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塘一怔,内心不禁有些懊悔,“好端端的提当年之事做什么?” 清河公主气道:“是你先提的。” 言罢两人又沉默下来。 气氛僵了许久,江北塘突然叹了口气,沉声开了口:“当年之事我的确有些不对。” 清河公主冷冷地睨了一眼,哼了声,“你不是有些,是完全不对。” 江北塘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反驳。他当年对江宴寄予厚望,江宴才十岁,他已经希望他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得知江宴因为怕他责罚,才不敢禀报自己表弟受伤的事,江北塘十分生气,加上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因为失去儿子在他面前哭得痛不欲生,内心觉得十分愧疚,才要自己的儿子给她儿子赔命,不过事后他也是后悔的。 李擎回到宅邸时,江宴正端坐在书案前,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他已经换下了那袭艳丽的红衣,穿上了玄色劲装,每次江宴做这样的打扮时,都会像变了个人似的,褪去那玩世不恭的姿态,变得稳重而令人信任。 “爷,侯爷让您去府中一趟。”李擎回禀道。 江宴内心并不诧异,“知道了。”他头也不抬,笔下一刻未停,待写完之后,他将笔搁到笔架上,待墨干后,才将信折叠起来,装进封套之中,交给李擎:“你不必跟我去了,把信交给柯无忧。” “是。”李擎也不知晓江宴要做什么事,接过信后,即告退而去。 江宴面无表情地拿过书案上的护腕,戴上,又拿过佩剑短刀,才起身大步离去。
第92章 她是禁忌 “所以,这就是爱么?”…… 定北侯府, 客房内。 秦婉清倒在江瑾春的怀中,双目垂泪,神情惨然, “母亲, 女儿已经没脸见人, 您便让女儿去死吧。”秦婉清一边说, 一边抽泣着。 江瑾春已知晓秦婉清的遭遇,内心既愤怒又酸楚, 只恨自己没有亲手杀了那帮禽兽不如的东西。 江瑾春也跟着掉眼泪, 伸手轻抚着她的头发,哽咽着安慰道:“清儿, 你千万别起那不好的念头, 这事咱们不说出去, 谁也不知道。” 秦婉清摇了摇头, 眼泪瞬间流得更加凶,“可是女儿将来若是嫁给赵家,这事也瞒不住的,到时闹得人尽皆知, 不止是女儿没脸, 也害得你和父亲没脸。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秦婉清已经与赵家长子订了亲,明年就要嫁过去, 但秦婉清之前就暗暗打听过那赵家长子, 知道他生得丑陋猥琐,且不学无术, 整日只知斗鸡走狗,流连青楼,秦婉清每每想到自己要嫁给这种猥琐不堪的人都恨不得死了一了百了。 秦婉清是真想过了, 若父母还要逼她嫁过去,她是真不想活了。 “清儿,大不了咱不嫁就是,你莫要哭。我明日便写信回去,让你父亲取消这门亲事。” 自从她的儿子秦宝鲲死后,江瑾春便极其疼爱自己这女儿,甚至到了溺爱的地步,之前秦婉清也和她说过不要嫁到赵家去,江瑾春和她父亲说了,奈何她父亲坚决不同意,这事唯有不了了之,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江瑾春不论如何都要让她父亲取消这门亲事。 秦婉清听闻母亲如此承诺,内心顿时松了口气,这才没有继续闹着要死,眼泪也渐渐收住。 见她不再哭泣,江瑾春也松了口气,然后回想起她方才说起江宴时,脸上禁不住露出羞涩神情,心思一动,蹙眉道:“清儿,你老实与母亲说,你是不是喜欢江宴?” 知女莫如母。秦婉清闻言顿时面含羞涩,眼眸秋水盈盈,低着头,默默不语。 江瑾春眉紧紧皱起,沉默许久,才开了口:“清儿,你可知晓,你那哥哥就是他害死的。”说这话时,她眸中不由透出抹愤恨。 秦婉清有些惊讶地从惊讶地怀中支起身子,看着自己的母亲,她从来不曾听母亲说过此事,她哥哥的死怎么会和表哥有关? 江瑾春只要想起当年的事,内心仍旧感到沉痛,但她还是忍着痛楚与秦婉清诉说了当年的事。 秦婉清听完之后,小心翼翼地开口:“可是表哥当年还小,他也不是故意的,而且表哥也帮哥哥处理了伤口……”见母亲面色哀痛,秦婉清听歌了下来,不想说太多惹得她难过,只是说道:“而且这次若不是表哥,女儿早就死了,这几日表哥很照顾我,女儿几次欲轻生,都被他救了下来,又百般安抚女儿,女儿才从痛苦中走出来。” 江瑾春见她一昧替江宴说话,眉头不禁蹙得更深,不由怀疑道:“清儿,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秦婉清面庞瞬间一红,又觉得羞愧,眼泪不禁又哗啦啦流了下来,“母亲,你把女儿当做什么人了,女儿和表哥是清清白白的。” 江瑾春连忙替她抚去眼泪,又将她抱入怀中安抚,“清儿,我没有怀疑你,只是对那人的品行信不过。你我当然是信的。”说着不由叹了气,江瑾春很讨厌江宴,可如今他却救了她的女儿,自己的女儿还钟情于他,这让江瑾春有些纠结。 清儿的清白被毁,要想寻一门好亲事并非易事,她又不愿意清儿被夫家指指点点,江瑾春沉思许久,终于开了口,“清儿,你真想嫁给江宴?” 秦婉清未料母亲会如此直接地问她这种事,脸蓦然通红无比,缩在江瑾春的怀中不好意思出声。 江瑾春又是一番叹息,“清儿,你得和我说实话,我才能帮你做主啊。” 