几分摇晃,好似随时都会跌倒:“陛下掩饰得可真好,为了不让我多虑,竟能忍心冷落佳人,真是一出好戏,我为何要将银钗拿出,陛下该是早是知道了的才是,为何还要明知故问。” 宋怡听见方妙音的言语,心上忽而好似被什么重重敲击了一下,幡然醒悟。她瞧像安诸的眼眸中带上了几分别样的情绪。 她入宫来,是为了利用他身为帝王的权势。他便该是料想到了她的用意,但他并未戳穿她,反而是一直的由着她。甚至于在他人的眼中,她是他独宠的妃嫔。 他,到底是为何要营造出这些假象来。难道就是为了应对这般的情形? “孤只是想要听到你亲自确认,皇妹。”安诸散漫笑意不减,看在方妙音眸中却甚是刺眼。 「皇妹」二字犹如投入湖中的小石子,激起千层波澜,她才是抑制下去的咳嗽霎时激烈起来,待咳嗽渐渐缓了,她苍白面色上的苦笑却更是深了:“陛下既是已经知道了,再来相问又有什么意义。” 在场众人皆是目瞪口呆,付七与几个侍卫面上表情变幻,心上叫苦不迭,这般的皇家秘莘如何今日就落到了他们耳中了。 司进之最为冷静,一派怡然自得的立在一边,好似并未听到安诸方才的言语。 宋怡讶异的瞧向安诸,又瞧了方妙音,她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方才她竟是听见安诸唤方妙音为皇妹么! “不想陛下倒是查的甚快,不过短短几日便是查到了。这又如何呢,我从不认为我与陛下,或是与安氏江山有任何的关系,若要说是有关系,那我便是搬倒你安氏的江山!” “孤先前便是奇怪向来性子唯唯诺诺的刑部尚书如何敢抗旨不尊,这时候倒是好解释了。他将你养大,知道你的身份却是不报,恩怨相抵,枉死牢狱中倒是可惜了。” “你不要提他!你不配!是你害死父亲的!” 听见方妙音将养父方惟之死怪罪到安诸身上,宋怡忽而心中更是难受,鬼使神差她便道了一句:“不是你一心要入宫,方尚书该是不会死的。” “你闭嘴!你知道什么。”方妙音沙哑着声音呵止宋怡:“父亲本是不该死的!” 安诸看着方妙音:“欲情故纵的时候,你可是想过方惟的性命!” “那又如何!”方妙音眸中氤氲着的泪水终是落了下来:“我们本是说好的,可是后来他却为了帮我顺利入宫,甘愿抗旨。若是知道父亲入了牢中便再是走不出来,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以身犯险的!” “你本是一朝公主。为何却要包藏祸心,入宫为害?” “我不是什么公主!我不在这深墙中长大的,我并不是!如今既是一切已经暴露,便是任凭你处置便是。千算万算,我们唯一不曾算到的,便是她。”方妙音看向宋怡:“便是她的出现,打破了一切的筹划!” 她为何要这般做,便是因为那份执念。那个人或许以为他还不知道她的身世罢,可笑。 尽管已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依旧愿意帮他做任何事,包括颠覆他想要颠覆的这片安氏江山。 宋怡自愣怔中回神:“方修仪……”或许应该称呼一声公主? “你莫要叫我,不是因为你,这一切也不需走上绝路!” 宋怡竟是一时无言以对。 她瞧着方妙音,先前那个可怜的女子不在了,面前只有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一个设计她,想要指她于死地的女人。 尽管她与她并未结下半分仇怨,只是因为她挡了她的路,她便与她成了仇敌。她生生将一切怪罪到了她的身上。 这便是皇家,这便是坐拥天下的代价吗。 宋怡瞧了安诸,他的身边这样的事情该是再平常普通不过的了罢。所以他才假意的宠爱她,只是为了多一层掩护吗。 她真是天真,以为一直是她在利用这位散漫的帝王,却不想她才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 安诸仍旧一片散漫:“你既是已起了祸心,便早是走上了绝路。” “哈哈-也是。”方妙音笑了,苍白苦涩的笑容多了几分了然:“只不过这个女人让这条本是可以成功的不归路成了死路而已。不想你却能为她做到那种地步,看来你是真的甚是上心她的。” “你要如何想便是由你就是。”安诸瞧向宋怡:“你最不该的,便是想要伤她。” “呵,原你先前所做更多的是为保护她么?看来陛下还真是用了真心了。那她也再也不会有平静日子了。 想来还真是让人开心,她既不会再有好日子,我也算是在地下快要有人作陪了,便是今日我就要死去,也值得了。” “皇妹放心,你今日不会殒命。她,也会活得好好的。” 方妙音蹙眉:“你是何意。你应该知道,我若是活着,便要搬倒你的江山!” “你若是能做到,便尽管做就是了。”
