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没有回信的日子原来也并非理亏,而是在抓紧时间朝边关赶来。 肖止答非所问:「你看起来精神不错?」 「还行……」 就是浑身有点儿酸疼,还有点儿饿。 可我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唇上就多了一抹温热的触感。 以吻封缄。 唇齿呢喃间,肖止不轻不重地咬了我的下唇:「朕说过了,要双倍讨债的。」 19. 说是讨债,可除了亲吻之后他却再没下一步动作。 我疑惑地抬眼,伸手戳了戳他。 作为回应,肖止将我滑落的衣领重新勾了起来。 「???」 察觉到了我的不满,肖止这才露出见面以后的第一个笑意:「日后再讨,先盖个章。」 不讨就不讨,没人稀罕……话虽如此,我仍旧不死心。 片刻后,他面不改色地把我的手拽了出来。 我:「!!!」 这就有点儿伤自尊了。 为了掩饰,我轻咳一声,佯装正经:「肖行在哪儿?」 「皇兄被扣压着,等你发落。」 「好。」 一边说着,我一边又不死心地尝试了几次。 屡屡不成后,我悻悻地翻身下床:「我要去找肖行,你陪我去吗?」 「走吧,朕陪你一起去见皇兄。」 行军处多少有点儿简陋,肖行就被拴在大帐外面。 他仿佛曾经整个人被泡在了血里再捞出来,头发一绺一绺地搭在脸上,胳膊腿上到处都是显见的剑伤,却没有人处理,被划开的伤口处有些已经长了腐肉,看起来有些骇人。 这就是叛徒的下场,不会有人同情。 我走了过去,蹲在他的面前:「久安王有想过今日自己的处境吗?」 「时瑶……」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下意识想要站起身来,却被锁链困住了。 铁链牵扯到了伤口,他闷哼一声。 「疼吗?」 我笑眯眯地伸手在他的伤口处微微使力,青紫淤肿的腐肉便簌簌地掉了几块下来:「应当是不疼的。几年之前我初次领兵,疲于抗战的时候没有时间处理伤口,也长过这种腐肉,看起来骇人,但挖下来的时候没有半点儿感觉,除非……」 声音微顿,我掌心翻转,袖管中的匕首便落到了手中。 我抬手将匕首猛地挥向肖行,将腐肉部分整块剜下,连带着周围部分猩红、完好的血肉。 在肖行凄厉的惨叫声中,我继续说着刚刚的话:「除非是为了不让腐肉继续滋生,这样剜下血肉才会疼。」 旁边的肖止突然捏住了我的手,力气却不大,只是隐隐地颤抖。 我用指腹摩挲着他的掌心,以示安慰。 「可那个时候,这种疼痛对我都是一种莫大的鼓励,因为那是我还活着的证明。」 「为了让自己不丧失斗志,腐肉我自己剜,箭我自己拔,可那一年,我明明也才及笄不久。」 「这个世界上,我只依靠过两个人,一个是我爹,一个是我未婚夫婿,但未婚夫婿是造成这一切的帮凶,我爹也由此残疾。你总说齐怜可怜,可我无依无靠,刀尖儿舔血的时候,你可曾对我有过半分怜悯?」 这些话与其说是给肖行听,不如说是将这些话一同倒了出来。 「时瑶,」肖行悔恨地流下两行泪,「是我对不起你和师傅,我以为……我以为她不是那样的人。」 「好一个你以为。」 只是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就想洗去所有罪孽? 他总认为齐怜孤苦无依,总认为她是走投无路,总认为她是天底下最大一朵白莲,专被恶人所骗。 明明有了前车之鉴,却还是对她深信不疑。 也不知他是太爱齐怜,还是过于愚蠢。 似乎是我眼底的讥讽太过明显,刺激到了肖行,他屏气夺过了匕首,在我防备期间,一把刺进了琵琶骨。 一身武学,自此散尽。 「我欠你的,还不清了。」他原本就受了伤,又自散武功,脸色变得更是青紫一片,「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还债,我会八抬大轿地迎娶你进门,往后余生补偿你。」 「娶我进门?」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凭什么?」 20. 他会娶我。 这句话不是肖行第一次说了。 上一次听见是他给我下药之后,是为了弥补他所做的事情。 好像他会娶我是一件什么天大的恩赐一般。 可我早就不爱他了。 他所有的特权也不过基于我的喜欢,当我不喜欢他之后,他就什么也不是了。 年少的心动来得太过匆匆,恨意散去之后只剩空空:「久安王话也别说那么满,毕竟京城内的齐怜我还没有处置呢,我会将她送回齐国,你猜她的下场会如何?」 齐怜虽是齐国的公主,可这次的战役齐国吃了一个闷声大亏,看起来就像是被人算计了一般。 而算计者,自然有主动给他们传信的齐怜。 齐国君皇一向多疑,更不会信任这个自幼便被送来当质子的公主。 齐怜的下场绝对会比被直接赐死还惨。 肖行的身形颤了颤,他想开口,却又一时无言。 「行止无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在他无言中,我缓缓地开口,「肖行,你可曾有愧?」 这是当年肖行、肖止还没出生时,我爹曾跟先皇说过的话。 后来便有了肖行与肖止。 肖行闭了闭眼,遮去眼底一片悔意。 「我……有愧。」 