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无忧见他一副困扰的模样,突然也有些看不透江宴,她犹豫片刻,还是问:“你若是对她是真心的,有没有想过,让她和宋子卿和离,再和她在一起,依你江世子的手段和能力,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吧?” 江宴怔了下,不由抚了抚额角,“她那般端正守礼,顾惜家族名誉的人,不可能会与宋子卿和离的。”与她私下来往,是因为他有自信不会被人发现,可如今他却开始怀疑自己,他已经有种无法再掌控一切的感觉。 柯无忧没好气地说道,“你也知晓她端正守礼?这般女子怎么会冒着大风险与你偷情?你是根本没有考虑过要对她负责到底吧?”柯无忧看他皱了下眉,又叹了口气,缓和语气道:“世子,你用以往对待情人的方式对待温小姐,根本不像是付出真心的样子,她怎么可能会相信你是真心的?不论是我,还是她,都只会以为你想和她来段短暂的露水情缘,享受背德带来的刺激感,世子,请恕我直言,你若没有真心想和她好好在一起,就主动和她斩了这段情吧!我看得出来,她在这段婚姻中并不幸福,你不主动与她断,她也会犹豫不决,不舍得与你断。他不是你以前的那些情人,你将来若是抛弃她,她会死的,我相信这也不是你想要的结果。” 江宴心口微震,他抚着额角的手缓缓放下,目光阴晦地看向柯无忧。 柯无忧既然说了,便打算将心里的话全部都说出来,她明白江宴不会想伤害温庭姝,但有时候情爱这种东西最难把控,不想是一码事,情不自禁另一码事,旁观者清,她感觉江宴已经有些无法把控。 “不要以为她不会同意和宋子卿和离,女人是可以为所爱之人披荆斩棘的,前提是,你得让她看到你的诚意。” 其实比起那宋子卿,柯无忧其实更愿意看到江宴抱得美人归,毕竟柯无忧了解他,他若是对一件事认真起来,会让人无比的信赖,所以柯无忧才会对他说这些话。 对上他深邃莫测的目光,柯无忧又道: “另外,我再给你透露一件事吧,你不是有位叫陆修言的好友?他好像是温小姐闺友李秀英的奸夫耶。” 江宴:“……” 天香院。 白枫和陆修言在此组了个局,邀请了江宴,三人已经许久未聚在一起,但江宴迟迟未来。 看着眼前曼妙的舞蹈,花枝招展的美人,两人却有些心不在焉,今日,这两人都是失意之人。 陆修言和白枫是江宴为数不多的好友,两人都是汴阳城出了名的青年才俊,一个是世家子弟,一个家中富可敌国。 陆修言乃是平安伯的嫡长子,今年二十一岁,生得面如冠玉,目如朗星,气质卓绝,平安伯对他寄予厚望,平日里对他管束甚严,不允许他有一丝一毫的错处,他哪怕只是犯一丁点错误,也免不了挨上一顿家法伺候,平安伯始终不喜欢他与江宴来往,因此陆修言每次找江宴都是瞒着平安伯来的,早年间家里为他定了一门亲事,只是那家女儿前年生了场大病,人没了,如今平安伯正在为他物色另一门亲事。曾经殪崋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纵使那些女子再美丽再可爱,但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即将为他人所得。 白枫是陆修言的表弟,年方十八,生得白净俊秀,风姿飘逸,家中有着泼天富贵,所做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家中的富贵乃是由白枫的父亲白邺挣得,他父亲而立之年便成为了汴阳城数一数二的富人,还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因为有钱有貌又有手段,便攀上了陆家,娶了陆修言父亲的妹妹,由此挤身进名门世家的行列。白枫觉得很奇怪,他的父亲虽是生了一张好皮囊,但满身铜臭味,胸无点墨,母亲则是有名的才女,一身书香气质,两人原该不对头的,却不想两人至今如胶似漆,羡煞旁人,尤其是他的父亲竟受得了母亲左一句圣人言右一句古人云的念叨,他反正是受不了。不过听母亲说,刚与他父亲成亲那会儿她其实看不上他父亲的。 白枫觉得父亲大概觉得他光一个人被念叨不够,所以也要给自己的儿子找一位能够念叨人的才女,这不,前些天为他挑选了一门亲事,知府的女儿赵文慧,白枫觉得那知府为了他家的财富,把女儿卖到他家也是无耻之极,白枫不知晓那赵文慧生得如何,只知晓是极负才名的大家闺秀,听到这个名头,白枫便彻底没了兴趣,听母亲说,今日两家就要交换生辰八字了,白枫为此很愁,觉得自己的未来没了希望,将过上和他父亲一般被唠叨到死的生活。 两人正借酒浇愁之事,桃夭夭袅袅而来,在两人面前娇娇地施了一礼。 “陆公子,白公子,这厢有礼了。”桃夭夭言罢抬眸看向两人,暗暗比较两人的丰采,自从遇到江宴之后,桃夭夭便不曾再遇见一个人令自己满意的男人,她内心其实有些着急,加上听闻那苏雁儿成为了宋子卿的妾室之后,她更加的急切起来,当初她看不上她的手段,觉得宋子卿的正妻绝对容不下她,可如今她却成功了,而相比之下,自己却没还找到一条出路。王翠娘时常故意地在她面前提起这事,让她内心很是膈应,只想快些出人头地。 桃夭夭之前知晓白枫和陆修言,但了解的不是太多,昨日听闻两人要在天香院摆局,还点了她,桃夭夭便细细打听了两人的身世,对比之后,她觉得白枫更好,陆修言是世家子弟,家中管他甚严,而白枫家风倒是没那般严,而且他看起来就是那种未经历过男女之情,纯粹的小少爷。 