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时时刻刻都能拿到称手的武器。」 而我却丝毫不敢放松下来,直到他离开屋门,卧房内再次恢复了冷寂,我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小秋被他们支走,其余从宋府带来的家仆也不知所踪。我看着门外漆黑一片,心中却早已是一片灰暗。 直到恐惧和愤怒退去,掌心的疼痛这才席卷上来。 我垂头一看,手心早已被锋利的瓷器碎片划得血肉模糊。 入眼皆是一片血红。 我却陡然清醒,从冰凉的地面上爬了起来,扑到门边,抖着手将房门用门栓锁好。 休憩的卧房自然寻不到锋利的刀具,我只能捡起地上的碎片贴身藏好。 躺在床上,脑中却满是林鸿轩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 我没敢闭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我昏昏沉沉有了睡意,窗户的一声轻微异响把我惊醒。 我下意识捏紧手中的瓷片,猝然睁眼。 视线一片黑暗,那人的动作很轻,轻到我根本听不见他的脚步声。 可是他的动作比我想象中的要快上许多,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用手捂住我的嘴,将我摁倒在床上。 我止不住地挣扎,本要大喊的声音被他尽数掩盖,而抵在我和他之间的那只手却渐渐濡湿。 瓷片或许是划伤了他,他下意识闷哼一声,紧接着低声开口:「闭嘴。」 不是林鸿轩。 我迟疑了一瞬,可是迟来的愤怒却尽数将我吞没。 难道是林鸿轩故意找了其他人来折辱我? 我继续挣扎起来,可是远处却传来一阵喧闹,有人拿着火把穿过庭院,光亮透过窗子短暂地照亮了屋子。 虽然昏暗至极,可我却凭借着这暗淡的光看清了眼前人是谁。 ……谢祉。 我认得他的。自西燕发动战乱后,渝州便是倚靠谢祉抵御西燕人一次次迅猛的攻击。 后来西燕人不知怎么抓到了与谢祉定下婚约的蒋悠柔,将她当作人质,要挟谢祉打开城门。 那时谢祉没有丝毫犹豫,拿起弓箭对准自己未过门的夫人,一箭毙命。 就连神色也未变分毫。 当时我便觉得蒋家小姐可怜,竟摊上一位薄情冷性的夫君。 这般冷血的人,若是忤逆他的话,怕是真的会死吧? 渐渐地,我挣扎的幅度小了下来。谢祉的动作并没有因此放松,我向他眨了眨眼,示意自己不会出声。 他沉默片刻,虽然松了手,却似乎并未完全相信我。 但我知道,只要我喊出声,他就会毫不犹豫地伸手将我的喉咙给掐断。 巡查的侍卫敲响了屋门:「夫人,您还好吗?」 林鸿轩命人将我院中的人都调走,这些侍卫自然也十分清楚,平平淡淡地说无事反倒容易引人生疑。 于是我冷笑一声,抄起另一侧的瓷器,哐当一声砸了过去。 「滚。」 那些侍卫果然不疑有他,没一会儿便离开了院子。 侍卫走后,谢祉并未开口说话。屋内因那些人的离开再次暗了下来,听不见声音,我也不知他究竟走了没有。 又过了片刻,我对着眼前的黑暗,轻声开口道:「你还在吗?」 无人回答。 正当我心下一松,打算下床查看时,桌前的蜡烛却被人点燃。屋内亮堂起来,映照出谢祉利落分明的脸庞。 我顿时僵住,不敢动弹。 可他的脸色算不上好,唇色苍白。我也注意到他浑身是血,腹部的伤口似乎还在不断涌出新的血液。 这绝非我那一方瓷片可以造成的伤势。 而我也恍然明白,方才手心的濡湿,是血。 9 虽然方才我对侍卫搜查的目的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可眼前的景象还是让我微微瑟缩。 谢祉敛下眼,神色平静自然。若不是他撑在木桌上的手在隐隐颤抖,在他的伪装下,我压根不会认为他受了重伤。 而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探究的目光总让我隐隐觉得他想杀人灭口。 毕竟这种事情,谢祉又不是做不出来。 我下意识捏紧手中的瓷片,正打算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可是他却抢先一步,语气中像是带了些难言的意味:「你就住在这种地方?」 我怔愣一瞬,旋即明白他的意思。 林鸿轩将院子里的人全都带走,院内一片冷清,寂寥得就像是废弃的宅院。 或许谢祉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选择这方院落进行躲藏,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闯入了一间有人的卧房。 但我不知该如何应答,便只好沉默。 过了片刻,他垂眼将蜡烛吹灭,在黑暗之中向我靠近。 他掰开我的手,将那方瓷片丢到地上,又往我手里塞了一个冰冷的东西。 是一把刀。 随后,他松开手,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我却在原地站了许久。 或许他已经明白了我此刻的情形,但是他没有杀我,反倒帮我。 他和我先前在城墙上看见的谢祉,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那般冰冷无情之人,也会心软吗? 之后,我将匕首藏在枕下,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剩余的夜晚。 翌日一大早,小秋被放了回来。只是院内原先的奴仆全被尽数替换,留在我身边的宋家人竟所剩无几。 