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儿臣此番并非为齐世子求情,只是如今百姓传言,温大将军一抔之土未干,其女何所托,托于鞑靼之禽兽也。温将军深受百姓敬仰,齐世子上疏是错,担忧却不无道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如今内外皆忧患,还需父皇更加殚精竭虑才能安抚各方。” “齐微明出仕不久,心思单纯又出言耿直,话语间实在难听,才惹恼了父皇。” “儿臣知父皇乃仁君,群臣亦知父皇之苦,父皇今日本意是小惩,只是齐微明身弱……经不住这板子,再打下去,恐怕这齐国公府便要替他寻座风水宝地安葬去了。” “还请父皇饶他一命,将他送回齐国公府,家法伺候便是。” 说完,萧云辞眯眼看向一旁的群臣。 所有人瞬间跪下,跪在勤政殿前,齐声喊道,“请皇上明鉴!” 在场群臣虽然不多,却也是声如洪钟,震得勤政殿的大门铮铮响。 温凝也跪了下来,手指撑着地面,心中欣慰不已…… 萧云辞此举简直两全其美,她原本只是打算让林叔领头求情,但这般极容易暴露自身,若是被有心人发现,更是容易被冠上结党营私的罪名。 如今萧云辞振臂一呼,所有人一呼百应,根本用不着他们单独出头,效果却好了百倍。 温凝紧绷着心中的弦,等着皇上回应。 齐微明出言过于“正义凛然”,皇上需要一个台阶,萧云辞递上了。 若皇上是聪明人,必定会依萧云辞之意。 一阵温暖的风吹过,是春风,柔软舒适,仿佛带来一丝希冀。 勤政殿的门轰然打开,皇帝背着手,脸上有残存的怒意,可看到面前满目的群臣跪地不起,他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还是皇儿明白朕。” “父皇为民夙兴夜寐,领着北明万万百姓绝路逢生,属实不易。”萧云辞抬眸看着皇上,“儿臣只希望,众臣莫要误解了皇上的苦心。” “起来吧。”皇上有了台阶,自然是松快了许多,原本的怒气也被安抚了不少,“诸位爱卿都起来,今日之事,便这样罢了,齐微明,你记好,莫以私利谋大局。” 齐微明脸色比方才还要苍白,他已经动不了,狼狈的趴在凳子上,沙哑说,“多谢皇上。” 皇上被气的不轻,气喘难受,无法再看折子处理政务,便移驾去暖阁歇息,众臣各自散去。 林翰装作不经意的掠过温凝身侧,声音极小道,“太子多智近妖,小心为上。” 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开。 温凝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看向萧云辞,却见萧云辞也正在凝视着她,一幅似笑非笑的神情。 温凝吓得一颤,若不是他站得较远,她几乎以为萧云辞听到了林叔方才说的话。
第十六章 春日暖阳照在空地上,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宫内的板子厉害,几下便能将人打的皮开肉绽,齐微明也不例外,只是他外衫层叠,那血还只在内里没有渗出来,勉强令他维持了几分颜面。 众人散去时,齐微明忍着要命的疼痛,努力抬头想要看温凝,可萧云辞的身影明晃晃的挡在齐微明的眼前,连温暖的春日都连带着遮住了。 “宁宁……”齐微明沙哑开口。 萧云辞听到他的声音,略有些惊愕的看了他一眼,“怎么样,身子如何?” “谢谢……太子殿下相助。”齐微明这句几乎是咬牙说的。 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是因为心中的愠怒。 萧云辞虽是好心,可却阴错阳差,将他所有的风头都给抢了。 他今日,本就是兵行险着。 一来,借由上疏,可以博得那些温将军旧部的信任。 二来,他也想要借此机会看看,究竟有哪些人为他站出来说话,今后必然用得上。 三来,则是为了温凝,她自小心善且知恩图报,知道此事后,必然感激涕零,为了庇佑他,自然会下定决心将旧部的名单拿出来……纵使她自己远去和亲,也要留下这些旧部,为他日后保驾护航。 至于皇上那边,那就更不用担心了,虽说二十大板着实痛苦难忍,最轻也是卧床几月,可父亲早已与他说好,此苦肉计若是能成,群臣定然激愤,齐国公便可以以齐国公府颜面受损和安抚群臣为由,求得皇上擢升他往要职去,也算给齐国公府一个体面。 父亲虽正当壮年,可积劳成疾,身子骨并不算强健,手中也一时无人可用,在朝中青黄不接,眼看着家族便要就此没落,若是他齐微明能够借此机会获得要职,齐国公府才能屹立不倒,不至于损在他的手里。 一切都计算得近乎完美。 可如今! 他齐微明上疏后惹恼了皇上,连板子都挨了,却惹得这萧云辞横空出世,忽然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不仅将皇上哄好,而且还博得在场群臣的敬佩,赢得了威名。 而他呢?像个丑角,挨了板子便罢了,可此事之后,父亲也很难做! 齐微明心焦痛苦,宛如在铁板上炙烤,却听到萧云辞的声音传来。 “温姑娘,可有话要与他说?” 他惊愕抬头看着萧云辞,阳光洒在这位太子殿下的乌发上,仿佛给他的发丝镀上了一层金,照得他玄衣上的五爪金龙灼人眼眸。 萧云辞侧眸,看向不远处不敢轻举妄动的温凝。 萧云辞既然开了口,周围的宫人自然当做看不见,徐公公派来收拾场子的小太监见此状况,急忙遣散周围宫人,给他们留出了一个清静。 