秦婉清抽泣道:“女儿这副残破的身子如何配得上他?” 江瑾春皱了下眉头,继续安抚着她,“清儿,你放心,他若敢嫌弃你,我替你做主。”说着冷笑一声,喃喃自语道:“他做了那样卑鄙无耻的事,凭什么嫌弃我的女儿?” 江宴到了定北侯府,并无人迎接他,江宴径自进入府中,往江北塘所住的院子而去。 在定北侯府几乎看不到楼榭亭阁,池沼碧波,建筑风格古朴大气,严整端肃,大多是阔院。 江宴刚过穿堂,脚步忽然一顿,猛地抽出腰中长剑,抵挡了从屋上蓦然袭来的一股强力。 气劲相交,一股尖锐的兵器撞击声直冲云霄,衣衫扑动,仿佛有强大气流从两人的脚下涌动而起。 江宴凤眸微凝,看向来人,“父亲这是做甚?” 江北塘面如寒冰:“动作倒是迅速。”言罢又开始朝他发出攻击。 面对着江北塘迅猛如闪电的攻势,江宴则以慢打快,寻求出奇制胜的方法,只是两人还没过几招,清河公主便从屋内风风火火地冲出来,冲着两人严厉呵斥道:“你们两人都给本宫住手!” 两人只能停止交手,江宴将手中的剑收起,向江北塘行了一晚辈礼,“父亲,得罪了。” 清河公主见两人停止交手,立刻冲到江宴面前,满脸担忧地检查他身上有无受伤,“宝宝,没伤到吧?” 江北塘那双古潭般的眼眸沉了沉,面庞凝着肃色,对清河公主说道:“多大人了,还管叫他宝宝。” 清河公主立刻柳眉倒竖,气愤地瞪着他,“你管本宫叫他什么?还有你,你还小么?竟然偷袭儿子,你要不要脸?万一伤到他如何是好?” 面对清河公主一连串的责难,江北塘沉着眉眼,不悦道:“我不过试一下他的身手,我自有分寸。” 清河公主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道:“有什么好试的?以前不试,现在来试,迟了吧!” 清河公主和江北塘两人性情不合,只要是私下见面,就会发生争执,而且从来不肯向对方妥协分毫,所以往往最后的结果都是不欢而散。 江宴早已经习惯他们这样的相处,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没有进行劝说,径自往屋内走去。 清河公主见江宴离去,也没心思跟江北塘继续争执下去,她还想问问自己这儿子怎么就当了剑啸阁尊主,冲着江北塘冷哼一声,随着江宴而去。 江北塘也有事要询问江宴,便也跟了上去,只是没走几步,便有丫鬟过来,说是江瑾春请他过去商议一些事,江北塘看了眼他们母子的背影,最后还是调转步伐,先去了江瑾春那边。 清河公主跟上了江宴的步伐,在到达台阶前时,冲着他一伸纤纤玉手,江宴无奈一笑,伸出手臂。 清河扶着他的手臂,风情娇袅地迈上台阶,她这位儿子完全不似他爹江北塘,懂女人,也怜香惜玉,有时候清河公主会有种被儿子宠,被他纵容着的感觉。 两人进了屋,落座。 清河公主笑意盈盈地说道:“宝宝,为娘真没想到你就是剑啸阁的尊主,之前为娘可花了不少人力物力去打探这位神秘的尊主,却没想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完,笑容一收,又一脸抱怨道:“你不告诉你爹就算了,怎么还瞒着为娘呢?” 江宴微微一笑道:“母亲你也没问过我。” 清河公主愣了下,看向他的眼眸满含着幽怨,“我不问,你就不说。你这孩子,当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两人聊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江北塘忽然派人来请江宴去一趟。 “母亲,我先过去一趟。”江宴起身随丫鬟过去, “等一下,我与你一起去。”想到那江瑾春,清河公主有些不放心他,便跟了过去。 江宴和清河公主来到江瑾春的客房,堂内只有江北塘和江瑾春。 江北塘端坐在太师椅上,面色有些凝重,江瑾春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 看到江宴进来,江瑾春暗暗打量他容貌气度,随后眉不觉蹙起,嫌他容貌生得像清河公主,过于冶艳。 江宴看到江瑾春,朝着她欠身行礼,随后径自找位置坐下。 清河公主则看都不看那两人一眼,直接坐到了江宴的身旁。 江宴淡淡地问道:“父亲找我来有何事吩咐?” 江北塘开门见山地说道:“叫你前来,是与你商议你的亲事。你与婉清住在一起几日,于她名声有碍,我和你姑母商议过了,打算把她许配给你。” 还没等江宴开口说话,清河公主忽然一掌击向桌案,满脸怒容,“江北塘,你当本宫的儿子是捡破……”清河公主及时收住口,看了江瑾春一眼,见她脸色苍白,眼眸也有着愤怒之色,到底还是顾着她的颜面,没有说出伤人的话来,她女儿是可怜,她也觉得可怜,但若因为她女儿可怜,就要她的儿子娶她,这就不是可怜,而是可恨了。而且江宴是她的儿子,他们两人凭什么擅作主张,说定下定下了。 “江北塘,你给本宫出来。本宫有话与你说。”清河公主起身,气愤地瞪着他,不容拒绝地说道,随后走了出去。 江北塘见清河公主动如此大的怒火,只能与江瑾春说道:“瑾春,我去去便回。”言罢走出了屋子。 两人去了旁边的一屋子,一坐下,清河公主便禁不住怒声道:“江北塘,你有病?她女儿已经被人糟蹋了,还要什么名誉?她没人要了,就要江宴娶他?他是捡破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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