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陆诚那么喜欢容菱,说不定,拒了她送去的丫鬟,也是为了容菱。亏她还沾沾自喜,还一边反省自己,生怕自己学了那些被人指指点点的妇人,做了妒妇。 那之后,庄氏不止一次,想过要动手,嫉妒心,孕期身体的不适,感到被背叛欺骗却无处发泄的情绪,逼得她几乎就要动手,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容菱。 连药都准备好了,但她没有用,一念之差,她没有用。 后来,她顺利生下陆运,她和陆诚的长子,并在出了月子后,从婆母手中接管了中馈,她当时就想,随陆诚吧,他喜欢宠容菱,就让他宠,她有儿子、有权力,能活得体面,就够了。 但老天爷最爱作弄人,她盼着容菱死的时候,她活得好好的,她无所谓了,容菱却死了。一尸两命,死得极其惨烈。 那时陆诚不在府里,她过去看了一眼,吓得手都在颤,原来死人是这个样子的,她庆幸自己没动手。 再后来,就是发葬,这么大的国公府,死了个姨娘,连一点水花都激不起。她那时其实有些怕,怕陆诚觉得是她害死容菱,毕竟那个时候,她的确动过这样的念头,连药都准备了,但陆诚没来。 他仿佛对女色失了兴致,除了书房,就是来她屋里看儿子,两人相安无事过了几年,她生下书琇的第三年,某一日,陆诚回来,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后轻描淡写说,手下人送了个人,让她安排个院子。 这个意思,就是要纳姨娘了。 她什么都没说,替他接那女子进门,但陆诚并没有多宠那姨娘,直到荃姨娘。她见荃姨娘的第一眼,就发现了,她像极了容菱。 果不其然,陆诚又陷了进去,再就是荃姨娘有孕,她和陆诚为此起了几次冲突,她连容菱都没有动手,怎么会去害一个赝品。 她一直觉得陆诚疑神疑鬼,不讲道理,到今天,才算是明白了,原来,他一直觉得,是她害了容菱,不过是看在一儿一女的份上,才没有追究她。 她以为的多年情分,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在陆诚心里,不过是他的宽容忍耐。 夫妻做到这个份上,真是太可笑了。庄氏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扯着唇角,竟笑了一下,这叫什么?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当年老太太让她掌中馈,她感激涕零,起早贪黑,事事一力担起,为陆家做牛做马,可到现在,也落了个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下场。 陆诚呢,她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连他那些姨娘,她都一并照顾着,到现在,在他心里,她也不过是个毒妇罢了。 这母子俩,虽不是亲生,这么瞧着,倒是胜似亲生啊,都是一样的凉薄。 “夫人……”竹嬷嬷进来,见庄氏对着镜子流泪,心里也很难受,上前握了她的手,“您要宽心啊。您得想着姐儿哥儿,大娘子还怀着孩子,大郎君还没娶妻,您得多念着他们啊——” “竹嬷嬷,”庄氏手上忽的用力,握住竹嬷嬷的手,打断了她的话,“你说得对。” 她什么都不做,在陆诚心里,也是毒妇了,倒不如坐实了,什么情分啊旧情啊,都比不过实实在在握在手里的东西,庄氏闭上眼睛,胸腔里仿佛烧着一团火。 “竹嬷嬷,我要你去办件事……”
第96章 三月三,是陆致娶新妇的日子。 窗外还漆黑的,江晚芙不等惠娘叫,便自己醒了。怕惊动了枕边的陆则,连蜡烛都没点,便摸着黑,从床榻内侧往外爬,一只脚刚碰到踏板,还没踩稳,就被一只手从后抱住,她失了平衡,跌了回去,落进个温暖的怀抱里。 江晚芙倒没受了惊吓,回过头,唤了一声,“夫君?” 陆则缓缓松开手,揉了揉眉心,边坐起身,边道,“没事……” 他方才睡得正沉,忽觉得身旁有细微的动静,睁开眼,一片黑黢黢中,只看见小娘子半个身子探出床榻,惊得以为她睡迷糊了,从榻上滚下去了,话都来不及说,便伸手去捞了。 “什么时辰了?”陆则问。 江晚芙答道,“尚早。你别起了,今日不得闲,多睡一会儿。” “不睡了,我去练剑。”陆则却摇摇头,他一贯不是贪觉的人,既然醒了,索性就起来了,他起身,叫了伺候的仆妇进屋,惠娘领着丫鬟们,抱了裙衫、端了热水进屋,围着江晚芙伺候洗漱。 今日虽是陆致娶新妇的日子,但最忙的,既不是身为新郎的陆致,也不是即将要进门的新妇裴娘子,而是江晚芙。她匆匆洗漱穿戴好,用过早膳,出了立雪堂,去了正堂的侧厅。 一众管事已经候在门外,她一到,便陆续入内。庶务看起来简单,实则最是繁琐细碎,不管事前想得再周全,布置得再周到,真到了这一日,还是会冒出一堆大事小事。 按部就班的活,自然用不着江晚芙亲自去,手底下那么多大小管事,不是吃干饭的。真正要她的管的,其实就是那些按部就班之外的意外。 应付过一波管事,江晚芙得以暂时的歇息,看了眼窗外,天都已经亮透了,春寒料峭,屋外的梧桐、榆树、枣树等,都冒了嫩绿的小芽,纤云上前开窗,一截枣树的树枝,还钻了进来。 纤云探出半个身子,看了眼天色,回到江晚芙身边,“今日怕是要下雨。” 江晚芙微微一笑,“春雨贵如油,是好兆头。” 其实成亲的时候,赶上下雨,是最叫人觉得心烦的,本来就乱,雨一下,可不更乱了。