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不是都从大钧抢来的吧。 迟向晚腹诽道。 “既然陈大夫要看诊,自然要安排一个距离病人更近的地方。所以是让你把日常用品给收拾一下。” 圆琛和迟向晚对视一眼,这样的安排无疑是把他俩给强行分开,只怕还有拿捏迟向晚以胁迫圆琛好生看诊的意思。 但是人在屋檐下,圆琛只是道:“好,给我留出一些收拾的时间。” 元复看没有他反抗,才放下心来:“不着急。” 元复给迟向晚和圆琛留出二人说话的空间,带人离去。 “眼下你也不要太着急,等我先去探听虚实,我会设法找机会带你去见你兄长的。”圆琛看迟向晚脸色不好,主动安抚道。 我不是担心这个,”迟向晚摇头道:“我是担心你。” 这回轮到圆琛讶异了,他眸色微微一诧:“怎么说呢。” 迟向晚暗笑圆琛聪明一世,怎么糊涂一时。 她缓缓道:“你想啊,他们引我为质,必然会好吃好喝伺候我的,我暂且安全无忧。你不同,你要寻找联络父亲先前派过来的人,要救治大哥让他明白我们的意图,你还要搬到漠北人眼皮子底下住着,一招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她低低道:“本来你不用趟这趟浑水的。” 圆琛目光温和如春水:“本来就是我主动提议要来漠北的,你何须愧疚呢。” 他见迟向晚不语,缓了缓道:“你可知‘是法平等,无有高下’?”【1】 迟向晚思索了一下,试探道:“法师的意识是,佛家讲求众生平等,而之所以救我兄长,是因为把他当作芸芸众生之一,挽救生命而已。” 圆琛没有回答她的话,他眼神望向远方,似在追忆往事:“我以前一直不解,强说万物平等,不是自欺欺人么。善与恶,黑与白,富与穷,幸与厄,岂会毫无区别呢。” “后来走南闯北,见人世间悲欢离合,逐渐开悟。平等不过是空性本质上而言,而落于实处,平等则是一种秩序的合理性。是故,倘若营救帮扶少数人,可以维护更多人生活的秩序与生存的安稳,圆琛神往也。” “如果设计救出迟公子一人,便能换得更多的苍生能于战火中保全,于边城中安居,何乐而不为呢。” 他目光清曜灼灼,像能直抵人心,语气平静却似惊雷投水,一时之间春水化开,形成圈圈不散的涟漪。 何乐而不为呢。 偷渡敌营,万军中取一人,被他说的坦然自若。在眼前这人眼中,竟是一件怡然神往的事情。 迟向晚不自觉地错开他的目光,信手拿起靠里侧的茶盏抿了一口,浓厚滑润的奶茶从咽喉淌下,温柔地按摩着她的五脏六腑。 但她喝完突然发现不对,她的那个茶盏是青花瓷缠枝图案的,而这个显然不是,她喝的是圆琛方才饮的那盏。 迟向晚神色几度变幻。 更要命的是,她拿错茶盏连累圆琛也错拿,提醒的话到嘴边也为时晚矣。 她眼睁睁地看着圆琛将她杯中茶一饮而尽。
第27章 又见兄长 他将丝帕在水盆中投净,用丝…… 迟向晚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呆了几天。 饭菜无疑是丰盛可口的, 她身边也被指派了两个人伺候,这两个婢女都是精通大钧话的,伺候的很用心。 但最致命的一点是, 她的活动范围被牢牢限制在这间屋子之内,哪怕她说饭后消消食在附近遛遛, 也不被允许。 迟向晚突然觉得自己就像笼中雀,被好吃好喝的饲养, 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自由。 她暗中偷偷标记正字, 以记录自己来漠北的天数。 圆琛前去给兄长看诊也有五日了, 她身边的这两个婢女嘴都很严实, 迟向晚从她们口中套不出半点和圆琛现况有关的消息, 她打算再等两日,如果还没有消息, 自己一定要想办法出去,不能在这里束手就擒。 天遂人愿, 很快第六日清早就有漠北人来请她。 来人不请自入,却堆出了一个笑脸:“陈大夫说夫人是他的药女, 正好现在陈大夫为那位公子制作治疗外伤的膏药, 夫人不妨去和大夫一起研讨一下药方。” 迟向晚悬于空中的心稳稳沉下。 看样子,圆琛通过了这几天的考验与试探,成功取得了漠北人的信任, 而且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说服漠北人, 竟同意把她放出去。 应该是圆琛医术的出众得到了漠北人的认可, 外加行事可靠稳妥。在漠北人看来,这个陈大夫只是个外乡过路人,与北州军方无关,可以放心大胆地用吧。 迟向晚顺着侍从的指引, 走出房屋,穿过矮小的灌木丛,沿着窄窄的河流向东北方向走着,心中暗自庆幸。 幸好在北州的那几天,她疯狂恶补了一下药理,加上有圆琛打掩护,想来不至于穿帮。 …… 门帘微微的晃动,里面说话的声音也愈发的清晰。 是左贤王元复的声音。 “您说他是心病引起的失忆?” 似乎是圆琛淡淡地嗯了一声:“没错,这些外伤都好医治,他后背的伤口,敷上几日用草药捣成的膏药,便会很好地恢复愈合。只是之前一战对他受到的冲击过大,因此才突发性失忆的。” 圆琛在说兄长失忆。 迟向晚的眼睛眨了眨。 怀着心事,她敛目向里走进。 