不仅如此,我再也出不了自己的院落,一旦靠近大门,侍卫便会拦在门前,厉声警告。 我被变相软禁了。 所幸之后的三天内,林鸿轩并未再来找我。 倘若不是这些看守的侍卫,我还以为他已经彻底将我遗忘。 谢祉给的那把刀十分锋利。虽然林鸿轩并未前来找我,但我也不敢放松警惕,用布条将刀捆在腿上,就连夜里也睡得不安稳。 约莫又过了五日,那天夜里院中传来一阵喧闹,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随后又彻底安静下来。 我从床榻上爬起来,点燃了桌前的蜡烛。我悄悄推开门,院内果真已经没有了人。 院中那些看守我的人,走了。 未等我松下一口气,屋中似乎又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我回头看去,险些叫喊出声。 桌前端坐着一人。谢祉平静地对上我的目光,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我一把合上门,下意识掩盖谢祉出现在我屋中的事实。可我只觉得惊吓,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这人前些日子浑身是血地闯进我的屋子,如今又悄无声息地坐在我面前。 他是后悔那日没有杀我,故意引开人想要了结我的性命吗? 我的手不自觉地微微蜷起,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可谢祉将饮尽的茶杯放回桌上,微微侧身,向我露出另一侧带血的胳膊。 他垂下眼,竟罕见地流露出脆弱。 「帮我。」 帮什么?帮他隐藏行踪,还是帮他……处理伤口? 可是他没再继续说话,我身后也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声音有些迟疑:「姑娘,您有事吗?」 是小秋。 许是她见我房中的烛火亮着,便前来询问。 我隔着门同小秋说道;「无事,有些睡不着。」 小秋松了一口气,似乎便要离开。 可我看着谢祉,竟再次开口喊住了小秋。 「等等,你……替我寻些伤药来。」 小秋顿时紧张起来:「姑娘您受伤了?」 我哑了一瞬,旋即开口解释:「我在窗前捡到只受伤的雀儿。你寻伤药时切记小心谨慎,莫要让人发现了行踪。」 虽不知谢祉三番五次前来林府有何目的,但倘若让他人知道谢祉在我这里,恐怕我也逃不了干系。 因为这些日子的软禁,小秋并未对我的嘱咐起疑。 待她走后,谢祉再次拿起茶杯,只不过这一次他只是将茶杯置于手中把玩,目光落在瓷白的茶杯上,也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不多时,小秋再次敲门,我半掩着门偷偷摸摸地接过伤药,背上却感受到谢祉的视线。 我僵着身体关上了门。回过头一看,便见谢祉果然在看我。 犹豫片刻,我还是走到桌前,将伤药放在他面前。 他只是看了一眼,却并没有接过。屋内依旧沉寂,我也不知自己是否误解了他的意思,便站在原地同他对视。 半晌,他别过眼,唇角轻掀:「林鸿轩近日不会再来了,夜里可以安心歇息。」 我却是一怔,先前应付小秋时随意找的借口,谢祉竟当了真。 不过近几日的确夜里难眠,我敛下眼没有说话,却接过了谢祉抬手递来的伤药。 直到谢祉衣衫半解,我站在他身后替他上药时,我才猛然反应过来这是多么逾矩的行为。 纵使他帮了我,但我同他的关系也并未好到这般地步。 但我已经拿了伤药,便也不可能撂手不管了。 若说原先还有些不自在,不敢看向谢祉的后背,可当他真正褪下上衣,我却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药瓶。 他的后背上满是斑驳的伤痕,有新有旧,左肩上有一道狭长的伤口,还在向外渗血。 谢祉察觉到我的停顿,微微偏头看向我。我没再犹豫,拿起药瓶便往下撒。 只听见他轻轻「嘶」了一声,倏然按住我的手,抬眼对上我的眼睛,不可置信道:「宋声晚,你当真是女子吗?」 我很快便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或许是他的反应让我觉得自己与他的距离近了些许,我竟大着胆子挣开他的手,毫不留情地继续往伤口上撒。 谢祉没再捉住我的手,不过瞧他微蹙的眉头,估摸着有些疼。 他的伤口并不是很深,我忽然想起他前几日出现时浑身是血的模样,犹豫片刻后问道:「你……前几日的伤,如何了?」 他闻言眉间微扬,像是有几分讶异,却还是懒洋洋地抬起眼:「尚能忍受。」 那便是不太好了。 但我并未再多过问。谢祉处理完伤口后便离开了,虽然第二日那些侍卫又回到了院中,但林鸿轩也如谢祉所说并未再来我的院子。 后来的两月内,谢祉偶尔深夜到访。有时带着伤,但大多数时间只是来院子里喝上一盏茶。 直到距离林修齐回府的前一周,林鸿轩竟将我院中的人全部撤走,接着派人将我「请」到前厅,当着众人的面宣布,我「有孕」三月有余了。 看着他满是胁迫的目光,我没有出言反驳。 我自然明白他的用意。林修齐要回来了,他想要用我来斩断林修齐同长宁公主之间的夫妻情谊。 尽管我曾经与林修齐险些定下婚约,但如今我已嫁,他亦娶,那些过往自然随风消散了。 更何况,我同林鸿轩的婚约已经定下许多年,他又怎会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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