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后颈一片嫣红漫开。 此时宁星玥还躲在门后,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两人定了定神。 翠竹跑了过去,直接上手将侍卫的衣服扒了下来。 随后只听见她对宁星玥说了声,“主子,委屈你了。” 不多时,宁星玥已经全服伪装在侍卫的戎装之下,翠竹也换上了宁星玥的常服。 两人年龄身材相仿,不熟悉之人,看背影定是瞧不出破绽。 “主子,我去了,你等会儿他们冲进来之后,看准时机马上就逃出去。” 宁星玥眼角噙着了,从鼻腔发出“嗯”的一声,便不再说话。 翠竹最后抱了一下宁星玥,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会没事的。” 屋内陷入片刻的沉寂。 登时,翠竹向着后院的床边一跃而出。 宁星玥遏抑住了哭腔,尽可能地压低了声音,大叫道: “快来人啊,不好了,宁星玥从后窗逃出去了!” 随即有无数的侍卫冲了进来。 宁星玥埋着头,趁机混入其中。 只听见领头的侍卫吼了一声:“快跟上,让她跑了我们都得被砍头。” 未等话音落下,乌泱泱的一群人便冲出了门,向着四面八方搜寻而去。 宁星玥也随着人流冲了出去,在宫门交界的路口,见大家现下已是乱作一盘散沙,此时根本无暇顾及她。 于是乎,她低着头,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去那边看看。” 说完,便转身朝着宫门的方向奔去。 但宁星玥转身之后还没跑几步,就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侍卫队长的声音,“那个,你前面的路已经被堵死,你去那边看看吧。” 侍卫队长的声音顿了顿,沉默片刻道:“你是哪个队的,怎么会如此瘦小?” 猝然,周遭侍卫们的呼喊声已被宁星玥统统抛于脑后,现下她的心跳声愈发猛烈。 “砰砰砰——” 紧张之感,控制住了宁星玥全身的每一寸静脉,她只觉脚下千斤坠,一步都挪动不得。 此后,她隐约听见,侍卫队长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乎就要贴近她耳后之时,宁星玥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挣脱了束缚,下意识地向前狂奔,死命逃窜。 侍卫队长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大吼了一声,“这边、这边,她往宫门的方向去了。” 一群人又风风火火地朝着宫门疾驰而去。 宁星玥不敢回头,因为她能清晰的听见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正当她以为自己即将要达到宫门之际,迎接她的却是禁闭的大门。 在与自由只有一墙之隔的时候,她却被死死阻挡在门之外。 身后的嘈杂近在咫尺。 她已无计可施。 万念俱灰之间,宁星玥近乎放弃,呆呆立在原地。 正当侍卫队仅剩一个转角的距离。 突然,一股带着熟悉味道的清风将宁星玥包裹,一只有力的臂膀,一把揽住她的后腰,随后一跃而起,两人被墙角中那棵高大的黄葛树严严实实地隐匿了身形。
第40章 一群身披铠甲的侍卫火急火燎地在黄葛树下打转。 “队长, 这里也没有别的出路了,人去哪里了呢?” 被大家称作队长的男人性子暴躁,一巴掌朝着问话的侍卫后脑拍了过去, “你问我,我问谁?!她一个小姑娘,难不成还能飞了?” 先前的侍卫被拍了一巴掌之后, 蔫蔫的,不敢轻易搭话,一脸为难的表情,看着队长投来疑惑的目光, 这才鼓足勇气回了句:“属下不知。” 队长震怒:“不知, 不知, 养你们做什么吃的, 既然这里没有,还不赶紧散开四下去寻啊?!” “是!” 身后的侍卫们干净利落地回了一声,而后四下散去。 树上的两人, 眼看着火龙渐行渐远,胸中提着的那口气,这才缓缓从口中呼了出来。 今晚夜色清明,朔月当空。 蹲在树上的两人将这沉睡中的皇宫尽收眼底,朱墙青瓦, 飞檐长廊,每一砖每一瓦都承载着宁星玥或悲或喜的记忆。 如今这皇宫早已易主, 亲人也一一逝去。 明月依旧照宫墙,朱颜未改岁月不再。 宁星玥没有急着从树上下来, 而是偏过头, 目光中带着些探究望向身后之人—— “你当真如此恨大兴?” 萧逸鸿揽着宁星玥肩头的手, 明显僵住。 恨吗? 的确是恨过的。 当他调查后发现先皇一直知晓萧将军并未谋反,却为了权势的平衡,依旧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处决他们全家时,他是发自内心的憎恨大兴皇族的所有人。 他们因为权势,而葬送了萧家上下百余口的性命。 这个恨意一直持续到五年前。 宁星玥父皇驾崩前曾召见过萧逸鸿,可惜的是萧逸鸿赶到之时,皇上已经驾崩。皇帝在弥留之际,看似不经意的伸出了食指,萧逸鸿却从其中得到了启发。在魏公公从殿中出去处理后事的时候,萧逸鸿顺着皇上指的方向,在紫檀木雕龙纹顶竖柜的内侧,找到了一封萧将军写给皇上的密信。 在信上萧将军提到,他发现大兴国皇宫中潜伏着北国的细作,具体为何人不得而知,但近期他得到一个消息,那细作已经将主意打到了大兴国的四大开国将军的身上,他甘愿站出来做这个牺牲者,希望皇帝无论如何要保住萧逸鸿和另外三位将军的性命。同时也希望能通过此举让细作放松警惕从而露出马脚,以便尽快将细作捉拿。 