温凝见此乃是最好的机会,立刻上前,先行谢过萧云辞,随后便快步来到齐微明的面前。 萧云辞“识趣”,缓缓后退两步,背着手,意味深长看着面前二位“有情之人”,眼眸幽暗沉沉。 “宁宁……”齐微明面色苍白,伸手便捉她的袖子,温凝立刻单膝跪在他面前,从怀中取出帕子,轻轻擦拭他额头上的冷汗。 “你还好吗?”齐微明嘴唇惨白的轻轻朝着她笑了笑,平日里清俊面容的神采不在,满脸都是憔悴,身上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我每日……都在想你,想着怎么救你。” 温凝鼻子一酸,咬着唇忍着泪,轻声说,“昭言,你别犯傻了。” “犯傻也好,折腾也罢。”齐微明猛地捉住她的手,“我愿为宁宁豁出性命!” 一旁,太子殿下一动不动,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目光却落在温凝被捉住的手上。 她的手指细软白嫩,葱根似的,一下便被那人捏得发红。 温凝被猛地捉住手,衣袖顺势下滑,冷不丁便露出了手腕和小臂上青青紫紫的痕迹,齐微明眼眸微动,目光扎在她的手上,眸光中流露出震惊。 她皮肤白,身上容易留下痕迹,此事齐微明早就知道,幼时在水边玩时,温凝总是惹来飞虫咬,旁人被咬一个时辰就好了,她能留下好几日的痕迹。 若是磕了碰了,更是难办,那吓人的青紫几乎要十几日才能褪去。 所以齐微明带着她玩时,总是极为小心,生怕将她弄疼了磕坏了,将她含在口中捧在手心……长大之后也极少碰她,就怕她伤了损了——一切好的,他都想要等到婚后慢慢享有。 可他如此珍视看重的女子,居然就这样被必格勒给欺负了? 他可不是傻子,温凝手腕上的痕迹彰显了那事的激烈程度,手上都这样,身上还不知到了什么程度。 难怪那必格勒如今都未曾听闻找过温凝的麻烦,恐怕早就被她伺候舒坦了! 他眼底陡然漫出一丝黯然与冷漠,可很快便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如以往哄着温凝那般,露出紧张的模样,“必格勒欺负你了?” “我没事。”温凝立刻拽了拽袖子,遮住了自己手腕和小臂上的痕迹,她柔声劝道,“千万不要因为我连累了齐国公府,齐微明,如今切不可轻举妄动,日后你便好好在府中养伤,这件事牵连甚广,不要再扯进来了。” 他当然不想扯进来,温凝嘴上说的好听,旧部却一个未引荐…… 齐微明心中冷笑,面上却显得痛苦万分,“可如今我已经扯了进来,我人微言轻,朝中无人为我说话,恐怕也没有什么日后了……” 温凝沉凝片刻,轻轻地咬了咬唇。 齐微明心中一顿,屏住呼吸看着她,见她似有些动摇之意,知道自己这苦肉计还是起到了效果。 就差一点…… “宁宁……”他声音温柔如水,便如平日里那般。 他知道温凝最喜欢他这样。 正在这时,齐微明却冷不丁听到萧云辞的声音居高临下传来他的耳边,“放心,齐世子,孤会替你求情,让父皇尽力弥补你。” 齐微明心中一梗,几乎快要吐血。 怎么又是他!他怎么又来横插一脚? “殿下……可容我再与温凝单独说些体己话……”齐微明仰头看着忽然出现的萧云辞,哀求道。 “你以为这是齐国公府?”萧云辞眯眼,眸光几乎穿透他的面皮,“宫人避讳已是不易,不要得寸进尺。” 齐微明只觉得胸口一股血翻涌到喉咙口,几乎要即刻呕血,萧云辞却对温凝温和道,“温姑娘,需得快些送他回去,他的血已经渗出来,伤势应当不轻,需要尽快医治。” “是。”温凝立刻将自己的手从齐微明的手中抽了出来,她轻声说,“太子鼎力相助,温凝心中感激,无以为报。” “不必客套。”萧云辞看着齐微明趴在凳子上大喘气,冷笑一声,“来人!” “将齐世子送回齐府去,再去寻一位太医出宫替他疗伤。” “多谢太子殿下!”温凝感激的声音穿透齐微明的心,他被围上来的宫人扶起时,扯着下边的伤口,疼得眼前一黑,几乎即刻便要晕厥过去。 恍惚间,他看着温凝站在萧云辞身旁,倩影伫立,人见犹怜。 阳光下的她是那么柔美漂亮,人间绝色,惹得人不想放手。 可为了大局,为了齐国公府,一个女人算什么,更何况她已非处子之身,是被人玩过的残破之躯,更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待他光耀门楣,手握重权,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他绝不会后悔。 齐微明晕厥之前如是想。 齐微明被送走后,温凝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见邓吾早已在一旁候着,一脸惶恐不安,焦躁难受的模样,似乎有要事想要上前来禀告,又不敢打断太子殿下与温凝说话。 温凝适时后退一步,轻声道,“殿下有要事,臣女今日便不打扰了。” 萧云辞眉头微蹙,侧眸看向邓吾,邓吾一个激灵,直接跪了下来。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萧云辞朝温凝道,“今日与你说的事,考虑好之后,随时可去东宫观景亭等孤,不会有人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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