屋子比她所在的那间更为宽阔敞亮,采光很好,阳光斜斜地照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上。 靠里的坐榻上,是暌违经年的兄长迟许,他面色有些苍白,双眉微锁,看到有人进来后只抬了抬眼皮,神情未变。 而圆琛则垂手站在一旁。 屋中剩下的两个人分别是前几日刚见到的元复和一个高鼻窄颌的男子,看样子比元复略长几岁,和元复面容有几分相似,但比元复更显英武气势。 这位估计就是现今的可汗元度了。 迟向晚在不着痕迹地打量元度之时,元度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 “陈夫人,”他用标准的大钧话道,“这几日陈大夫一直有提及你,他擅长针灸正骨,而你则通识药性。你既精通药理,便与陈大夫一起好生商讨膏药的配方。” “好,”迟向晚转头看向圆琛,圆琛朝她淡淡颔首后,方应下。 元度若有所思地观察着这一细节。 “你要是需要什么药材,和我说便是,务必好生医治他。”元复插话道。 元度看了弟弟一眼,心想这小子还是太沉不住气了。 如此他话里便带着淡淡的不悦,出口道:“好了,你不是还有事要操办吗?还不快点去做。” 有事操办? 迟向晚一下子捕捉到了关键词。 这话说的含含糊糊,可能是估顾及他们几个在场的缘故,不肯说得太明白。 她默默记住了这事,想着到时候有机会问问圆琛,看看他是否知情。 元复没敢反驳,乖乖地去了。 迟向晚向元度走进一步,请示道:“可汗,可否让我看看病患的伤口?” 元度拧眉道:“他主要的伤口在背部与肩头,你恐怕不方便看。” 迟向晚退了一步:“那请让我为他望闻问切吧,否则随便调出药膏未免不负责任。” 元度答允后,迟向晚上前为迟许把脉。 而迟许垂着眼,似乎不认识她的样子。 她的心狠狠一揪。 …… 把完脉后便是熬制膏药的环节,圆琛同迟向晚审视着准备上来的容器和药材。 “这个瓦罐不行,要陶罐的。”圆琛指着地上的容器。 “还有紫葵,你看看,上面还有没洗净的杂质。”迟向晚看着药材叹道。 “这……” 在这里名为帮忙实为监视的两个漠北小厮,为难地互相对视一眼,他们不敢擅自离开啊。 迟向晚也不催促,只是道:“那这样真的做不了膏药了。” “那我们快去快回。”两个小厮咬牙道。 两个小厮走后,终于有了两人独处说话的机会。 迟向晚与圆琛相视而笑,神情很快放松了下来。 “怎么样?”迟向晚低声道。 圆琛心领神会:“他这几日表现的像真失忆的样子,哪怕我支开漠北人的时候,他对我的暗示也毫无反应。” “怎么会这样?”迟向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兄长可不是因为一场战争失利就会情绪失常的人!” “他情绪没有失常,但是看起来真的记不得以前的事。” 迟向晚还是不信:“他可能经此大变后,不容易轻易信任别人,哪怕你是大钧来的人,他也会暂且有所保留。下次我找到机会,与我大哥独处,必能探知他心意。” 她忽地又想起一事:“对了,方才漠北的可汗,似乎提到,要让左贤王操办什么事。” 圆琛淡淡应了一声:“我也听到了,似乎是祭陵的事。” 他见迟向晚不解,耐心地解释道:“祭陵向来是漠北的一件大事,漠北与中原的风俗迥异,这里不是实行土葬,而是采用天葬,而他们的陵墓中,放的只是逝者的衣物。” “原来如此。那……”迟向晚本来想说那倒是个机会,但看见圆琛递过来的眼风,及时住了口。 那两个漠北小厮回来了。 圆琛扫了一眼这次的容器和药材,颔首道:“这次的可以了。” 陶罐盛上八成满的凉水,将药材充分浸泡,泡上一炷香的功夫,就可以把药材捞上来了。 然后将药材连带石蜡、蜂蜡统统放到容器内,把容器架在火上烤制,先用大火猛烹把药材融化掉,再改用文火细熬出膏状。 火候实在不是迟向晚这个初学者所能掌握的,哪怕她先前突击过几天,仍力有不逮。 但在两个漠北小厮的面前,也不能穿帮。 迟向晚看着圆琛暗中的示意见机行事。 漠北用的是灶台,她得蹲下身看火。 她没有用过柴火灶台,在她印象里,迟府烧饭烧菜都是用小小的锅炉。 因为没有用过不够熟练,所以反应就格外慢了些。 等这批膏药逐渐变为半液体的粘稠状态,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膏药熬之前是深草木绿色,熬制的时候迟向晚揭开锅看时是棕褐色,而熬制成的膏药则是通体乌黑的。 作为亲眼见证者和亲身造就者,看着膏药的颜色变化,迟向晚颇有成就感。 迟向晚把盛有膏药的容器端上桌,圆琛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迟向晚不解道。 还有那两个漠北小厮也是,一脸想笑不敢笑的样子。 圆琛古怪地道:“我给你拿一个铜镜你自己看罢。” 迟向晚问道:“可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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