与此同时,萧逸鸿还意外得知李副将的存在,在萧将军被抓之后他竟然就这样凭空消失,是敌是友暂时不能分辨,但他必定是知晓些什么,否则他为何要在发生此事之后就从此销声匿迹,查无此人。 也是在那个时候,萧逸鸿察觉到一直以来他身后都有一双眼睛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随时随地都可能陷入危险之中,可能还会祸及自己亲近之人。自那之后,萧逸鸿不敢动情,他害怕自己会像父亲一样有了软肋,从此束手束脚。 后来萧逸鸿生日宴的那场刺杀也证实了他的想法。 他现在要做事太过于危险,现下与宁星玥多说一句,或都会将她卷入此次危机之中,他已经辜负了宁星玥的深情,现下他不敢让她在受到一丝威胁。 纵使心中有诸多不舍,现在他也必须要跟宁星玥划清界限。 于她于己,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思及此,萧逸鸿却还是不忍欺骗她,只道了句: “这些都已不重要。” 一语答毕,萧逸鸿忍不住还是用余光偷偷看了宁星玥脸上的表情。 此时的宁星玥眉尾轻佻,目光中流转着涔涔寒光。 可事已至此,只有将宁星玥向外推,方为上策。 侍卫们彻底放弃了搜查宫门后,宁星玥果断从树上跳了下来,似是跟眼前之人多呆一秒都令她心中作呕。 宁星玥四下张望须臾之后,转身朝着另外的宫门前行。 她还没有走出去几步,萧逸鸿在身后叫住了她: “慧慧,现在你出逃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必定所有出口之处都派了重兵把守,贸然前往,只会白白送了性命。” 他说话声顿了顿,仿佛不知如何开口,踌躇半晌,终是劝了句: “放弃吧,你是逃不出去的。” 宁星玥脚步停滞,随即脚尖已转,怒视着他:“我今日如此境地,是拜何人所赐,想必皇上比我更清楚。” 其中“皇上”二字,她故意语速放缓,音调加重。 萧逸鸿被她这么一唤,心揪得更紧。 他深邃的黑眸死死的定在宁星玥的脸上,眸中的亮光渐渐黯淡了下去,他上前一把抓过宁星玥纤细的手腕,郑重其事地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之后便不由分说,将宁星玥生生拖回了宫中。 不一会儿,两人依然立于“明月殿”宽大的牌匾之下,殿中的侍卫早已到处去搜寻,先前喧闹的明月殿已是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萧逸鸿一抬脚,只听见“嘭——”的一声震响,明月殿禁闭的朱门就这样被他生生踹开。 他几乎的拖拽着将宁星玥带回了宫中。 进屋后,他将宁星玥安坐于桌前,拿起桌上的茶壶,为她倒了杯茶。 “你们不该闹刚刚那么一出,你可曾考虑过,这样做或许会害了翠竹的性命。” 此话一出,许久未动的宁星玥猛地抬头,狰狞的目光将萧逸鸿重重包围。 顷刻间,她骤然起身,一把锃亮的匕首出现在她的手中,冲着他的胸口,正正刺了过去。 “我要你为裕儿偿命!” 电光火石之间,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稳稳地插在萧逸鸿的心口之上。 宁星玥似乎也未曾预料到萧逸鸿明明武功高强,却在自己匕首冲破阻碍插入胸口之际,竟是没有一丁点儿躲闪。 一朵猩红的如芙蓉的花朵在萧逸鸿胸前肆意氤氲开来。 萧逸鸿低头看了一眼那把匕首,不禁轻勾了唇角。 这把匕首是五年前他让刘理转交给宁星玥防身只用的,没想到今日却是用在了他的身上。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宁星玥毕竟是第一次在活人身上下刀,刀刃只插进去了一半,此伤尚不能危及性命。 萧逸鸿的面上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诧,他只是淡淡地说:“那日的决定,我并不后悔。” 说完他一把从胸口拔出匕首,些许鲜血喷溅而出。 萧逸鸿并未在意,他悠闲地撩起玄色长袍的下摆,仔细擦拭着匕首上的血污。 待到收拾干净之后,他又重新将那把匕首摆在了宁星玥的面前。 萧逸鸿语气平静,似是刚才的刺杀与他无关,“懂得用武器保护自己,很好。” 随即,他便转身,头也不回的朝着明月殿的大门而去。 空留宁星玥一人在黑暗中缓缓低下头,不安地反复扣着自己沾染了萧逸鸿鲜血的指甲缝。 “吱呀——” 银白的月光沿着飞檐静静泻进皇上的寝宫,一个玄色的身影摇摇晃晃地出现在门边, 刘理心中大喜,忙不迭迎了上去,“皇上,您总算是回来了!” 萧逸鸿一手按在胸口,一手牢牢抓住门檐,有气无力地倚在门扉之上。 “皇上,身体可是有碍?” 萧逸鸿煞白的嘴唇亲启,半晌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此时的情形让刘理心中生了疑,他又向前走了两步,先前萧逸鸿背着月光他瞧得并不正切,现下走近之后,他的笑容蓦地僵在了脸上。 萧逸鸿的脚边已是积下了一滩不小的血迹。 顺着滴在地上的血迹,刘理目光缓缓上移,玄色长袍虽能很好的隐藏住血色,却抑制不住萧逸鸿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如今他的面上也失了血色,鬓角渗着细细密密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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