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边城百姓都说,这闻人姑娘不知哪里来的小仙女,和小卫将军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一手做菜的手艺出神入化,偶有左邻右舍上门请教厨艺,她也从不藏私,为人又温柔可亲,邻里有什么事她都愿意帮忙,一张小圆脸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从不见她和谁闹红脸,让人看见她的笑就觉得心情好。 他们成亲,左邻右舍们多多少少都上门送上了一份祝福,一进门,却发现院子里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笼,还有人不停地往里搬东西。 一旁的喜娘帮着记礼单,记着记着急得想摔笔:“等等,那位搬东西的小哥,你说哪箱子是赵姑娘送的?哪个是尹姑娘送的?还有李大人的又是哪个?” “我脚下的这个,还有旁边的那个,那个和那个,还有门口的那个,都是赵姑娘的。”小哥给她一通乱指,喜娘整个人陷入暴躁状态。 闻人婉笑着从她身边经过:“不用记这些,是谁送来的,我都懂的。” 喜娘一看她,连忙道:“嗐,姑娘你不用跟着操心这些,安心回房等着接亲吧。” “好。”闻人婉点点头,她已经上好了妆,红唇灼灼,明艳美好。 喜娘笑了起来:“姑娘真是我见过的最坦然的新嫁娘,半点不见紧张忧虑。” 闻人婉笑道:“嫁给他,没什么可紧张忧虑的。” 这大概就是一份好的爱情能带给人的,舒适安全,不忧不惧。 “圣旨到。”恰在此时,一声拖长了音调的宣旨声,让众人都惊了一惊,连忙跪拜。 原来是皇帝派人送上了一份新婚贺礼,在场的百姓们都是惊讶不已,不知这对新人是如何会在陛下面前挂上名的。 原本以为这闻人姑娘是位孤女,大婚之日都没有父母在堂,难免显得凄凉了些,但看这架势,这排场,哪里和凄清沾边? 闻人婉也怔了怔,随即低头微笑:“谢陛下,民女接旨。” 卫琅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一台八人抬的大轿,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气往这边来,到巷子口却被曲红昭一行人拦住了。 百姓们笑着看热闹,原本还想着闻人姑娘没有亲人帮忙拦门,原来是由曲将军代劳了。 曲红昭提出了一个自认为尚算合理的要求:“打得过我就让你过去。” 卫琅快哭了:“曲将军,看在我们往日交情的份上,你就放过我吧。” 曲红昭笑了起来:“姑娘们,让他过去吗?” 从她身后,走出来一个接一个女子,笑道:“婉儿是我们当中第一个嫁人的,可不能叫他这般容易就娶了去。” 他们这边闹得热闹,院子里春水又最后检查了一遍闻人婉的妆容,才给她蒙上了盖头。 “你真是我上妆过的最美的新嫁娘了。” 这边一切准备妥当,春水出了门,对曲红昭挥手示意,一行人这才笑着收了刁难,让开路让卫琅通过。 他自己却在门口顿了一顿,深吸了一口气,才迈步进了院子,片刻后,从房中背出一位披着红盖头的新嫁娘。 他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大概是生怕摔了闻人婉,直到小心翼翼地把人送上了花轿。 这其实并不太符合大楚婚俗,但也没人会去挑这个理。 曲红昭等人一路沉默地跟着花轿,来到了喜堂。 卫琅又把闻人婉牵下花轿,一直在她耳边温声提醒哪里有台阶,哪里有门槛,一旁的喜娘听到都忍不住抿嘴微笑。 两人在喜堂前站定。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最后,两人执手而立的时候,曲红昭突然听到了身边的啜泣声。 她回头,看到有人在哭,是孙惊蛰、赵锦寒,甚至沈引柔…… 李涵章和尹幼蘅有事没能亲至,若她们来了,大概也要哭上一哭。 曲红昭柔声问:“怎么哭了?” “我是为他们高兴,”孙惊蛰用帕子拭着泪水,“他们能走到如今,实在是一波三折。” 赵锦寒跟着点头:“但凡他们当中有一人不够坚定,就不会有今日。” “是啊,”沈引柔轻声道,“如果卫琅没有撕毁那份被换了的婚约,如果陛下没有阻止婉儿去做续弦,如果得知婉儿进宫后卫琅就另做他娶,如果婉儿无法下定决心离开宫廷开始新的生活……但凡其中错了一步,他们就走不到一起。” “所以,没有什么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是抗争过天意的。” “……” 拜堂后,新娘子被送入洞房,卫琅独自一人为宾客敬酒,最先来的,就是她们所在的这张桌子。 他捧着酒,一脸的意气风发,看清她们的模样,怔了怔:“你们怎么眼眶都红了?” 孙惊蛰连忙用帕子遮了遮:“没什么,只是……你们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我没法想象她被换了婚约的时候到底有多绝望,你在宫外徘徊的那大半个月间,又是什么心情。” 曲红昭举杯:“婉儿一路走来,我们这些旁观者,都佩服她的勇气与坚定。我敬你一杯,祝你们白头偕老,自此再无波折。” 卫琅仰头喝下这杯酒,和她们一样眼眶红了。 周围宾客看到,都当他是太过高兴,善意地移开视线。 