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时,大殿内几乎落针可闻,还是皇上打破了这份寂静:「哈哈哈哈,看来叶大人和天悦郡主是前缘未了啊!叶大人对天悦妹妹果然是一往情深。天悦,你意下如何?」皇上把目光转向了我。 我看着叶扁舟认真的拜姿,又下意识看了看贺煊那双目光复杂的眼睛,心里一时之间乱了节奏。 「叶大人,我……」我想要出声婉拒。 但是爹爹截住了我的话头:「小女第一次遇见此种场面难免羞涩心慌,叶大人莫要心急,且等悦儿确定心意后,再予你答复。」 叶扁舟便弯腰行礼,然后看着我:「希望郡主能给扁舟一个机会。」 然后便回位落座。 我低头喝茶,却能感到对面不同方向,两束逼人的目光一直隐隐追逐着我。 8 自从大殿求婚后,叶扁舟干脆时不时地送礼物来瑞王府。 甚至还将整整四十九箱聘礼悉数抬到王府。 而我婉拒见他,只躲在厅堂侧方的屏风背后远远地偷听他和爹爹的谈话。 「这是扁舟所有身家了,」叶扁舟郑重的声音传来,「三年来,扁舟喜欢郡主的心意天地可鉴,还请王爷成全。」 我爹叹了一口气来,回他道:「并非本王不成全你,只是悦儿自己还没想通,唉,你且再等等吧……」 叶扁舟走后,我爹冲屏风后了然地高喊一声:「出来吧!」 待我出来,他又苦口婆心地劝我:「叶扁舟已然等了你三年,此情可鉴。再说费煊身边已经有那个医女了,你们二人如今已是物是人非,悦儿还在等他什么呢?」 是啊,我还在等什么呢。 他明明亲口告诉了我,他不再钟情于我。 如今他身边更是有美人相伴,我又算什么呢? 可我还是放不下。 我与他自小一起长大,曾经形影不离。 他练剑,我便在一旁捉蝴蝶;我喋喋不休同他讲话,他便静默地听着;一天十二个时辰里,除了睡觉,我和他像影子般寸步不离…… 这些,费煊难道统统都能放下吗? 我与他从六岁到十五岁朝夕相伴,九年时光难道不敌落葵与他的这三年吗? 我不死心。 可我又不敢贸然再去问一次,如果费煊直截了当地拒绝我了,那我和他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我不敢。 于是,我便差人爬上将军府院墙上悄悄地观摩院内情况,向我汇报。 派去的人同我回禀见到的场景,有他同落葵坐在一起言笑晏晏,温情脉脉的样子;有落葵笑意盈盈地送他亲手煲的鸡汤,而他没有拒绝;而且落葵已经像女主人一样安排打理院内一切事务…… 我终是坐不住了,一大早便前往费煊府上,想一看究竟,再做最后一搏,哪怕会惹得他厌弃。 门口小厮通传之后,说是费煊不在府上。 我颇感失落,便准备掉头回府,下次再来拜访。 但是一轻盈盈的女声叫住了我:「郡主请留步。」 我回身一看,原来是落葵,她一身青色衣衫,温柔恬静,微笑着向我发出邀约:「听闻将军年少时一直在瑞王府,所以落葵想邀郡主进府一叙,也好多了解了解将军,以便更好地服侍将军……」 这话可真是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让我的心又酸又痛。 可我实在好奇他们是什么样子的,即使亲眼看见会心如刀割,我还是跟随她进去了。 茶水上来后,落葵起身亲自替我斟,她不经意间撩起了腕上衣袖,却令我如坠冰窟。 因为,我看见他手腕上戴着的那枚晶莹剔透的碧玉镯子。 那镯子正是费煊母亲的嫁妆,一直在费煊手里,说是留给费煊未来夫人的。 可现在,它明明白白地戴在落葵的纤纤皓腕上。 我想我一定是脸色惨白,因为落葵体贴地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给我搭个脉。 可我再也待不下去了,匆匆告别了落葵之后,可以说是落荒而去。 步履凌乱地走到门口,便碰到回来的费煊。 见到我,他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却终是平静地问道:「郡主怎会在这里?」 我胡诌了一个理由:「听说将军府很气派,我想过来看一看。现在看也看了,确实很不错,我就不逗留了……」 说罢便要同他告辞。 擦肩而过之时,却被他一把拉住了胳膊。 我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他。 他喉头微动,顿了一下,缓缓道:「来都来了,不用我亲自带你看看吗?」 「我……」我看进他黑潭一样的眼睛,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兴致。 恰在此时,落葵追到了门口,声音充满惊喜:「将军回来啦?」 我看了看眼前的费煊,又看了看不远处亭亭玉立的落葵。 一个是少年英雄,一个是娇俏少女。 一个在战场上堪称玉面阎罗,却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把所有柔情悉数给了落葵。而落葵虽是一柔弱女子,却无畏艰险,舍弃安稳,一路追随费煊…… 相比之下,我实在是输得彻底。 从小到大,费煊对我不是沉默寡言,便是针锋相对。 而我,确实也和温柔贤淑不沾边,还曾为了叶扁舟,让他远离王府,实在是咎由自取。 都说美人配英雄,他俩……着实相配得很。 