但日子早定下了,就算是真不凑巧,下了雨,那也得说成好兆头。 江晚芙坐了会儿,陆老夫人那头来了人,请她过去,她过去后,祖母问了几句操持的情况,有无什么岔子,江晚芙一一答了。 陆老夫人听罢,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满意,点点头,“你做得很好,有什么为难的,就叫人来说一声。” 江晚芙颔首应下,出了正厅,在庑廊上没走几步,就碰见了相携而来的庄氏和赵氏,她站定,福身见礼,“二婶、三婶。” 庄氏和赵氏也笑眯眯和她打招呼,几人说过几句话,庑廊之外,窸窸窣窣飘起了雨丝,庭院有风,春雨被刮得斜落进庑廊里。 丫鬟婆子忙撑起了油纸伞,替几个主子挡着雨,这种情况,自然不适合再说什么了。 赵氏一贯是哑巴性子,不吭声,庄氏抬起眼,瞥了眼细细的雨丝,冲江晚芙微微笑了一下,眼角泛了细细的皱纹,“真是天公不作美,这样的好日子。” 江晚芙倒是道,“看这天色,应当下不久,估计很快就停了。” 庄氏也笑着应和,“说的也是。” 几人寥寥几句,眼看雨愈发大了,丝毫不见停,庄氏和赵氏说了句,便先朝正厅去了,江晚芙也带着纤云几人,回了侧厅。 江晚芙回来没多久,管厨房的管事就过来了,说有样主菜,大师傅给做砸了,膳房的食材全部补上,也只够一半。 她分明一再嘱咐,所有的食材,都要准备两份,居然还有阳奉阴违的,但眼下自然不是追究的时候,江晚芙什么也没说,当机立断,叫那管事领了对牌,去国公府名下的铺子取,好在国公府家大业大,该有的都有,临时调用来也得及,否则真去买,一下子还不见得买得到那么多。 管事拿了对牌,赶忙出去了。他刚出去,却见纤云又匆匆忙忙跑了进来,神色有些慌张。 江晚芙见状,皱了皱眉,“出什么事了?” 纤云看看了眼门口,回身将门关上,才回到江晚芙面前,从袖子里取了张纸条出来,慌里慌张递过去,低声道,“方才奴婢在外间,不知什么人从窗户缝里塞进来的。” 她发现之后,第一时间就出去找,四下找了一圈,什么都没看见。但这纸上的内容,却让她吓得不敢耽搁,立马就进屋找自家主子了。 江晚芙接过去,展开纸条,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 “江晚芙,巳时一刻,来明思堂,否则,后果自负。” 短短一句话,没有落款,没有署名,威逼胁迫的语气,倒是暴露无遗,江晚芙将纸条合拢,面上平静淡然。她都无需思索,脑海里便冒出了一个名字——林若柳。 女子的字迹,住在明思堂,和她不对付,同时符合以上三个条件的,除了林若柳,她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自林若柳进了明思堂,她便再没和她有过交集,今日这忽然冒出来的威胁,让江晚芙有些莫名。 不管怎么样,她并不打算赴这莫名其妙的约。且不说今天这样的日子,以她和陆致之间关系,她绝对不应该出现在明思堂。就说林若柳这个人,她潜意识里,很不愿意和她接触。 但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放任林若柳,也不合适。江晚芙垂下眼,思索片刻,叫了纤云,将那纸条递过去,开口道,“你去趟立雪堂,交给世子,请他和大爷说一声。” 林若柳毕竟是陆致房里的人,她不想管,也没那个立场管,倒是陆致,理所当然应当约束好自己的姨娘。 纤云原本慌得不行,见自家主子沉稳淡然模样,倒是跟着平静下来,屈膝应下,收好纸条,转身要出去。 刚推开门,正要回立雪堂,便见世子爷从庑廊上走来,步履匆匆,清俊面上,如覆了霜雪一般,常宁追在他身后。 纤云一愣,便见世子爷径直越过了她,推门进去,留给她和常宁一个匆匆的背影,门旋即被关上。 纤云想起自己揣着的纸条,张了张口,常宁见状,主动搭话,“纤云姑娘有什么事,还是等世子同夫人说了话再说。” 纤云又不蠢,自然懂这个道理,看了眼常宁,还是开口向他道了谢。 …… 陆则进门的时候,江晚芙还在心里琢磨着,林若柳为什么想引她去明思堂,今天这样的日子,难免让她想得多了些。 直到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她抬起头,见陆则急匆匆进了门,眼神冷得厉害,似乎是看见她了,顿了顿,才柔和下来。 江晚芙一惊,陆则怎么过来了?纤云就算去递话,也不该这么快才是啊…… 她忙起身迎他,本想问他过来什么事,靠近了,却发现他身上是湿的,她急得伸手去摸,果真是湿冷湿冷的,外头下着雨,他没撑伞,就这样从立雪堂过来了?什么事情这样着急? “我叫纤云去取你的衣袍来——”江晚芙话说一半,急匆匆要出去叫纤云,还没迈出一步,便被陆则牢牢抱住了,他抱她抱得紧紧的,闭着眼,眉间的雨水,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落,滴在江晚芙的面上,冰冰凉凉的。 “怎么了?”江晚芙没有挣扎,不解地问,下一刻,陆则便低头亲住了她,他的手,牢牢扣在她的后颈,大拇指恰好按在她后颈那颗胭脂痣上,指腹还带着点湿漉漉的春雨。她被他逼得仰起脸,承受着来自男人的,猝不及防、且有些不合时宜的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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