姑娘们反而开始安慰起他来:“别哭,你是新郎官,今天该是高兴的日子啊。” 卫琅摇头:“我没事,谢谢你们。” 他又要逐桌敬酒,有人笑道:“行了,新郎官都高兴哭了,我们可不为难你了,快去见新嫁娘吧,我们自己喝。” 卫琅豪爽一笑:“那我就不和大家客气了。” 大家善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客套。 席间众人开始推杯换盏,曲红昭几人看着卫琅离开的背影,心下感慨万千。 喜宴之上,一片欢声笑语,其他宾客都觉得卫琅二人是一对儿神仙眷侣,只有她们这些知情者,明白他们走到如今需要多少勇气、信任与爱意。 执手站上喜堂的这一刻,他们等了太久太久。 明明是青梅竹马、年少相知,却历经几番波折,方得重新携手。 一个在后宫,一个在边城,分隔几年,丝毫没有蹉跎他们的爱,反而让这份爱更鲜明炽热。 任时光流转,独爱意不熄。
第168章 我身边的位置 婚宴结束后, 众人纷纷从边城散去,卫琅告了假,准备和闻人婉一起去风景好的地方游玩一圈, 而赵锦寒打算和孙惊蛰同路逛逛, 看一看哪里适合开展她的绣坊分铺。 曲红昭和军师等人聚了一聚, 去看过了与北岐的互市后, 也带着妹妹一起离开了边城。 她准备取道回京,今科要开武举, 陛下早已和她说好, 这一届由她担任主考之一。 把意犹未尽的曲映芙送回侯府,曲红昭径直前往兵部, 与尚书商议武举事宜。 当今陛下考虑到选才目的, 将武试分为两大类, 一类要考谋略, 考中者为将才;另一类只需要考武艺,考中者可入禁军,也可进五城兵马司一类的衙门,或者被派驻边关, 从六、七品的武职做起。 第一场考的是骑射。武举与文试不同, 文试时主考们严防死守,生怕考生舞弊, 武举时却可以开放场地, 任由百姓围观。 骑射开考时,曲红昭和其他几位主考一同坐在高台之上, 便看到校场四周围着不少人等着看热闹。 一旦有人射中了靶子,场外便响起一阵欢声。偶尔有人坠马,也引起了几声惊呼。 兵部尚书侧过身子和她说话:“曲将军看好哪个?” “骑枣红马的那位。” 尚书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点了点头:“的确,这位考生看起来动作流畅且熟练,至少骑射这一场能拿个甲等,只是看她身形瘦削,不知后几日的长/枪和拳博成与不成?” 武举不是淘汰制,考生们总有各自擅长和不善的,若是第一场骑射就把精于拳脚的淘汰掉了,那他们可没处喊冤去。 因此,武试的总成绩,是按考生每项比试的评级加起来算的。 曲红昭笑了笑:“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这位骑枣红马的女子,却是她的一位熟人——曾与曲红昭在兴庆宫并肩作战救下了先帝六皇子的姜翊卫。 曲红昭还记得她那一手好箭术,只是如今姜翊卫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大概是想离开金吾卫,自己去拼一个前程了。 每考完一场,便由几位主考商议,给考生定下一个等级。 前几日一直顺顺利利,到了马上枪这一场,却有考生在被评了个乙等后,站出来表示不服。 曲红昭给他解释:“乙等是几位大人讨论再三的结果,你的枪法勇猛有余,防守不足,适合单人作战,但若上了战场,你撑不过三个回合。” 这考生也是名门世家出来的,颇有几分恃才傲物,当即不甘地看向另一位主考:“奚将军也做此想法?” 被称为奚将军的壮硕男子爽朗一笑:“我赞同曲将军。” 那考生握了握拳:“听闻曲将军最擅长家传剑法,不想对枪法也有些研究。” 曲红昭倒并未觉得冒犯,只是笑了笑:“我是要上战场的,不论是哪样兵器,也总不能一窍不通啊。” “那在下可有这个荣幸,请曲将军赐教一二?” 奚将军先笑了起来:“本将得提醒你,别以为曲将军擅长用剑就不会枪法,我曾和她比试过的。” 那考生怔了怔:“敢问结果如何?” “我打不过奚将军,”曲红昭看着欲言又止的奚将军笑道,“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他的体力胜过我太多。” 考生似乎放下心来,再次请曲红昭赐教。 眼看今日比试已然结束,只剩下看热闹的人群尚未散去,曲红昭点了点头:“好。” 她从高台上一跃而下,随意选了一匹马和一柄长/枪,上马后做了个标准的起势:“请。” 围观人群见有热闹可看,都欢呼了起来。 但这场比试委实没什么观赏性,考生率先持枪攻上,曲红昭招架了几下,寻到机会一枪挑出,那考生不知为何就像木头人一样不知躲避,被她挑下马来。 人群的欢呼声还没结束,比试倒是先结束了。 这所谓的比试倒还不如曲红昭刚刚那纵身一跃更精彩。 大家的笑容僵在脸上,开始议论纷纷:“这人怎么不躲啊?刚刚和其他人对打不是躲得挺好的吗?” 所谓内行看门道,奚将军开口解释:“不是不想躲,是躲不了。” 考生大概是觉得自己失误了,低声问道:“我……能不能再来一次?” 曲红昭摇头:“没有意义,再来也是一样。” 那考生涨红了脸,追问道:“你是不是很得意?” 曲红昭挑眉:“打赢了一个毫无战场经验的人,没什么可得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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