事到如今,一切明明白白。 我有何资格再去打扰费煊的幸福? 事到如今,放手是唯一选择。 9 回府后我便闭门不出,独自黯然神伤。过往如此清晰,叫我如何能忘。只怪自己太笨,开窍太晚,殊不知真心也是有期限的。 这一日,叶扁舟又来拜访,我便没再拒绝。 我已快成为大龄女子,既然心上人另有所爱了,那么嫁谁不是嫁呢?待在瑞王府,只会让爹娘一把年纪了,还操心我的婚事。 叶扁舟见我真真切切地站在他面前,清俊的面容上终于浮现了酸涩的笑意。 「郡主终于肯见我了……」他开口声音竟已有些微哑。 「叶扁舟,我愿意嫁给你。」我开门见山,看着他的眼睛喃喃说道。 饶是叶扁舟一贯风轻云淡,然而此时面上仍有掩饰不住的愕然、惊喜。 「郡主……此话当真?」他小心翼翼地确认道。 「当真。」我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地陈述着,「但是我不爱你,你也没关系吗?」 他脸上浮起一丝苦涩,声音也有些沙哑:「我知道。但来日方长,我相信郡主,不,我相信悦儿会重新喜欢上我的……」 「以前是我没有好好珍惜,让悦儿伤心了。这一次,就换我来追逐悦儿吧……」 叶扁舟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缓缓说道:「悦儿,我很开心。」 我只是感叹命运捉弄人,为什么世间会有这么多的阴差阳错呢,白白让那些痴男怨女不得善终。 叶扁舟下聘成功的消息传得飞快,不过半日,整个街上都知道了叶扁舟精诚所至,终于打动了天悦郡主。 可我却怔怔地一直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直到天黑。 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为费煊流眼泪了吧。 纵然我心里还是难以割舍,但是今后嫁作人妇,哪还能时时想着别的男人呢? 借着浓浓的月色,我以泪作酒,祭奠我与他形影相伴的九年时光。 今夜过后,我与费煊便也只能是桥归桥、路归路,再无一丝瓜葛。 我正哭得伤心无比,却突然听到有人掀开了我的窗户跳了进来。 娘呐,有刺客! 正要出声高呼,那站在窗边的刺客悠悠开了口:「是我。」 费煊。 我心里扑通扑通跳得厉害,透过泪眼蒙眬,酸涩地看着朝思暮想却爱而不得的人。 「郡主哭什么?」僵持了半天,费煊哑声开了口。 许是斗嘴斗得习惯了,在费煊面前我总是不能像对待他人那样礼貌温和,我下意识开口道:「我想哭就哭,要你管?」 话一出口,哭腔中还夹杂着些委屈和傲娇,有些丢人。 于是我的脸不合时宜地灼烧起来,不过还好是夜里,费煊瞧不见。 他似乎是被气笑了,一边往我这里走,一边沉沉道:「我就是想管,不行吗?」 他像一只暗夜里的猎豹渐渐逼近,每走近一步,我的心就跳得厉害一些。 于是我便有些慌乱地问:「你……你想干什么?」 他走到我床边站定,却不回复我,而是问道:「郡主不是要跟我重修旧好吗?怎么转身就应下了别人的聘礼?」口吻中还带着隐隐的轻讽和生气。 他不提还罢,一说起这个我就心酸,于是我没好气地回怼道:「你不是就要娶落葵了吗?怎么,难道我还要跟她一起争宠吗?」 越说越委屈,我的哭腔又要抑制不住了。 费煊顿了几秒,再开口时轻轻问道:「所以……你吃醋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声音陡然温柔了许多。 「才没有!」我噘起嘴,努力把想哭的声音扳回来,奈何眼泪还是委屈地流个不停,鼻子也开始抽抽噎噎。 费煊缓缓在我面前蹲下,伸手为我轻轻擦泪,长了薄茧的手指蹭得皮肤又酥又痒。 我别扭又傲娇地扭过头,不让他擦,嘴也噘得老高。 费煊有些宠溺地笑了笑,双手轻轻扳正我的脑袋,逼我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像是一潭深水,此刻盛满了柔情,浓得化都化不开。 「你若不让我娶,我便不娶……好不好?」他直勾勾地盯住我的眼睛。 我呆住了。 他这说的什么话? 他不是已经把祖传手镯送给了落葵吗? 我不让他娶落葵,他就不娶了吗? 那落葵怎么办? 皇帝的赐婚怎么办? 一时之间,我竟不知从哪里问起。 见我呆愣又疑惑的表情,费煊缓缓开口解释着:「落葵姑娘曾医治过我,我只是很感激她,并不喜欢她。」 「她父母被敌军刺死,举目无亲,她请求做随军医官。我见她可怜,就没有拒绝。这三年来,她医治了无数军中将士,功劳甚高,我带她回京,是想为她请功而已。」 可我想起了那个镯子,便幽幽问道:「可你已经把祖传的镯子给了她……」 费煊神色茫然,否认道:「从未。母亲的镯子,我一直放在书房里。只是落葵姑娘自告奋勇替我打扫书房……」 难道是落葵擅自拿走了,戴在手上向我示威? 「此事暂且不提,」我瓮声说道,「可是落葵她喜欢你,还想嫁给你……」 费煊打断道:「可我……我心里只有郡主一人,从小到大,从未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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