第91章 四 寒风簌簌, 方妙音换了一身橘色的宫女衣装,外面披了个素缎斗篷,由珍儿搀着出了宁池宫。 她手中紧紧捏着的那支银钗,看在宋怡眸中确甚是扎眼。 才是走出正殿, 寒风便席卷起她的斗篷一角, 一边参天的树枝在风中簌簌摇曳, 她本就如纸苍白的面上波澜不惊, 便是驻足整理了衣裳,随后便继续缓缓离去。 他日,她定要安诸后悔他今日留她性命的决定。皇族公主。可笑,在被带回穹门之前, 她未曾有一日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 宋怡瞧着远去的人儿, 愣愣出神。 “怎么, 这宁池宫的景色便如此让人移不开眼么?” “你知道的, 我并不是在看风景。”宋怡低眉思索,终还是扣下心上的疑问, 道:“你便这般将修仪送出去了?她身子还伤着。还有,那银钗……” “司进之看过,无碍的。爱妃,我觉得你有时候可是考虑的太多了。至于银钗,容后我会与你细说。”安诸挑挑眉, 拉起她的手:“走吧,回去了。” “要去何处?她可是因为替你挡了刺杀才负伤的。” “朝华殿。”安诸拉着宋怡走出宁池宫:“那不过是她设计中的一环罢了。孤以为昭仪算是有些脑子的。” “是么。”安诸出口证实那场刺杀为谋划好的,宋怡心上的低落更是多了甚多。 “洛云宫被烧成那般, 如何能住人。先前允你回去住不过是权宜之计, 如今事情已经彻底解决了。作为我最为宠爱的妃子, 你自当回去朝华殿的。” 安诸拉着宋怡往外走,靠近宋怡耳畔,低声道:“阿怡,你想知道何事,我都会给你一个解释的,跟我回去。” 宋怡沉默,摇头。 她的心上早是猜测到方妙音的算计,在一切终是真相大白时,再是思及方妙音离去时候握着的那只银钗,宋怡心中的疑惑霎时如云烟消散。 原来往往最让人心伤的,便是真相。 这皇宫的一切如那高高耸立的宫墙,巍峨,冰冷。 “想必先前陛下与我疏远,或多或少亦是以为我便是陛下的皇妹吧。” 她忽而定定立着,想将手从安诸掌心中抽出,即刻逃离这个冷血的地方。她……忽而不想再继续做顾倾城了。 安诸紧紧攥住宋怡的手,拉着她往宁池宫外走:“先回去,你要知道的,我皆会知无不言。” “臣妾住在洛云宫很好。”宋怡顿住脚步。 “很好?”安诸同样停了脚步,附到宋怡耳畔低声道:“怎的?你这是与我置气?便是那般,委屈自己住在洛云宫那简陋的侧殿里,便是你对我的报复?” “不是,陛下……” “唤我易安。既是不是,便随我回去。” “陛下,我——”宋怡低了眉眼,坦白的话哽在喉咙中,她要说什么呢? 结束这一切,由着母亲白白被秦氏害去性命么?话在嘴边,她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若说入宫这段时日,她却是在安诸的温存下生了不该有妄想,她竟是妄想他所在意,所宠爱的,是她宋怡! 安诸的话却将她拉回残酷的现实中,一再的提醒她,她所扮演的身份,不过是右相之女顾倾城,是安诸名义上的宠妃。 她是宋怡,怎能忘了为何而入宫。 她忽然无比的迷惘,顾倾城,所谓的宠妃。终究的只是她和安诸的一场交易不是么。她如今却妄想自欺欺人。 终究的,她是沾了「顾倾城」三字的光。 兴许无论如何改变,她都改变不了自己软弱的性格,便是此刻,她已不想再继续与安诸之间的相互利用,若是可以,她却想从他身边逃开。 她所有积蓄的勇气再此刻终是土崩瓦解。 “便是你有什么话,都回去再说就是。” 宋怡沉默,安诸倔强。二人才走回东曲宫门口,一位小太监便迎上来对着小通子说了些什么,随即小通子禀告安诸道:“陛下,陈太傅求见,已候在御书房侧厅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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