白枫和陆修言起身还礼,白枫见她一直看着自己,俊脸不由微红,只见她今日穿着桃红色对襟印花褙子,桃红色马面裙,挽着随云髻,浓妆艳抹,端得艳冶无双。 桃夭夭冲着白枫嫣然一笑,“听闻江世子要来,怎么还不见人?” 话音刚落,外头响了一声:江世子到。 几人一齐往外头看去,见江宴姿态散漫地踱步而来,仍是一身红,手里把玩着玉骨扇,狭长的凤眸淡淡地斜睨着人。 “世子舍得来了,可是被哪路的莺燕绊住了脚跟?”陆修言笑着调侃。 江宴闻言只是懒洋洋地回了句,“并没有。” 言罢不再理会两人,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对于一旁的桃夭夭,他竟是一眼都没给,哪里还像是当初花费三千两买她初夜的人。 桃夭夭看了他一眼,面色变得有些不愉,因为江宴的事,王翠娘嘲讽了她好几次,只道她没本事,留不住人,此刻见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中更加难堪起来。 坐下来之后,江宴便挥退了要上前侑酒的两位花枝招展的美人,然后独自一人坐在一旁默默饮酒。 感觉像是来扫兴的。 陆修言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世子,多日未见,改性了?” 江宴的目光淡淡地落在陆修言身上,指尖随意抚着酒杯,陷入沉思。 江宴前些天因为要捉采花大盗,让李擎守着宋府那边,李擎便没有去查他的事,直到这几日李擎得空才去查了,这才发现他似乎和一个大家闺秀好上了,李擎还没有查到那大家闺秀是谁,柯无忧那边便提醒了他,说他的好友陆修言可能是温庭姝闺友李秀英的奸夫,请他试探一下陆修言,所以江宴才来赴约,倒不是寻欢作乐来的。 陆修言被他高深莫测的目光盯着一阵发毛,“世子,你这般看着我作甚?我可没有龙阳之好。” 江宴没有理会他的调侃,仍旧定定地打量着陆修言,他们三人之中,就属陆修言最是严于律己,端方守礼,却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有违礼教的事来。 江宴唇边微勾,悠悠说道: “我最近听到一则传闻,一位世家公子勾引了一位大家闺秀,得到之后又将那位小姐残忍抛弃,害得那位小姐差点自尽身亡。” 陆修言闻言英俊的脸瞬间浮起一层冷色,他低下头,没有再与江宴说话,且默默地喝起了酒,一副情绪消沉的模样。 白枫乃性情中人,一听到这话,瞬间怒火中烧,酒杯往台上一拍,骂道:“这是什么禽兽不如的男人,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么?若被我知晓是谁,定把他痛扁一顿!” 酒水洒在桌面上,险些湿了他的袍袖,一旁的 桃夭夭连忙把他抬起袖子,又用自己贴身的帕子擦去酒水,然后殷勤地劝解道:“白公子,您且消消气,也许这真只是传闻而已。” 白枫见桃夭夭的帕子脏了,不禁有些惭愧,“你的帕子弄脏了,待会儿我出钱赔你一条吧。” 桃夭夭冲着他嫣然一笑,“不过一条帕子罢了,不值钱。” 白枫摇了摇头,坚持道:“该赔还是得赔。” 桃夭夭见他如此说,内心越觉得他纯粹,眼波不由向白枫一转,恰好白枫也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桃夭夭羞涩地低下头去,白枫平日里虽是放浪不羁,但实际上却是个雏,还没经历过男女之事,此刻被桃夭夭这么一撩拨,脸不禁有些红,也将头低了下去,他听闻江宴没有碰过桃夭夭,所以应该是对她没有兴趣的,这么一想,他也不觉得抱歉了。 江宴没有理会眉来眼去的白枫和桃夭夭两人,仍旧看着陆修言,听闻白枫的话之后,他脸色更加冷沉。 江宴露出一意味深长的微笑,“对了,我听闻那位小姐好像姓李,叫李……什么……”江宴故意拖长音,然后不出所料地被陆修言打断。 陆修言冷声道:“世子,这种道听途说的事还是不要当真了吧,免得毁了人家小姐的名誉。” 江宴挑了下眉,想得知的已经得知,没必要再继续试探下去,柯无忧说的的确不假,江宴唇边禁不住微微上扬。 陆修言坐了片刻,突然感到心乱如麻,他蓦然起身告辞,“我突然想起家中有事,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玩乐吧。” 白枫有些诧异地看着陆修言,还未等他说话,陆修言已经大步流星地出了屋子,“今日问他不是说没事,怎么突然又有事了?”白枫疑惑地嘟囔道。 江宴唇边含笑,没有说话,无聊地坐了片刻,看着眼前热闹的歌舞,江宴内心忽然感到有些空虚,他没什么精神地站起身,淡瞥了白枫一眼,“我也有事,回去了,你自己一人玩吧。” 白枫看着江宴那慵懒的背影,表情错愕,怎么一个个都走了,白枫本来也打算走,却被桃夭夭挽留。 “白公子,再坐片刻可好?妾身新谱一曲,想让白公子帮我听一下。”桃夭夭拽着他的衣袖,秋波盈盈地凝望着他。 白枫与她目光交汇,看到她眼眸中的期待,一时没忍心拒绝,同意下来。 从天香院出来之后,江宴去了趟公主府。 去到那时,清河公主正慵懒柔媚地歪在榻上,一手执着一册书,一手在宫女的手中,宫女正帮着她涂蔻丹,身旁却无了平日里伺候她的男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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