想看到的局面已经看到,剩下的话我懒得再听,懒洋洋地靠在肖止身上打了个呵欠。 「时瑶,哪怕你不愿再嫁我,也考虑考虑我那日说的话。」 他当日所言:肖止非良配,帝王无儿女情。 我看向肖止,想了想,冲他伸出双臂:「陛下,我困了。」 作为回应,他一把将我打横抱起。 大漠风起,肖行突然高喊一声:「我欠你的以命来还,但凡你有哪天不愿了,我带你离宫。」 肖止的脚步一顿,转过脸来似笑非笑:「也要皇兄那时有命来还。」 21. 在边关养了几日伤,便启程回京了。 肖止本应提前回去,却一直放心不下我的伤势,坚持要跟我一同回去。 在边关养伤的日子里,齐国那边又送来了一封正式的求和书,此书之上愿割让五座城池,并且百年不犯。 待割让完之后,齐国近些年来哪怕想要再犯也难。 割让城池的事情我不感兴趣,全是肖止派人在忙活。 肖行这段时日一直被锁在大帐之外,每天只吃一点硬馒头,喝一点糙米水,竟也活了下来。 他用我留下来的刀,剜去了身上所有的腐肉,似乎是要将我曾经经历过的疼都一一地体验一遍。 除此之外,他被锁在账外的日子就像是一个活死人,每天垂着头闷不吭声,只有我经过,或者听到与我有关的事情时,他才会抬头。 每次听着部下汇报这些事情的时候,肖止都会在我旁边紧张兮兮。 我问:「你怕什么?」 「怕你生恻隐之心,又喜欢上他了。」 「不可能。」 我反驳得斩钉截铁,肖止又高兴起来:「也是,早前你能喜欢上皇兄,不过是因为我还没长大,论样貌、武学与……」 没等他说完,我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肖行说肖止变了,可我还是全天下唯一能踹陛下的那个人。 回京后,肖行与齐怜的事迹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遭万人唾骂。 肖行被免去久安王之位,贬为庶民之后,自请回到边关驻守。 可他一身武功被废,又有前车之鉴,再加上他现在已为庶民身份,哪怕回到边关也只能从小兵做起,,甚至边关将士能不能再接受他都要另说。 不过这些事情都与我无关了。 而齐怜早就被希王休妻,现在被关押在大牢内,并且她的手筋、脚筋皆被挑断,如今已成了一个废人。 我原先还准备找她讨要那条腿,现在看来倒是不用了。 看见我来,齐怜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凄厉起来:「是你!是你这个毒妇!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放过你?」我心中好笑,「你又何曾放过我?」 齐怜尖叫起来。 她早就没了曾经温婉可人的模样,现在看起来与疯子无异。 为了避免自己倒胃口,我拍了拍裙角上的灰,准备转身离开。 在离开之际,齐怜叫住了我。 她的嗓音因为刚刚声嘶力竭的喊叫而有些沙哑:「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将我变成今天这副模样的吗?」 「不想。」 「是当今陛下。」我不想她就偏要说,「与虎谋皮,你当真以为自己便能全身而退了?」 我看了她一眼,懒得与她多费口舌,拉开狱门。 狱门外,站着肖止。 他似乎听到了我们之间的对话,神情掩在了一片阴影之中。 我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我早知道自己无法全身而退了。 22. 这里到底不是谈话的地方,我牵着肖止的手,想将他带离这里。 在我的指尖碰到他掌心的那刻,他的手颤了颤,想要缩回去,却最终主动地握紧了我的手。 力气用得很大,我的指关节都挤在了一起。 很疼。 这样看来,肖止平日对我倒是还没有使出五分的力气。 一边乱七八糟地想着,我一边将他带到一处僻静的巷角:「陛下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肖止动了动唇,半晌没有言语。 我轻叹了口气:「那便我来问,陛下答?」 他的表情有些犹豫,却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齐怜的筋,是你挑断的?」 「……是。」 当时他已离宫,收到我的消息时又惊又急,便派人去监视齐怜。 再后来,他收到急报,称齐军突然偷袭,他一下便猜到了是齐怜所为,便传密令挑了齐怜的手筋与脚筋。 「宫宴那天,其实不是我喝醉酒进错了房间,而是你将酒醉昏睡的我抱进了房中吧?」 肖止又抖了一下,他抬眼看着我,半晌才又小心翼翼地开口:「嗯。」 果然如此。 我就说我酒品虽差,也没有烂到乱爬床的地步。 「那你接近我,是否有所图?」 这一次肖止沉默的时间更久。 半晌之后,他说:「有。」 「所图为何?」 「你。」 他舔了舔唇:「或许你不知道,我从小便心悦于你,可当初你是皇兄的未婚妻。」 每次肖止犯错想要求情的时候,总会忘记自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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